第四章 需要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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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藏身处的众人就被一道金闪闪的身影闪得难以睁眼。太阳仍未挂上天空边缘,光之子民的身影早早开始忙碌。心智仅有十岁的王子狄翁,牵着他高大的骑士从底层的生活区跑到塔雅医生的诊所。他们一前一后像是一阵轻盈的旋风吹拂而过。无形的双翼伴随光之显化者左右,巴哈姆特消散的余晖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殿下,您慢一些。”尽管骑士大气不喘,他还是用力拖慢狄翁飞速的脚步。眼下狄翁孩童般鲁莽的行径,会给藏身处的伙伴增添麻烦。但藏身处的大多数人会乐此不疲地看狄翁热闹,毕竟谁都喜欢不端着身段亲切可爱的王子殿下。 “快些,我们跟塔雅医生说好了,今天一早就聊一聊我的伤况。”狄翁急不可耐,脚上的靴子踩在木质甲板上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声响。 此之前的一个星期,塔雅已经与泰伦斯沟通过几次。她对狄翁目前的状况不看好,作为一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医生,对狄翁大脑内部的问题无计可施。“我只能确保王子殿下的外伤恢复良好,至于他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爱莫能助。”塔雅看向泰伦斯,建议他做最坏的打算。不过就狄翁而言,与罗兹菲尔德兄弟两人的伤势相比已经是十足幸运了。 最坏的打算?无外乎狄翁一辈子当个十岁的孩子。泰伦斯也认了,他想最坏不过如此,总比……要好。泰伦斯无数次回忆起他们于兰代拉的告别,那或许将成为他们最后的一面。瑰丽格尔在上,女神保佑了他的王子活着回来。泰伦斯能够再一次触碰到狄翁温暖的身体,他已别无他求。如果狄翁注定了日后无法恢复,泰伦斯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与他相处的时刻。他们为此会拥有更多的时间,或许他们会一同离开桑布雷克,在乡野隐居。至于最后的决定,泰伦斯还是需要询问狄翁的意见。 “啊,小王子,你和你的骑士来了?”塔雅从圆凳上转了个身,双腿交叠在一起挺直腰板,“让我看看你的小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狄翁听话地低下头,单膝跪在塔雅的身边。女医生像模像样地问,“伤口愈合的很好,你的头最近有什么不适症状吗?” “会断断续续地头疼,医生,就像是恍惚被推搡了一下。”狄翁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塔雅。 女医生抬起眼睛看了眼对方身后的黑发骑士,试图知晓他们是否还要继续将这场“医疗过家家”进行下去。她看见泰伦斯的双手来回比划出手语“开个药”的动作。于是重新看向狄翁,她轻轻嗓子,说,“我给你开点止痛药,能短暂缓解头疼。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吗,比如失眠,或者多梦?” 泰伦斯代狄翁接过塔雅医生递过来的药瓶,回到狄翁身后。这一系列惯常cao作在王子与侍从间已经持续了二十年有余,狄翁一直看着泰伦斯,他甚至用力地转过头盯着泰伦斯的动作。他对此有些新鲜又有些熟悉。十岁的狄翁彼时刚刚进入宫廷没几年,他身边唯一能够亲近的人只有童年一同长大的泰伦斯。泰伦斯的亲近与关爱对于狄翁来说,更像是一颗十足的定心丸。 “一切都很好,塔雅小姐。泰伦斯来了之后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狄翁一边说着,嘴角不住上扬出弯月的弧度。 “很好。”塔雅点点头,“接下来我需要跟泰伦斯先生详细聊一聊,你可以去外面待一会儿。我不会占用你的骑士很长时间,小王子。” 狄翁不满地皱眉,十分不情愿地望向泰伦斯,“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介于您现在还是个小朋友。”塔雅委婉地说。 “我是巴哈姆特。”狄翁再一次皱起眉,“你们不能只把我当孩子!” “在你来之前狄翁的状况并不乐观。他甚至不跟我们说话,只想着逃离这里。”塔雅靠在墙上说。 “吉尔女士同我说过,他在屋子里蜷缩在角落,甚至不愿上床睡觉。”泰伦斯自责地低下头。 “实际上他身上的伤远比我们所看到的要多得多,即便他的意识只有十岁,他也已经学会过分的忍耐与倔强。这与他过去所经历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重点不在他昨天经历了什么,而在他过去经历什么。” “他一直很倔强,从小到大都这样。”泰伦斯攥紧拳头,发出嘎查嘎查的声音。他的关节扭曲在一起,不断地搏斗。 “需要治疗的是我,你们不能把患者排除在外。”狄翁说,“我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对于十岁的你来说还太早了。”泰伦斯望向狄翁,他十分珍惜他们还童真的时光,他希望眼前的狄翁能够离残酷的真相远一些,至少晚一些知道。 “这会耽误我们的进程,泰伦斯。我必须快些恢复自己的记忆。我不知道瓦利斯泽亚失去魔法后会怎样,也不知道桑布雷克失去巴哈姆特的庇佑后又会如何。我作为桑布雷克的王子一天,就有必要为我们的子民们考虑。”狄翁严肃地说,他不再耍小孩子脾气,甚至开始指责一直宠溺自己的泰伦斯。 我不愿您知道的,我的殿下。桑布雷克的子民如今如何看待巴哈姆特…… “既然你决定留下来,我们就都坦诚一些。接下来我的话需要您如实作答,王子殿下。”塔雅说,“你的伤口真的不疼了吗?” 狄翁低头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和腰。那些针对头部疼痛的止痛药不仅仅可以作用在头疼上,狄翁更多时间是将它们用来对抗身体以太流失造成的石化疼痛。禀赋者与显化者的石化是从身体内部一点点向外扩散,它们既然已经在外皮上显现,皮肤下必然已经千疮百孔。狄翁眼神游移,心虚地望向泰伦斯。泰伦斯的眼神中充满了难言地关心与心痛。他们都在为彼此而担忧。 “欺骗医生不是明智之举,狄翁殿下。”塔雅又说。 “好吧,还是会疼。我能感觉到身体的石化,每个夜晚我都难以入睡。但在泰伦斯面前,我害怕他担心,我会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装着装着也就在后半夜入睡了。”狄翁说,“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的五感与曾经都有所变化,‘我,长大了,‘我,承受了很多很多痛苦。” “身体是不会骗我们的。”塔雅说,“你可以从身体的变化感受到身体的记忆,魔法不再被我们所使用,并不代表着以太就从瓦利斯泽亚的大地上消失。”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塔雅小姐。” 狄翁与泰伦斯离开后,一同漫步在藏身处的外侧平台上。他们眺望一望无际的贝努湖,企业号就停泊在藏身处另一侧,远远地他们能看到一片山脊,曾经在这里也能遥望桑布雷克首都的母水晶。狄翁站在栏杆边缘,望向天空,遥远的天空。他伸出手,又缓缓放下。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狄翁看向泰伦斯。对方一直没能开口,仿佛是在酝酿强烈风暴前的万籁俱寂。 “您总是这样,一个人去承受那些压垮自己的重量。” “因为我是巴哈姆特。泰伦斯,我生来就要承受这些。”狄翁抬起手,他自然而然地搂住泰伦斯的肩膀,他靠在栏杆上,看向他的骑士。他很高兴自己已经长大,足够他够到泰伦斯的肩膀。 “您需要休息,哪怕是片刻休息都好。” “所以你就开始放任我失去记忆继续当一个十岁的孩子?现在的我不会同意,我相信你二十八岁的狄翁更不会同意。” “您就是我的狄翁。”泰伦斯说。 “你知道我的意思。”狄翁抬头望向泰伦斯,“我能感觉到的眼中看到的是谁。过了快二十年,你还是不会骗我。笨蛋泰伦斯。你的目光太刺眼了。” “我……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你从没有失去谁。”狄翁握住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自始至终,你都会在我这里。” 狄翁的眼睛望着泰伦斯,温和而深情,十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懂谁对他好,他懂愿意与谁成为家人,他懂他对泰伦斯的爱并不仅仅如此。他在这具成熟的身体上读到了许多他未曾体验过的经验,那些他未来将要经历的,或者他已经经历却被忘记的记忆。 “我们或许该去和罗兹菲尔德兄弟谈谈,听说他们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这时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狄翁岔开话题,把泰伦斯落在原地,率先离开了甲板。 泰伦斯的手心还热乎乎的,他反复琢磨狄翁刚才的话。这么说,早在他十八岁决心向狄翁表露心声之前,早在他们相伴的前几年,他们就已经心绪彼此。若是现在已经二十八岁的狄翁一定羞于表达这般纯情的话语,不过恰恰十岁坦然的少年狄翁给了他最深情的告白。泰伦斯爱着狄翁,而狄翁也爱着泰伦斯。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狄翁回到自己身边,就像狄翁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他们都在为回到彼此身边付出万分努力。像是两只相对飞行的鸟儿,迟早有一天它们会彼此相遇。 泰伦斯更加坚信自己会站在狄翁身后的决心,他愿成为狄翁的剑与盾,成为狄翁的盔甲,成为他的双翼。他够不到巴哈姆特飞翔的翅膀,但是他够得到狄翁的双手。 松开手,放开手吧。 脱离囚笼的巨龙,需要高高飞扬。 狄翁甩开泰伦斯,难得独自在藏身处清醒地行走。在此之前他沉浸在唐突清醒过来的陌生与惶恐不安中。泰伦斯出现后,他放松地调整了一段时间,长此以往对身体以及周遭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每当泰伦斯用疲惫的眼神望向他,都有一股愧疚之情漫上心头。 会失去记忆不是他的本意,或许他在逃避什么。逃避他的过去。狄翁蹲下身体抓住脑袋,手中紧紧攥住他金色的头发。他宁愿忘记与泰伦斯相处的时日也要忘记的过去究竟是什么……还是说长大的他并没有那么美好,他辜负了爱他的人……狄翁缓缓蹲下身体,眼睛红肿抽泣。 脑海中,巴哈姆特呼啸而过,光芒之下是一片残垣废墟。哭喊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