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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真恨这个地方，恨到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事后贺虔留她吃饭，孔叙是硬着头皮坐下来的。

    目光所及，皆是回忆。

    归根结底，是不愿面对那个愚蠢的自己。

    上一次他们这样面对面做着，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时候有说有笑，如今相顾不语。

    就连贺虔自己都说，回不去啦，我们两个回不去啦。

    听起来情深义重，百般感慨，实则jian诈诡笑，目中无人。

    孔叙沉默，嘴里的饭没了滋味。

    贺虔不吃，手肘搭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点了根烟。

    看孔叙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笑她翻脸不认人。

    当初你躲我这里的时候，可是感恩戴德。

    今天怎么愁眉苦脸？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这样说，声音很轻，目如沉水。

    可男人挑眉，不这么认为。

    是这样吗？

    不见得吧。

    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

    你比从前高贵些了？

    你比从前高贵一些了？？

    他问两遍，是在故意羞辱女人。

    叫她心中窝火，更加不愿言语，只盼着时间能快点过去。

    她要回家，她想回家。

    她想方齐。

    他在干什么？

    他一定跟想她，他们会抱一抱，然后去挑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也或许男孩先埋怨几句，说你走好久，委屈巴巴像小孩子。

    然后那么大一只扑进孔叙怀里。

    怎样都是开心的，只要能和方齐待在一起。

    “这就吃完了？”

    他看她碗里的剩饭，逼她都吃进去。

    好不容易胖一点，别在我这里又瘦回去。

    “我少吃一顿饿不死。”可能是触景生情，孔叙变得略有嚣张，也敢和贺虔顶几句嘴了。

    意外的是男人不恼她，愣一下后笑起来，说饿死你也活该。

    看啊，在斗嘴，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时光又回到了旧时候。

    像贺虔说的，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是朋友。

    孔叙语塞，面色像吃了苍蝇那么难看。

    看看时间，她问我可不可以走了，等到他极其优雅的一个请字。

    您慢走。

    于是她的面色又好看点了，只是走到门前被人叫住，回头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贺虔扔过来一个东西，接到了才看清是一把钥匙。

    “电子锁坏了，这几天都用这个对付。”

    “你先拿着用，我需要你随叫随到。”

    然后又强调不想你的小男朋友被阿惩打死，你就给我随叫随到。

    孔叙点头答应，走时听到贺虔说晚安。

    挥挥手，那样轻松自在。

    其实他才是烂人。

    他应该最先腐烂！

    死在所有人前面。

    回去了，但没急着见方齐，她洗了个澡，假装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孔叙。

    他在微信里问她，她不敢实说，又在哪里骗人。

    真是罪过，她这个烂人！

    方齐说他搬家了，之前的房子被人高价买走。

    但是搬到了哪里他没实说，只问孔叙有没有时间呀，可不可以请你过来帮我一起收拾。

    孔叙知道，他不是想要她帮忙干什么，他是想找个理由，见一面而已。

    当仁不让，这活交给别人孔叙都不乐意，隔着屏幕一拍胸脯，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所以方齐就笑，啵啵两声，说想你。

    孔叙，我怎么这么想你…

    隔着屏幕这么说，见了面也一字不落的表述出去，说的孔叙脸红心跳，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怎么这么油腻。”

    “就是想你。”

    走过去，他拉女孩的手紧扣在掌心，端详她一阵，笑笑说没瘦就行。

    “你在哪里租的房子？”

    孔叙不跟他胡搅蛮缠，单刀直入，打开背包拿出两幅胶皮手套：“我已经准备好了。”

    有点像一个贤妻良母。

    如果她不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话。

    还以为多远呢，搞了半天，居然就在她隔壁。

    大头呢？

    大头搬走了，他谈了恋爱，跑去跟女朋友同居去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方齐租下孔叙的隔壁。

    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孔叙还没怎么想明白呢。

    细细看一看，确实是跟上次来时不一样了。

    干净多了…

    说是来帮忙干活的，孔叙身手十分麻利，挑挑拣拣，只是外卖盒子就扔了一堆。

    她挺服气的，大头能把好好的屋子住成一个垃圾堆…

    有够离谱的，他这样的人也能找到女朋友。

    方齐也跟着帮腔，说不但找到了，还很漂亮呢。

    啊？

    孔叙诧异，十分嫌弃的撇撇嘴。

    不过细细推敲，也不是不可以，像她这样的女人的都能遇见方齐，更何况是大头呢。

    他什么也没做错，就是邋遢点。

    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真是一百步笑人家五十步，离谱极了！

    她真要检讨自己了。

    方齐带来了很多乐器，问，他说他都会。

    怕孔叙不信，自告奋勇的弹了起来。

    挺浪漫的，如果没有人在楼下骂人的话。

    还是张大爷，骂的是他们两个，这一次孔叙再不可能置身事外，说与我无关了，她偷偷的笑，跟方齐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摆好。

    “不弹了不弹了。让人骂一顿犯不上。”

    方齐也认同，但还是不甘心，没一会说：“我悄悄给你弹。”

    “行，那你悄悄给我弹。”

    方齐的东西也很多，两个人一起整理到傍晚。

    晚饭订的外卖，方齐去楼底下买了两扎冰啤。

    夕阳、晚风、大声哭喊的小孩，下班回家的女人、张大爷在谩骂，几只狗叫个不停，四处都是声音，四处都是人间的烟火气。

    他们在这样嘈杂的世界中碰杯，相视一眼，又各自笑起。

    “干杯。”

    “干杯。”

    他讲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学习不好挨手板，偷钱去游戏厅里打游戏，初中的时候不学习，高中的时候谈恋爱谈到飞起。

    哪有十全十美的好孩子啊，有血有rou，这才是方齐。

    他洋洋得意，说过年的时候我没回家，跟人喝酒的路上遇见了你。

    你捧着一把小白花，还瞪我呢。

    后来再见你，你就不那样开心了，我就想，才几个月不见啊，怎么就判若两人了。

    我太好奇了，所以我一次一次的接近你，嘿嘿嘿，然后我就爱上你啦。

    我知道你不那么好，你出身不好，导致没有一个十分完美的过去。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我小时候还抢我同桌五块钱呢。

    絮絮叨叨，他是真的醉了，说话颠三倒四，上句不接下句。

    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包容，都是爱意。

    他说每个人都有过去，你也不想这样的，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啊。

    我还想当总统呢，我能吗我？

    你也想好好的，做漂亮的小姑娘，但命运欺负你。

    没关系啊，柳暗花明了，你遇见我了，我有罪，我爱你。

    越过桌子，他捧着孔叙的脸吧唧就是一口，然后额头相抵，他醉醺醺的问：“怎么做才能爱我？”

    我也学坏？也堕落？

    变成你眼里的同类，才有资格？

    不要这样对我，我承认我有罪，我知道爱你是罪过。

    可我必须这样做。

    你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