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一天是囝囝出生百日，小家伙长得像林楠笙多一些，却完全遗传了他父亲的冷血和早慧，刚出生哭了两嗓子后就再没听他哭过，而且除了林楠笙和谁都不亲近，哪怕是接替林楠笙给他喂奶的乳娘和照顾他日常的兰铃也难以和他相处。 这孩子刚睁开眼那会卫立煌看了一眼，当时他就说这小崽子白长楠笙的一副好皮囊，内里全是他那狗贼老子的黑心肝。本来林楠笙还据理力争一下，但随着小宝宝一天天的长大，一些特性开始变得明显，他才不得不承认卫立煌一语中的。 但这又能怎样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ou，他只能好好教养，期盼着别全像了陈立夫那豺狼之性。 “干脆不让你爹养你算了，不跟着他你估计还能好点。”林楠笙给躺在床上的小宝宝换上新做好的衣裳，随穿随亲了亲宝宝的小脸蛋叹气道。 “陈立夫对这小东西估计没什么执着，他执着的是这是和你的孩子，只要这孩子在一天，你和他就断不了关系。不过你的想法很有必要，不能给那老匹夫养。”一旁卫立煌已经换好了戎装，一脸嫌弃又一脸可惜的看着床上的小娃，长得这么好的个娃娃，怎么性子就像了陈立夫了呢？ 林楠笙看着小宝宝的眼神也复杂起来，他明白的，陈立夫当初强制给他受孕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他利用孩子牵绊住自己，而自己也何尝不是利用这身子牵绊住陈立夫。不仅仅是陈立夫，以后，还会有别人…… “走吧，大家都等着了。”卫立煌揽过林楠笙搂住他毫不避讳的亲吻。 林大参谋喜得一子，就算是前线也得意思一下办场宴会，连蒋介石都不远千里差人送来了贺礼。这孩子的娘亲既然没出现在宴会上，自是无人讨这个没趣追究，只是暗自猜测这林参谋官位军衔都不低，其夫人也必然是大家女，却不知因何缘故未婚生子，且事后竟也没补办婚礼，不过看这孩子与林楠笙五分像的模样也知道是亲生的。 不过孩子生母为谁蒋介石不关心，高阶军官有个私生子很正常，既然孩子母亲没有出来闹那就是事先已谈妥，林楠笙是他看好的苗子，只要不是原则上的大问题，这些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也幸亏孩子长得像林楠笙，要是长得像了陈立夫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孩子身世有问题。 今夜也算借着孩子百岁的由头，给军队里的高级将领们放半天假，让大家好好吃一顿，酒不能喝，但是缅甸的新鲜果汁很是不错，一帮大老爷们喝果汁虽说不像样，但大敌当前也只能如此。 这时有亲兵过来附耳给卫立煌说了什么，只见卫立煌脸色黑了一瞬，又径自运气调整表情，但还是臭着一张脸走到林楠笙身旁，“陈立夫来了，在后院，你抱着孩子去见见他吧。” 林楠笙心起波澜，随面上不显声音却满是诧异，“他跟着委员长的送礼队来的？太冒险了吧！” “哼！”卫立煌重重的啐出声，“还不是为了来见你一面。”卫立煌明显的醋意让林楠笙心中更是慌乱，但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去后院见陈立夫。 今天两件让他没想到的事来得突然，一是陈立夫冒险来缅甸找他；二是卫立煌不加掩饰的排他。林楠笙对此毫无准备，他可以毫不慌乱的应对他们的利用和敌意，他不怕刑讯也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这种情谊，林楠笙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在心里暗示自己多想了。 回到自己房间，推开内室的门就看到陈立夫一身中山装坐在桌前，此刻的林楠笙竟有点像学堂时遇见夫子，无所适从的感觉。他抱着孩子站在门口，陈立夫一见他进来就站起身大跨步的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两人彼此无话，内心却不得平息。 直到门外送礼队的队长轻轻敲门，提醒陈立夫他们该起程了，他们必须趁夜赶往最近可以起飞的机场，才能在明天一早飞机起飞前登机。所以陈立夫不惜生命危险瞒着蒋介石来曼德勒，就仅仅是为了这不到一小时的见面。 “你不愿意跟我走……但是也得考虑下家了，我来前接到了党内密报，有人举报卫立煌通共，据说有证据证明他私通共｜｜｜｜党，恐怕等我回去委员长就会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我处理。不管这证据有多少，卫立煌停职受检是必然，你不能跟他离得太近。”陈立夫在林楠笙耳边说到。 林楠笙心中暗惊，竟真的走到这一步，“祖燕，能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吗？”林楠笙踌躇片刻试探的开口问。 陈立夫轻声叹气，他果然是不可能听到林楠笙只是为了他陈立夫唤一声他的名字，心中无希望，倒也不觉得失望，“何应钦的情报部门安插在共党里的特工传回的情报，代号项羽，其他的我不能再告诉你了。你也不用告诉我你问来作甚，我也不想知道。”陈立夫直到这个时候才吻过林楠笙的唇，“等我回去后，戴笠也会知晓这事，你现在想想你要去哪吧。” “祖燕……”林楠笙微一张口，便被陈立夫以吻封唇。 “后面的话我不想听，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对卫立煌落井下石，其他的恕我不能答应你。”陈立夫半辈子从没像此刻这样逃避过，他惊觉原来内心的恐慌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保护好自己。” 林楠笙缓缓闭上眼睛，不去看陈立夫离开的背影，也不去看此刻走到他身后的卫立煌，他不后悔选择这条路，却无法真的让自己心狠至此。 卫立煌从身后揽住林楠笙，让兰铃把囝囝抱到她房间看顾。待到房间里只有两人，他吻了吻林楠笙的耳垂，在他耳边说道：“我联系了陈诚，远征军若把我换下来，必然要上一个比我跟更压住阵的将级军官，这件事目前理论上除了委员长和何总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陈诚此时向委员长汇报第六战区重组告捷，请求下一步工作指派，正在发愁远征军总司令人选的委员长一定会派他来主持工作。” 卫立煌让怀里的人转过身面对自己，尽管面容平静，可林楠笙那双多情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悲伤就像是无形的眼泪，让林楠笙满面泪痕。 “我知道你在缅甸还有未完成的事，你很在意日军那一批新型毒｜｜｜｜｜品，陈诚来了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直到你可以离开。”卫立煌看着林楠笙几度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开口，他现在似乎有点理解刚才陈立夫那种渴望林楠笙只为他这个人唤他一声名字的心情了，“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不要多管，我不会有事的。” 林楠笙直到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按照自己原本的布局不参与任何党｜｜内非必要的斗｜｜｜争，除非是组织有令由自己一手策划的党｜｜｜｜派斗｜｜｜｜争，否则不应卷入任何他人策划的阴谋里，他一直这么告诫自己，一直…… “既然是何应钦捅出来的事，不达目的他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自证，也不会让陈诚那么轻易接管远征军，你们都不是他派｜｜｜系的人。”林楠笙说完，一方面痛斥自己破了规矩，可另一方面内心却没由来的松了口气，想说的终于说出来了。 听完林楠笙的话卫立煌果然欣喜若狂，这几乎就等于林楠笙在关心他的安危，他是在乎他的。 卫立煌一把将林楠笙拥入怀里抱紧，“你入｜｜｜党尚浅，对于我们之间的弯弯绕还不了解，何应钦既动不了我，也阻止不了陈诚，尽管他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但是他不会如愿。”卫立煌忍不住亲吻着林楠笙的脸颊和脖颈，“更何况现在两统局势也发生了变化，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