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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达成协议

    

第二章 达成协议



    第二章

    古泉本打算自己在周边商场逛一逛,运气好的话,还能为赵烟选到一件不错的礼物。

    只可惜她运气不好,或者换句话说,她毫无心情。走进商店,满目琳琅首饰,脑子里却都是赵烟在说“都是交易”的神态。她无法得知赵烟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也许在她之前,她已经对很多人说过,她只是她交易的人中的一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可古泉很清楚自己听见时的心情——她觉得难过。

    这种难过让她无法判断哪条项链更精致,哪个戒指更闪耀,她的心像是被杂乱的线一圈又一圈缠绕,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吃力。

    古泉只好随手挑了一对素戒,装进简朴的小盒子里。

    戒指盒被塞进外套口袋,烟盒与打火机被取出,她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迟迟没有点燃。

    万一烟姐不喜欢烟味呢。

    古泉蹲在路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手拿着没有点燃的烟放在鼻子下嗅干燥烟草的味道,另一手掏出手机给火锅店打电话。

    “留个小包间给我吧,两个人,收拾得干净点儿。时间……从现在起三个小时差不多。嗯,我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古泉把没抽的那支烟塞回烟盒,起身去开车。

    “我要牛油锅底。”

    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短信,古泉猜到是赵烟,惊喜于她有自己号码,失落于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她的。

    但她没沮丧太久,飞快地敲字回复,“我知道你爱吃牛油锅。”

    不好,像变态,删掉。

    “好啊好啊,我也喜欢牛油锅底!”

    不好,有点假,删掉。

    “好的,我让他们提前准备上,你来了就可以直接吃。”

    不好,太啰嗦,删掉。

    “好的。”

    冷静,理智,胸有成竹,且意味深长。

    古泉按下发送。

    对面立刻已读,没回复。

    古泉深呼吸,压住心里的躁动。

    启动,踩油门,刹车,熄火。火锅店离咖啡店车程不过五分钟,还是等了两个红灯的前提下,又花了一分钟倒车入位。

    迎宾台立在店门口,古泉停下,叮嘱服务生:“过一会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来,头发及肩,大眼睛高鼻梁,姓赵。她来了带她去A07。”

    服务生一口应下。

    古泉拍拍她肩膀要往里走,想了想转回来,塞过去一盒烟:“你留着抽。”

    以防万一烟姐不喜欢烟味。

    古泉叫人送来菜单,并提前准备上牛油锅底,为了投其所好,她甚至连鸳鸯锅都没要。

    听说吃牛油锅的瞧不起鸳鸯底,不能在她面前丢人。

    犹豫两秒:“再给我准备上一扎冰镇豆奶。”

    她点开手机,给赵烟发短信,告诉她桌号,且有人带路。

    随后收到回复:“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

    有吗?

    古泉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那些亲朋好友,连带着最近的酒rou朋友也没错过。

    好像还真有一个。

    古泉翻找通讯录,给宋侃打电话。

    “侃哥,我是泉儿,你男朋友电话多少?我咨询点法律问题,还能干什么,你这语气好像我心怀不轨似的……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你发我吧,有什么事我直接和他说。”

    宋侃把叶松的号码发过来,紧跟着叮嘱:咨询时薪500元,友情价可打九折。

    古泉无语:“……难怪宋伯伯总说你胳膊肘往外拐。放心侃哥,不会缺了你老公一分钱的,小气。”

    正说话的工夫,赵烟到了。古泉收起和朋友闲聊的歪扭样子,坐直了身体。

    她递给赵烟一杯温水和备好的菜单,笑得腼腆:“烟姐,先点菜。你刚问律师的事,我确实认识一个朋友是做律师的,等会我把他电话给你,随便咨询,不收费。你要是有别的需要帮忙,也可以和我说,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赵烟浏览了一遍彩页,菜品和上学那会相差不多,除了一些新增的网红菜,老几样都没下架。她用铅笔勾了几道不会踩雷的,又额外勾了一份干碟。

    她问古泉:“你有要加的吗?”

    古泉摆手:“我不挑食,你选的我都吃。”

    赵烟喝了一口温水,又勾了两笔,“这两个先上,”她指着最后勾画的地方,把菜单递给一旁等候的服务生。

    “锅底也送上来吧。”古泉补充道。

    服务生应下,离开前不忘关上包间的门。

    房间里只剩两人,赵烟直视古泉的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她唇色有些淡了,不易察觉的疲惫从她眉间闪现,使她看上去不再清冷,反而多了点柔和的鲜活。

    “什么?”古泉从她漂亮的唇形挪开眼,又被她直白目光捕捉,一时脑袋空白,没跟上她的思维。

    “一切都是交易,你帮我忙,想要我怎么回报你?”

    古泉听得烦躁,浓密的眉毛蹙在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回报?你是我学姐,我想和你亲近一点,这也是交易吗?”

    赵烟笑笑:“知道了,你想和我亲近。租给我公寓,帮我找律师,想要亲近倒也不算过分的要求。”

    她垂下眼皮,视线落在桌子的边缘,神色淡淡,“重点是你想要哪种程度的亲近。朋友、炮友、恋人、伴侣,再或者非情感层面,副手、助理、合作伙伴。亲爱的学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也会明码标价地告诉你。”

    这人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古泉觉得头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房门被推开,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趁此间隙,古泉抬手捂住眼睛,中指和拇指一边一个按揉太阳xue,也因此没看见赵烟放在水杯边的那只手正紧紧攥着,轻微颤抖。

    服务生放下锅底,白酒和豆奶并排摆在桌边。

    “既然你还没想好,那我先来说我的价码。”

    赵烟松开拳头,看着掌心的掐痕一点点变淡。

    “我正在谈一本书的出版和影视改编,但现在对方开出的条件我不是很满意,因此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律师来帮我谈判,争取我的利益最大化。至于租房,如果这件事谈成了,我不缺付房租的钱,可以按市场价给你,也可以找其她房源。所以我必需的只有律师,其她的,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强求。”

    掌心里的掐痕几乎看不见了,她想了想,继续道:“因此我可以接受做朋友,再进一步炮友也无所谓。如果你还要更多,那要看你的诚意。”

    古泉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望,想找出她眼神里的破绽。

    不过她没花多少时间在这上面,因为有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乍现。

    她决定试试。

    “好吧,那我也直说了。不管是帮你谈判的律师,还是住处,甚至于更好的出版方和影视出品方,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既然你认定我有所图谋,那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你做我女朋友,与此同时我做你经纪人,为期五年。这五年我会参与到你事业规划的每一步,帮你实现你的一切目标,而你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到期后,你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合作。”

    古泉给赵烟开了一瓶豆奶,也给自己开了一瓶,仰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可以把这当作交易,也可以当成是纨绔子弟臭不要脸想玩包养游戏,但我不逼你,如果你觉得公平,那么明天我们签协议,一式两份;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么就当今晚的对话没发生过,你还是我学姐,律师我也会帮你联系的,你付今晚的饭钱就行。”

    沉默数秒,赵烟拿起那瓶豆奶,倒进空杯子里,冲对面举起。

    “那么,合作愉快。”

    古泉也举起剩下的半瓶,随意碰碰,“先吃吧。你着急的话,可以边吃边和我说说细节。”

    两人先烫了一盘毛肚,又解决了一份牛上脑,鸭血肥牛也依次下锅,房间里热气腾腾。赵烟吃得很急,但并不狼狈,筷子几乎没停下来过,干碟也没了大半。

    古泉见她食欲不错,心情缓和了不少,被“交易”二字反复刺激出的焦躁逐渐抛之脑后,眼下只想着先照顾赵烟吃饱喝足,至于其她问题,不论是亟待解决的,还是未雨绸缪的,古泉都觉得不是大事。

    毕竟有赵烟亲口许诺的五年,不急于一时。

    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那小瓶白酒没来得及喝,被赵烟揣进包里。古泉先出去启动车,好教赵烟坐进来的时候不会太冷。路过结账处叮嘱晚饭记她账上,遭到店长jiejie调侃“猪拱白菜”。

    然而古泉心情太好,只咧嘴笑了笑。

    结账前她问赵烟在哪里落脚,赵烟斜眼看她:“不是说和你住一起?”古泉便耳朵发烧,急匆匆找个借口,出门透风降温。

    她坐在车里还觉得像梦一样,迅速给叶松发了个短信。

    “叶哥,你们业内搞的那种恋爱协议的模板能发我一份儿不?”

    很快对面回复。

    “?”

    “开会,稍等call。”

    古泉这才有了点实感,打字飞快。

    “还有点版权纠纷的问题需要咨询你,明天有空见面聊?”

    叶松回复:“可以。”

    古泉又笑了两声,心想着自己通情达理还办事麻利,一定会是赵烟未来的得力助手、贴心恋人。

    赵烟出来正巧瞧见古泉在摇晃着脑袋,看起来心情很好。她打开副驾车门,古泉又立刻摆出正襟危坐的神态来,赵烟看在眼里觉得好笑,落座后关上车门,不紧不慢地系安全带。

    “我的行李在机场那边的澄江酒店。如果你不急着蹦迪,可以先送我过去取出来。”

    “什么蹦迪?”

    “蹦迪。”赵烟模仿她刚才摇摆的动作。

    “你看见了?”古泉觉得丢人,脸又红了,“我就是心情好才……我没看见你出来。”

    她破罐子破摔,转身看她的合约女友,“算了,你当我不聪明好了,反正我确实没你聪明。”一双圆眼阖上,状似赌气,实则贫嘴,尾音雀跃,都要飘到天上去:“一个聪明一个傻,很般配的。”

    “……随便你。”不想和幼稚的人拌嘴,赵烟翻出口红补妆。

    古泉偷瞄了两眼,突然将侧脸凑过来,“随便我的话,我想让你亲我一下。”

    衣服上的火锅味逐渐在车里弥散开,有点熏头,赵烟觉得头痛,应付地在她侧脸上贴了一下,然后将她脸推回正前方:“好了,去酒店。”

    她的脑子无法停止思考,因为今晚的决定过于仓促了,心里不是很踏实。古泉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即便笃定地说可以搞定一切,也难保万无一失,得准备一个退路。

    她伸手摸包里的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抵住手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为生活挣扎了好几年,身心都处于过度疲惫的状态,眼下一根胡萝卜甩过来,刻着“一劳永逸”四个字,赵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吃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