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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喜欢那台相机。」在回医院的路上我这么问南,因为就算隔了一个镜头,我也能看见她那充满着知足的眼神。 「这是我的父母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因为他们长年在外地工作的关係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外婆陪我过的。」她用着略带悲伤的语气说着。 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微蹙的眉心让那勾起的嘴角看起来更加勉强,我稍微用力的握着她的掌心,「想看的话我可以陪你喔!」 「不想看的话回医院也没关係。」语毕,我用手指梳开她紧皱的眉心。 「干麻学我说话。」她嘟起嘴巴,「是要看谁啦!」 「你的外婆。」 她的手指稍微颤抖了一下,僵住了脸上勉强的笑容,随后绽放的是一朵自然的笑脸。 洁白的牙齿、单边的酒窝与因寒冷而微红的鼻子,没有假装也没有痛楚,她前后摇着我们交握的手,「走吧!去看我亲爱的外婆。」 我看着前方拉着我的手的她,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强那么稳健,我加快了脚程追上的她气息,体验那自由无拘的感觉。 柏油路上照映着的是我们肩并肩的影子,影子里的两人用着双手连接彼此,密不可分。 「你的手好冰。」我把影子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更短了些。 再近一点,不要离我那么遥远,让我感受你的温度,让风谨记我们的这个瞬间。 当我们走到墓园时,南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在离她外婆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廷凯。」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子,我疑惑的看向她,而她则是眼泛泪光的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不懂为什么她的心情会突然如此低落,明明在不久前我们还拿废纸在柏油路上摺纸飞机的不是吗? 为什么还没到外婆的面前,南就崩溃了呢? 「为什么?」 「我后悔了。」她看着我,继续说:「廷凯,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勇气…」 「可是…」我请她鼓起勇气,可是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被她打断。 「我怕了…我怕以后我也会失去你。等到很久以后,你可以跑了以后我们再来看外婆不好吗?」她有些激动的说着,眼角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木浅道上。 原来南也在害怕我的生存期限。 我将南拥进怀里,拍着她的头轻声的说:「南,我们现在就去看外婆吧。」 语落,南在我的怀里痛哭了。 也许是她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我委婉的告诉了她,她所要等待的那一天,并不会来。 奔跑这两个字从未出现在我的人生蓝图里,不只是奔跑,只要和激烈运动扯上关係我就没有资格去奢望,『如果』这两个字所背负的意义太大了,替如果做出假设的代价也太大了。 如果我能奔跑,此时此刻的南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了。 但如果,只是一场不会实现的梦。 南的内心到底藏着多少情绪,而我看见的她又有多少呢?也许她只将自己的一部份展露给我看,完美的一部分、活泼的一部分。 她用力的环抱着我,彷彿用行动告诉我她不想失去我,我忍住眼里的泪水与想哭的心情,故作镇定的安慰她没事了。 但,怎么可能没事了? 我只是用一个谎言安慰着被我伤害的女孩,而她一定也知道这是个多么荒谬的欺骗。 她红着眼眶看我,微笑着说:「我们去看外婆吧。」 南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大概是血流不止的。 她否定了不久前抗拒的那个自己,并且逼自己接受,许廷凯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离开她。 说穿了就是, 会死。 她蹲在墓碑的前方,屈膝痛哭的说着自己有多想念她的外婆,但是在她抬眸的那瞬间我却开始疑惑,她放声痛哭时所思念的人,是不是包含了我。 「我真的很爱她。」她说。 闻言,我的心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明明她口中的『她』指的是她的外婆,我却心痛了。 南,你所爱的人,是死去的外婆还是死后的我? 那天,是我第一次正视死这个字,我发现心里的那份遗憾压过了本该害怕的情绪。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所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沉闷的缺憾呢? 会不会,其实我害怕的不是死这件事情,而是死所附带的物品? 可不可能,那份惆悵也源自于惧怕,因为我假设的失去產生了遗憾? 这些问题,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