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下课时间没人敢去打扰任子轩，她很少发这样大的脾气。但任子轩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在位置上冷静了十五分鐘后她立刻就后悔了，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歇斯底里的举动。

    她很清楚自己该道歉－不管是对许葳还是王姿颖。但任子轩的脸可不是说拉就拉的下来，内心一直挣扎的她错失了机会。放学时间到，许葳已经准备背书包回家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任子轩的手举到一半，话却哽在喉头出不来、发不出声。

    最后还是没跟许葳道到歉。

    晚餐时间任子轩只是无精打采的用汤匙翻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用手撑着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看到王姿颖已经笑着跟别人打闹，任子轩其实想说那乾脆不要道歉算了，反正王姿颖好像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不行，就算王姿颖觉得没什么她还是要道歉，不然换任子轩心里怪不舒坦的。

    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的女生都窝在宿舍，任子轩抱着膝盖缩在自己的床上等王姿颖出现，因为宿舍安排是按照班级跟号码顺序，王姿颖刚好被分配到跟别班同一间，所以王姿颖都会来任子轩这间－几乎所有室友都是同一班的。

    可是当王姿颖拿着自己准备盥洗的用具进来时，任子轩还是缩在自己的床位上动也不动。就算心里早就想好该说什么要说什么，但一看到王姿颖就会语塞。任子轩躲在角落掛在床架旁的外套又刚好遮住她，王姿颖也没发现。

    「欸……王姿颖……」过了很久任子轩才下床，唯唯诺诺却又很慎重的喊了王姿颖的全名。

    「赫！」王姿颖吓的倒退一步然后说：「你在喔？！」接着抚了抚因为受惊吓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噢……那个……」任子轩不安的把手放在身后不停搓着，那是她紧张的时候一定会有的动作。「……对不起啦。」

    「蛤？」王姿颖一头雾水。

    「下午骂你的事啦！」任子轩很不想再提起那件事，这让她很难为情。

    「噢！」王姿颖恍然大悟的点头。

    「就这样？」换任子轩不可置信了。「你不气吗？」

    「不会呀。」王姿颖伸了个懒腰。「舒瑜跟我说了，她说你不喜欢别人开你这种玩笑。嗯……那我也拍谢。」

    听到王姿颖这么说，任子轩也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王姿颖的个性虽然白目，但很好的一点就是她会懂得听别人说话，而且是真的听进脑子里，你告诉她她错了、错在哪，她就会改；而王姿颖也不是个会有隔夜仇的人。

    第一节的晚自习任子轩完全读不下书，东摸摸西摸摸，原本该静下来温习功课的她居然开始整理起抽屉。下课鐘响，对考生来说宝贵的四十五分鐘就这样浪费了。

    直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任子轩烦躁的拿起书柜上的电话卡，快步走到福利社旁的公共电话；好险她衝的快，否则排队的人潮足够让她整节下课都还碰不到话筒。拿起话筒，拨下她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等待拨通的过程中，任子轩的心也跟着跳的好大声。听着电话的嘟嚕声，任子轩开始犹豫要不要掛电话了，正打算将话筒放回去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

    任子轩听到许葳的声音紧张到话筒都要被她捏碎了，她忍住衝动以免做出不说话就把电话掛掉的没礼貌举动。

    「呃……许葳吗？」可以的话任子轩真天杀的想揍自己一拳，这是许葳的手机难不成接电话的人会是她家的猫咪？况且不论的确有可能会被家人接起来，但通常使用这种不会显示来电者是谁的公共电话，先报上自己的名子也才算礼貌吧？

    「嗯，对。」

    不知道是因为任子轩太过紧张导致声音平板无变化而让许葳认不出来，还是因为她还在气自己所以才这么冷淡－再怎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任子轩还是希望是前者啊！

    「噢……」任子轩觉得有些尷尬的抠了抠脸颊，手指又换玩电话线开口：「我任子轩啦……」

    「噢。」

    「……」尷尬、尷尬到一个爆表！「呃、那个、呃……」跟王姿颖的情况一样，就算是在电话中，任子轩在心里排练好的对话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许葳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到任子轩有些慌张的问：「你还在不在啊？」

    「到底要干麻啦？」等了那么久一句有意义的话都没有，这通电话的重点也不知道在哪，许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嘶－」任子轩吓的缩了一下肩膀。「对不起啦……关于下午的事。」

    「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任子轩感觉的到许葳的态度放软了很多。

    「你还在生气吗？」任子轩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了。」

    「嗯。」任子轩下意识的点点头，停顿了一下，她嚥了嚥口水问出她最在意的问题。「你听了我说的那些话有很难过吗？」

    「还满难过的。」许葳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这样我对他们很尷尬。」

    承认是一回事，如何面对又是一回事了。

    任子轩现在对于许葳已经不是只有抱歉可以形容了，她寧愿她生气也不要难过，更不要落的这种窘境。

    任子轩对不起许葳－对不起常说出亏她的话，对不起常欺负她，对不起她曾做过的所有劣质玩笑，对不起她的口是心非……好多好多个对不起；但，任子轩突然想到－哪一天她会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忽然领悟某种道理很自然，每个人都发生过，它就是这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