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番
还好艾洛斯的伤口没有在刚才的争执中崩开，不然我一定丢下他！ 我说真的！ 烦死了！ 这是什么人啊，在人家手上乱舔！ 口水都沾在我手上了！ 烦！ 想打人！ 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我还要靠着他手里的食物存活呢！不要这么计较了。 再吸一口气，然后哽在喉间。 我：…… 这口气我是真难咽下去。 ………… 深呼吸反复多次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我才勉强能冷着脸回到岸上，背身蹲在艾洛斯面前，示意他：“上来。” 艾洛斯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我自己能走。” 我实话实话：“太慢了，还是说你想要我丢下你？” 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要求：“那你得先把足够的食物交给我，这可不是我违反约定。” 艾洛斯的脚重重踩在草地上，把沿路的小草踩折了腰。虽然声音不大，但鉴于他刚才的行为让我心里发堵，便呵斥他：“走路小点声！” 艾洛斯也不知道我这是气话，身体顿了一下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语气不太足地反驳：“我已经够小声了！” 我发xiele一下后，心里好受多了。而且我们在这里呆得太久，真的要换个地方了：“行了，赶紧上来。” 鉴于他太小气的性格，我补充了句：“以后你也要背我。” 艾洛斯这才慢吞吞爬上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你要是拖我后腿，我一定丢下你。” “我会拖你后腿？” 我嗤笑一声，趁着时候早往着丛林的深处跑去，希望能在日落前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顺便沿路看看有没有食物可以果腹。 艾洛斯趴在我背上，热气随着声音尽数打在我的耳后：“你最好不会。” 我微微侧头，掷地有声：“肯定不会。” 谁想到后来的一切会让我们与自己的诺言背道而驰。我一次次将艾洛斯拉下深渊，他一次次乘着阳光而来只为将我从深渊中拉出去。 ＊ 虽然叫荒星，但这个星球并不荒凉，反而丛林茂盛，绵延万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最后我将营地定在了一座山腰的山洞中。一个人高的洞口杂草丛生，掩住了外面的阳光。等我劈开这群杂草进入洞中，洞里意外地不算潮湿。 放下艾洛斯，把里面简单拾掇后这个洞xue还算宽敞，能够满足基本的需求。 身上潮湿的衣服在路上已经差不多风干了，我躺在杂草堆上试了试，睡着感觉还行。转头看到艾洛斯没动，我无语道：“怎么还要我给你铺吗？” 刚说完想起艾洛斯背后的伤，在他出去的前一秒阻止道：“算了，老实待着。” 艾洛斯甩开我的手：“我能行。” 我反问他：“你能弯下腰？”他的伤在背后，弯腰势必会让伤口崩开。 “当然能！”艾洛斯一脸“你在看不起谁”，语罢就要出去。 我叹了口气。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艾洛斯何必在这里傻傻站着？ 我重新拉住他的手，看着这张明艳的脸，心里顿时有点烦。 烦？ 我突然反应过来，似乎自遇到艾洛斯起，我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烦躁。不浓不淡，偏偏让我已经有几次没控制住自己。 比如铺床这种小事。 如果在平常，我便会直接一道铺了，反正是顺路顺手的事，根本不会如现在提起这件事。 更不会因为艾洛斯的反应有这样大的情绪的起伏。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是个在今天之前我们都没有说过话的陌生人。 所以，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奇怪？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番。 它有一个更加浪漫的说法，叫“命定之人”。 在人类的性别突破男女两性后，第二性别的到来让男性也开始承担繁衍的职责。 但人类的数量却在缓步减少。 究其缘由，人类的情绪不再受控于自身的想法，更多是被困于信息素之中。在信息素的cao控下，人类会摒弃理智，成为只有本能的野兽——繁衍的本能。 以至于能够生育后代，并且体能是三者中最弱的o在历史的长河中，因为受到迫害数量越来越少。 很长一段时间内，帝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但出台了许多的政策来保护o，甚至将所有公民的婚姻交给了吸收帝国数百年知识的光脑。以图在光脑精密的计算下，得到更多匹配度高的伴侣——如果伴侣之间的匹配度越高，对o的伤害越小，两者繁衍出的后代越多且体质越好。 但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 复杂且不可控。 不止一次出现过，在光脑计算下已经匹配的伴侣，他们中的一个居然有了别的想要结婚的对象。并且他们和想要结婚的对象之间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甚至无限接近百分之分——光脑至今的匹配度最高也才百分之九十。 这样的事情简直可是称之为奇迹，人们也将这样不由光脑cao控的高匹配度的伴侣，称之为番，意为：彼此之间的命定之人，他们间的缘分由上天已经注定好了。 听说，这仅仅只是我听说的，如果两人间互为番，那么他们的情绪会因另一人而波动。简单来说就是，会因为对方开心，会因为对方难过……情绪的转变与对方息息相关。 而我的情绪这么异常，难道说……艾洛斯是我的番？ 艾洛斯站定在我面前，不解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眨了下眼睛：“？” 艾洛斯吐槽：“就像那些同学看到杜梅拉一样，又惊又俱！” 我：“……你看错了。” 他狐疑，而后自我肯定：“我没看错！你刚才就是在害怕，你在害怕我，梁止。” 我闭上眼，片刻后睁开，定定看着他：“我没有害怕你，你看错了。” 脑袋里却不断发问：他会是我的番吗？ 我们才十岁。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番的力量有这么大吗？ 想得太多，我的头隐隐作疼。 我感到有些疲惫，不想艾洛斯继续这个话题：“好了，这都不重要，现在先让我给你铺床好吗？我知道你能行，但是我想给你铺。” 艾洛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太累了。”怕他不信，我努力散发眼中的纯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所以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时间一下拉长到没有尽头般，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我看到艾洛斯的脸上缓缓爬上一层薄红，掌下紧绷的肌肤更加僵硬，他的舌头应该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打了个结，结结巴巴道：“哦、哦，既然你、这么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我盯着他奇怪的反应，我好像知道怎么应对他了…… 艾洛斯不太自在地质问：“你在看什么？” “没……”我突然改了口，“我在看你。” 他移开视线，脸上的红色更甚，声音不自觉地升高：“你、看我做什么？” 我笑了，松开他：“就突然觉得你，挺好的。”挺好糊弄的。 艾洛斯眼睛微微睁大，眼珠左右游移就是落不到一个实点：“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像猫一样，还怪可爱的。 这点轻松在想到艾洛斯可能是我的番时，一点点沉入了平静的大海。 被海底的汹涌吞噬。 就这样到了傍晚。 夕阳西落，橙红的光芒于天边蔓延，恣意妄为地闯进我们栖身的洞xue，沉甸甸地压在我们身上。艾洛斯逆光而立，将手中的东西给我：“这是我答应你的食物。” 拇指大的透明瓶子里装着碧绿色的液体，吸收了周围橙黄色的光芒，通透如最无瑕的水晶，倒映着艾洛斯的姣好的容貌，是触不可及的美好。 我晃荡瓶中的液体，那美好的来回摇晃逐渐变得扭曲。 我问出那个早就盘旋在心头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食物？” 就算当时我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我刚逃出杜梅拉的蹄下，我最有可能做的事应该是找一个隐蔽的栖息地。退而求其次，我也有可能像艾洛斯一起找能够一起度过困境的同伴，最差我也可能在找水源。 毕竟这次测试老师已经提前通知会在荒岛进行，几乎所有人都像艾洛斯一样带了食物。现在测试开始不过两天，他是怎么一下就看出我最需要的东西？ 太奇怪了。 艾洛斯没有隐藏：“你很穷，梁止。” 我望了他一眼，示意艾洛斯继续。 “我知道你很穷，因为我好几次看到了你在回收站跟那些大人抢东西。”艾洛斯瞄了一眼，发现我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这次的测试会决定我们能不能进入军队的培养队，我不认为会很轻松，但是你很强！梁止，你是我们班最强的。” 我们班？ 我搜索着自己的回忆想要找到艾洛斯的身影，却无奈发现能在自己记忆中留下痕迹的人太少。而艾洛斯并不在这少数人之内。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无奈，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你大概没注意，我跟你是同班同学，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说过话。” 我点点头。 他停了下来，我疑惑地看着他。 艾洛斯瞪了我一眼，声音似乎从喉咙中一点点挤出来：“所以我在一开始就打算跟你组队了，毕竟我有足够的食物！”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但明白了各种原因后，“我知道了，我会保护你直到测试结束的。” 然后我提出自己的要求：“但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