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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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给对方说生辰快乐时,连涯会是那样古怪的神情了。 他以为对方是过于感动,亦或是不好意思,结果多半是因为他的举动尴尬古怪,不忍心拆穿他,只得体贴地闭口不言,放任他表演,看一个人当笨蛋。 “你,你都知道!你还看我这样……!” 北辰这回是当真生了气,一想到自己今天匆匆忙忙赶回来,上蹿下跳忙了半天,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谎言,连涯看破也不说破,看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我表演,心里就又羞耻又生气,话都说不利索,从床上一下坐起了身就要下床去。 “去哪儿……” 他身上衣物少,连涯担心他受凉,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却被北辰一下子用力挣开:“这样耍我好玩吗?” 他气得胸口起伏,一时不知道怎么骂人,想要说的话太多,竟挑不出一句称心如意的,索性闭了嘴,黑着个脸不再理人,只自顾自下了床,脚挨着地时腰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跪坐在地,心里的气更涨一分。 “你管我去哪儿,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才不要和你待在一处!” 他恶狠狠放了狠话,拽过一旁的中衣一披,趿拉着鞋板狠里狠气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最后当然也没有离家出走,天已经很晚,他躺回了外室自己的小榻上,裹着毯子打算将就睡下。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要说生气,也并没有多生气,多半是因为恼羞成怒。他不满意连涯知情不报,可骗他的人是无镜,连涯并不知情,自己的本意就是想给连涯个惊喜,让对方开心,如今目的达到了,虽然过程傻了些,自己蠢了一点,但也算殊途同归。 更何况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好不容易好转了一点,万一被自己这么一闹,两个人的关系又变成之前那样,又该如何是好…… 可这件事自己也没什么不对…… 他心里拉扯,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矮榻刚刚被折腾得乱七八糟,软垫早已撤下去,和被弄脏的绒毯卷在一起扔到一旁,到底不比床上那般宽敞舒适,旁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只觉得怎么躺怎么难受。心烦意乱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推开门走进来,缓步来到他的榻前。 “唔……” 夜深了,气温骤降,有人握住他发凉的脚趾,而后轻手轻脚把他抱了起来。他下意识挣扎一下,又被人收力紧紧抱在怀里。 “别生我的气了。” 连涯以为他还在闹脾气,低低叹了一声,放软声音哄他,又讨好地低头亲他的额头:“你不在,我睡不着。” 他本来心里还赌着气,可被对方这么一哄,就飞速心软了下来,又不想马上原谅,只得闭着眼,装出一副不太真实的熟睡模样。床上舒适又暖和,沾染着他熟悉的安心气息,他被连涯放下,仔细盖了被子,还是不想睁眼。对方在他背后叹了口气,看他还是不愿意理人也没有强求,只是窸窸窣窣也上了床,而后身后就没了声音。 就结束了? 他被人追着哄习惯了,何时被人如此冷落过,在黑暗里睁了眼,胡思乱想了一阵,忍不住悄悄回过身,偷偷看了一眼。屋内灯火早就熄了,一片黑暗看不真切,他思索片刻,心底隐约有些不安,最后假装睡熟了翻身,熟门熟路挨进对方的怀里。 昨日睡得迟,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身上还是隐隐有些疼,北辰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翻了个身,下意识往旁边一摸,却只摸到冰凉的床铺,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往日里连涯从不会这样的,虽然需求并不热切,却也从不吝啬温存。白日每每睁眼,对方不是在他身侧守着,就是在屋内等他醒来,见他起身,就会过来帮他洗漱穿衣,或者被他拉着回来赖床,非要在被窝里黏黏糊糊亲一阵才肯起。他从床上坐起来,屋外阳光正好,暖融融投在地上,屋内却一片静谧,并没有人在。 去哪里了? 他揉着眼张望一圈,想开口喊人,一张嘴嗓子是哑的,床边小桌上有人备了温水,他伸手倒了一杯喝了,又等了一阵没人来,只得自己起床穿衣。坐在床边系腰带时门终于被人打开,连涯一身衣物齐整,显然是已经出门做了一圈事回来,见他醒了,快步走到床前:“这就起了?” “不然呢?”他一早见不到人,带着昨晚没消的怨气,开口时颇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抱怨:“你去哪里了?” “去给你买了药。” 连涯熟练地哄他,把他刚穿好的衣服解开,露出斑驳的身体。凌海决本就是修习掌法,他昨日情欲上头难得失态,没有控制住力道,如今隔了一晚,一身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吻痕都算轻的,还有各种被他掐揉出来的指印,和刚刚结痂的牙印,一身青青紫紫像被人打了一顿,看着着实骇人。药膏散发着冽冽的清香,他先把外伤大致处理了,而后又挑起一坨,在掌心搓热捂化了,贴到他身上去揉那些大大小小淤青。 北辰比较瘦,却也并不弱小,习武多年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反而会因为这些欲痕受到这种阵仗的对待,他羞耻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拒绝,连涯却以为他又被自己弄疼了,闹脾气不想好好上药,只得把他拢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哄小孩一样安抚:“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这点小伤,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他并不是多么娇气的人,这种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反倒是另一种更加奇特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男人手掌guntang,温热的吐息就在他耳畔,一边沉沉说着话安抚他,一边把手心贴在他的腰侧。他这处本就敏感,如今被这样一烫,身子都轻轻哆嗦一下,不知是痛还是什么的低低哼了一声,整个人顺势歪进对方怀里。 昨日刚刚被品尝过的皮rou如今又被人结结实实摸了一遍,连涯终于上完了药,刚给人拢好里衣,就被对方揪着衣领亲了过来。北辰亲他还不够,整个人也往他怀里贴,又伸手想解他的腰带,被人握住手腕制止了。 “纵欲伤身。” 连涯一脸严肃正经地劝告他,只是单纯把他抱进怀里,不让他继续撩拨:“矮榻我看过了,没有哪里会坏,也不必修。” “毛毯也已经洗干净了,待晾晒干了梳顺,就和之前无异。” 他贴在对方的胸口,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连涯为什么要说这些,后来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今早的所作所为,竟是在一一答复自己昨天的随口抱怨。 “不过还有一件事……” 连涯看他不再乱动,便放开他,犹豫着拿出了一样东西:“昨日送你的剑坠碎了。” 这玉坠本来被放在桌上,两人一搞起来不知今夕何夕的,这东西跌了也没人想起,等到今早收拾时才发现。好好的一块圆玉碎成了两半,就算再次修复也无法完好如初。他见北辰昨日收到时那般喜爱,本以为他见了碎玉又要闹脾气,却不想对方只是拿起两块玉看了看,满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这个修不好,下次看到再给你买。” 他还是不放心,马上又跟着保证,北辰反而奇怪了起来:“没什么,一块剑坠而已。” “太极款式不多,看你喜欢这种……” 他谈起之前看北辰盯着太虚的剑坠看了好久,北辰反而惊奇,又有些好笑:“我不是喜欢阴阳鱼的款式,只是他的剑坠是一对的……” “你不用剑,我没什么用的东西能和你凑一对……” 他掩饰性咳了一下,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低头看起来手里碎成两块的玉坠:“现在刚好,这个也不需要补了,到时候请人穿了绳结,我们一人一个。” 其中一块玉佩被塞到了他手里,由于在北辰的掌心待了太久,沾染上了对方的温度,像三月的风,带着温暖的笑意,轻轻吹进他的心底。 “先凑合用着,等你下次生辰……我再好好挑一个送给你。” 无镜觉得自己颇为倒霉。 真是的,自己明明是帮着师兄的,她看连涯这个情缘不顺眼又不是一两天,本来只是单纯逗逗人,要不是他自己不记得师兄的生辰,怎么会一骗一个准,到头来反而怪到她头上! 师兄还要护着他,给师父告状让她回东海!真的是…… 她心里连连抱怨北辰是个笨蛋,却又想到连涯难得鲜活起来的神色,末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哼了一声。 算了,看在他勉强对师兄上心的份上……原谅他了。 她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理了理裙摆,快快乐乐哼着歌走上了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