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清场（二）

    在清凉宫内避暑的，还有一个六皇子，极其胆小，在烟花库“嘭”地炸成一朵大烟花的时候，就喊醒了换班下去休息的所有侍卫男，排列在屋子四面，严防死守地保护自己。

    对比在副京避暑的其它几个皇子，这个的下手难度，会比其它几个要高一点。

    但也就是略高一点。防守得再严密，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不可能完全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此时的清凉宫，上上下下都慌得不行了，六皇子自然是也慌得要死，这么要死要死了好几个时辰。不过在一圈护卫的严实保护下，它原来是要做什么的，关起门来，哆哆嗦嗦地，也还是继续——继续唱戏，穿着华丽的“女服”唱，给自己壮胆。

    六皇子有个爱好，就是喜爱“女服”。据说它是从小就爱华丽裙装，民间的一些男话本作者甚至编了些故事，说天上降下仙子，男儿身，女儿心，实则“雌雄一体”，是遗世独立的“人间最绝品”。

    六皇子所在屋子的一角有一只鹦鹉，姜元灵通过这只鹦鹉的视角，盯着穿着“女服”唱着戏的六皇子。她想起在都城时，看过一出讲这个“雌雄一体”仙子的故事的戏，忍不住攥紧拳头。这唱的什么破戏，还“雌雄一体”呢，一什么一，给雄脸了是吧？登月碰雌了这是！

    对于穿着，XXX是怎么方便就怎么穿，并将最方便的着装定义为“男装”，同时让女性穿不方便的服装，再将不方便的服装定义为“女服”……烂果子XXX真就该早点埋到地里去！

    鹦鹉的视线跟随着六皇子唱戏的动作移动，对于此，没有男侍卫会觉得古怪。不过，鹦鹉除了正在共享视野给姜元灵看之外，也确实再没有别的古怪了。

    真正的古怪，实际上，是在六皇子此时正在换上的一套崭新的“女服”上。

    六皇子的这些“女服”都是在都城订做的。最新的这几件，是前几日才从都城那边送过来的。送过来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没有毒，没有机关，没有下咒。

    只是，有那么一股特别的绸线混在里面。所谓的特别，指的是这一段绸线，长期浸染在一种特殊的药水里，而这种特殊的药水，人是闻不出味道的，本身也是完全无毒的，有一种罕见的剧毒蛊虫却特别喜欢这种药水的味道。

    姜元灵并没有到过清凉宫更内里的位置，蛊虫并不是她放到那边去的。放置蛊虫的，是一位在清凉宫内已埋伏了很多年的姐妹。

    这种蛊虫在西南也属罕见，且并不适应北方的天气，夭亡率极高，非常难饲养。因此，她们在这一方案之外，还准备了好几个别的备用方案。

    姜元灵通过鹦鹉共享的视野，并没有能发现蛊虫是何时从地砖缝里钻出来，钻到六皇子衣服里边去的。不过蛊虫的毒发作得很快，姜元灵很快就注意到了，六皇子的两眼开始翻白，舞动着的手脚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消片刻，六皇子就口吐白沫，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太医赶到的时候，六皇子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一具支撑华丽裙服的衣架子，早没了气。

    雌鹦鹉也感受到了姜元灵喜悦的心情，挥动翅膀，在金属架上欢快地蹦跶了两下。

    第六个倒了，剩第七个了。而这第七个，以姜元灵的能力范围，只能覆盖到副京往外一点点的位置。如果第七个进入了她的能力覆盖范围内，就说明她们的最优选计划没能顺利执行，她们要在副京以内，执行备选计划了。

    下午，阳光角度逐渐偏移向西，姜元灵还未观察到第七个目标进入范围，这说明，她们的最优选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针对第七个目标的最优选计划，就是直接在路上伏击它。

    在距离副京还有半日路程的官道上，第十七皇子的马车队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第十七皇子，比明海公主李晞明的年纪要更小一些。这一年来，男皇似乎有意培养这个小皇子，这次就是单独派他先一步到副京，为三日后的初秋行猎庆典做准备。

    姜元灵并不在伏击现场，她的异能范围也还未覆盖得那么广，后来才从姐妹们那里听说了，当时伏击第十七皇子的现场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将一些大树枝横放在官道正中，拦住马车。在第十七皇子的马车队停下来之后，埋伏在官道两边的树木草丛中的姐妹们同时发动了攻击，包括法术的、物理的、以及法术结合物理的攻击。

    她们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将十七皇子一行所有的男都清理了。

    参与此次伏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越嵋山那边甚至来了三位堂主，分别是剑堂、符术堂和傀巧堂的堂主。

    副京封街封了三天，实在是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只得解除封　街令，在城门和各街道口设置盘查点。男皇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就取消了来副京的计划，在事件查清之前，这个初秋行猎庆典是办不了了。

    姜元灵和陈老板及其她姐妹一起，十分低调地出了副京城门。

    义庄的侧院内，姜元灵正和几位暗部的前辈一起吃着rou火锅。

    其中一位前辈，是这间义庄的守夜人之一，和陈老板一样，在这里已待了数十年了。听说姜元灵是从西南花雨教来的，她便说自己从前去过那边一次，两人聊了起来。

    “小灵你是从西南来的，那你，听过所谓的‘洗女’仪式吗？”这位叫做沐娘的前辈问她。

    姜元灵点头，“听过。”

    “中原一带，非常多。”沐娘说，静静地望着窗户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皇亲贵族，这样的事，也只多不少。什么皇贵之女，得天独宠，都是谎话。”

    沐娘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指了指院墙角那里放着的一块小石头，道：“那里，你能看出什么吗？”

    姜元灵盯着那块石头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她的异能，并不包括对物品的心灵感应。

    “那是陈老板为一位皇女立的墓碑。几十年前的事了。算命的XXX说她命克太子。它们对外说她是病亡，亡时不祥，不准入皇陵。”沐娘说，“那时，我们就想，这样荒诞的世道，要如何才能去掀翻它。”

    沐娘年轻的时候，曾是都城皇宫内的一名宫女。她当时所感受到的愤怒，她一直铭记了这数十年，不曾淡去分毫。

    沉默片刻，沐娘问她：“你知道长河公主吗？”

    “长河公主李慕兰？”姜元灵说。

    “是。”沐娘说，“五十多年前，本来，各地的姐妹门派和姐妹会，都是要响应长河公主的召集令的。没想到，长河公主忽然撤令。那之后不久，就是长河公主和……的大婚典礼。”

    她们向来不屑于去说这些废物垃圾的名字。

    长河公主后来终于醒来，亲手解决了这个……，但为时已晚，她们已错过了当时最好的时机。长河公主为爱　男而犯下的错误，造成的后果，短时间内根本是弥补不过来的。

    但希望从来都在，只要她们仍在愤怒着，想要去改变，去努力。

    现在的她们，距离她们最终的成功，已经非常近了。数十年，甚至更长，长达数百年、千年之久，她们的愿望，她们的理想，以及她们对本该活着的姐妹们的思念，她们的悲戚，她们的愤怒，都指引着她们，一起创造着一个全新的、自由的未来。

    义庄大厅里摆着的第一个纸偶男，丢火盆里，烧了，灰也给扬了。

    第二个纸偶男，给蜜蜂蜇没了，拿锥子往纸偶身上扎了无数个小窟窿，也丢火盆里，烧了。

    第三个纸偶男，丢水坑里，淹了，烂了。

    第四个和第五个纸偶男，两个被一波带走，都被马踩得不成形状，于是拿石块将纸偶砸烂了，也是丢火盆里，烧了。

    第六个和第七个纸偶男，一个给虫毒死了，一个给胡乱打死了，干脆拿了把剪刀来，一通乱剪，还是丢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姜元灵和沐娘望着窗外，陈老板走过来，提着火已熄灭的火盆，在墙角那一块小石头墓碑的前面，将火盆里烧剩的灰都扬了。

    从深夜到黎明，再到黄昏，一日之内，在北面火器营没了的急报送达京城之前，在副京等候恭迎男皇来初秋行猎庆典的五个皇子，一个赶在半路上的小皇子，一个主理行猎庆典的惠王府世子，总计七个男，全部清理完毕。

    时间已是将近初秋，明海公主已北上走到半道。而在她们在副京的清场行动的同时，也有许多姐妹，正在明海公主北上的道路沿线，清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