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订婚

    叶家圣女所修功法基于处子之身，一旦破身根基大伤，即便情急之下能够使出星点灵力，但残余的修为绝对无法凝结出那么久的结界。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叔你听我解释……我被李芸下了催情之物……顾久安只是想来救我却被一并设计在内……然后又带人破开结界……”

    凝竹说得断断续续，叶百川却听懂了原委，面色黑得如同罗刹一般。

    一股清凉的灵力源源不断涌进凝竹体内，滋润着她枯竭的灵脉，凝竹的脸色稍缓，终于可以靠自己站直了身子。

    “你随我去清虚峰，有我在你不必——”

    “可是小叔，我并不想澄清此事。”凝竹微低着头，轻声打断了叶百川话。

    “——你说什么？”叶百川愣了一瞬，而后好似想通原委一般手指向顾久安，气得有些手抖，“你竟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与他无关，是我不想再当圣女了……”

    “圣女天定，岂是儿戏！”

    凝竹似是鼓起勇气般抬起头，迎着叶百川的怒气轻柔却坚定地开口：

    “小叔，我从来不想当圣女，但正如你所说，一旦天意显示就无法摆脱，可现在机会来了，我只要顺势承认罪名，便可借此脱身。”

    “胡闹！！”

    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叶百川真正呵斥的凝竹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叶百川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又无知无畏的小姑娘，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她年龄尚小，缓了半响才勉强压抑住怒气，咬牙说道：

    “知道外面在传言什么吗？圣女失贞不敬上苍，这是焚身诛魂的重罪！怎么可能只是免除圣女之位这么简单！”

    结界中，一直静默不语的顾久安神色微动，而凝竹本人却依旧淡定如初。

    “小叔，若李芸真的得逞，那我确实会如此被动，可她没有。我已经和她达成协议，我退出圣女之争，她护住我和顾久安在叶家周全。”

    “你既是遭她陷害又未被她得逞，何须她护？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或许我可以侥幸无事，但顾久安牵连此事之中，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哪怕实际上无事发生，叶家也定然不会再留他。”

    叶百川冷冷扫了顾久安一眼，再开口时带了几分讥讽，“那也是他自己找死，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小叔，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呢！”凝竹不禁有些气急，“他来此处是为了救我，你明知道他最是无辜！”

    “无辜……”叶百川盯着她柔白细腻的脖颈上那枚暧昧又刺眼的红色牙印，冷冷道，“是不是无辜你心理比我更清楚，我看他是死有余辜！”

    “小叔！”凝竹察觉他周身又泄出几分杀意，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以免他做出冲动之举，刚要继续开口却被叶百川抢了先。

    “此事既已发生他便是罪该万死，叶家不可能放过他，你不用再异想天开要护住他！”

    “可以的，李芸会为我和顾久安订婚，他便可名正言顺留在叶家……”

    “订婚？”叶百川揪出重点字眼，不知道又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开始积蓄怒气。

    “对，这样既可以免去我的圣女之位，又可护顾久安无虞，一举两得……”

    “够了！收起你那些不可能的心思！你随我去清虚峰讲明此事，我会送他下山！”叶百川拽出衣袖攥紧拳头背过身去，似乎已是隐忍到极限。

    “弟子愿意！”

    “不行！”

    两道声音在夜色中交汇，同时传入叶百川耳朵，他眼神深沉的看向凝竹，似是在等她解释。

    “山下……更不安全……”

    按照原剧情发展这本是句确凿无疑的实话，但对于没有任何上帝视角的书中人来说，顾久安下山尚有一线生机，留在叶家才是难逃杀身之祸。

    关于这点凝竹无从解释，实话便说得如同强行狡辩一般没有底气。

    就在凝竹为难之际，叶百川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怒不可遏地对凝竹吼出了声，“你便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看着他怒其不争、痛心疾首的神情，凝竹心生无奈，他这是认准了自己对顾久安有情，但她回想林中发生的一切，也觉得难以解释清楚，索性不再解释。

    便让他当做自己爱上了顾久安吧，这样或许可以使他为了顾忌自己的感受，不再向顾久安随意出手。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我是真的不想再做圣女，也不愿让顾久安蒙冤下山，叶凝丝修炼圣女决卓有成效，天上星象也已经显示有一位圣女陨落，不如就顺了她们心意，让圣女之位落到叶凝丝身上，我也可以落得清净。”

    “以前姑姑没得选，我现在好不容易有的选，我不想当圣女，有人争着抢着想要，为什么不能各偿其愿呢？”

    “小叔，你便帮帮我吧……”

    凝竹说完望向叶百川，双眸不知何时已是水气氤氲，四下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瑟瑟竹声响在三人周围。

    半响，叶百川终于淡淡开口。

    “你当真知道担下这个罪名面临的是什么吗？你真的认为此事中最危险的人是顾久安？”

    “我毕竟是家主的女儿，李芸也会为了约定努力圆过此事，我不会有事的。”

    “呵……”叶百川一声轻嘲，更觉得她此时已被爱意蒙蔽了双眼，天大的事情在她眼中也是小事，也没了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心思。

    他在脑海中过了几遍凝竹所说的话，定定地注视着凝竹的双眸，问道：

    “你当真确定了？”

    凝竹轻轻颔首。

    叶百川面色深沉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可不要后悔。”

    最后几个字散在夜风中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

    清虚峰上，百十名家主暗卫早已将整个议事厅围得水泄不通。

    叶百川落地后看到那般阵势，诧异过后勾出一个冷笑。

    这些专门护卫家主安危的暗卫除了家主本人便只有家主令才能调动，大哥竟是连家主令都给了她！

    她也真是敢用，想必自己刚离开清虚峰她便带人封锁了议事厅，怪不得他在无尘峰逗留了那么久都未见其他长老带人前去查探，原是都被她困在了这里。

    家主夫人的虚名，加上手持家主令可以调动的实权，以及她平日里网罗的盟友，确实足够她左右住半个议事厅。

    叶百川的猜测与实际并无太大出入，其他几位长老正要跟随叶百川赶往无尘峰时，李芸便带了一批人守在厅前，双眼含泪、神色悲壮地挡在诸位长老面前，大有舍命相拦的意思。

    叶家人人皆知家主夫人只是凡人之躯，又极受家主宠爱，故而处处掣肘不敢强行动手破围，如此李芸人手虽少，却挡住了这诸多修为高深的长老。

    有些长老们逼得稍紧时，李芸便不顾家主夫人的威仪，在众人面前哭的不能自已，百般告罪是自己未能尽到教导之责，愿意替女儿承受所有惩罚，甚至掏出匕首几欲自裁，替凝竹以死谢罪。

    种种行为，是在众人面前立稳了悲痛母亲的形象，也坐实了凝竹失贞的消息。

    也有长老看不下去这如同闹剧一般的场景，可只要严词制止想要秉公处理，就另有长老站出来打圆场，铺台阶，一路铺到了李芸举起家主令，以家主夫人之名，为凝竹与顾久安订婚一事开启了最终表决。

    议事厅中，有长老雷霆震怒大喊荒唐，亦有长老摇头叹息着表示理解。

    叶百川赶到之时，两边人数刚好持平。

    他直视着议事厅正中央的李芸，顶着众人聚集的目光大步迈入厅中，眼神余光扫过站在两边对峙的长老，厅中局势便了然于胸。

    “看来我来得很巧。”

    李芸的眼神暗了几分，隐在衣袖中的那只手不禁握紧，心中计划好说辞刚要开口，便听到叶百川的声音抢先响起。

    “便如夫人所言吧。”

    “毕竟夫人一向是慈母仁心，思虑周全。”叶百川勾起一边嘴角，盯着李芸似笑非笑。

    议事厅炸开了，熙熙攘攘中，叶百川走到李芸面前，一边按下了她依旧举着家主令的手，一边轻淡开口，“既然事情结束，夫人可以暂且休息了。”

    两人双手接触那瞬，另一道只有李芸听到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既然夫人得偿所愿，便安分一些，若是再敢对凝竹动手，即使你是大哥的妻子，我也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