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董珊珊的蒙眼布被摘开，强光照入，她微微眯起眼才看清蒋庄河青黑的眼眸。

    她状态发懵又疲惫，落进了充满暖香的温热怀抱里，混合了风干的腺素体香。

    脑袋靠近胸膛，男人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没一会儿就温柔地震动起来：“害怕吗？”蒋庄河蹲在她面前垂头来问。

    当然害怕。

    董珊珊点头，嘴角干涸张不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才嘶哑道：“怕。”

    她衣服上被尘土弄得灰扑扑的，发丝乱七八糟。

    他将她抱紧，轻拍她后背：“已经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这种事，他会一次性解决好。

    他将她从地上抱起，一步一步离开昏暗潮湿的仓库。

    雷声从天穹炸开，新一轮春雨猛烈地袭来。

    初初脱离险境的女孩牢牢扒着男人，一路坐在他身上，脖子也埋在他颈间。

    布料的摩擦声十分细微，彼此的心跳声隔着紧贴的身体融在一起，董珊珊感到一阵迟来的庆幸，她这是劫后余生了。

    蒋庄河抵着下巴扣在小兔子的肩膀上，任她抱着他不撒手。

    良久才听她音色沙哑地问：“是谁要抓我？”

    蒋庄河平淡地说了两个人名。

    董珊珊沉默，又是良久：“为了钱吗？”

    蒋庄河轻嗯了声：“这次之后，你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他问，“从今天开始忘了他，能做到吗？”

    他话音刚落，后颈就滴下了一滴冰凉的泪，然后是压抑的微弱的哽咽。

    一声又一声，像细密的针，无声无息地轻轻扎在人的心脏上，不疼却难受极了。

    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珊珊，以后蒋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回答他的是一阵猝然失声的嚎啕大哭。

    前排的还坐着两个木头人，一个握紧方向盘直视前方，开车开得专注到不行，一个低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似的。

    —

    到家时天色暗沉，蒋庄河抱着个挂件下车、上楼、进房间。

    赵松捧了瓶牛奶上来，蒋庄河接了进去，没一会儿将空杯子拿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珊珊小姐睡着了？”赵松问。

    他点头，亲自将杯子拿去厨房洗了才又出来：“我就在书房，等她醒了让人告诉我。”

    赵松应好。

    董珊珊做了个梦，饿殍遍野的恐怖世界里，她在陌生的荒道里奔逃，不知道追自己的人是谁，只知道梦里的自己很害怕，一直跑一直跑，摔倒了又爬起来，她跑到最后累得跌进巨大泥潭里。

    她充满恐惧地在池子里翻滚，望着黝黑诡异的后方不敢停下脚步。

    随后，泥潭里猛然窜起一个黑影，裹着浑身恶臭的烂泥面色可怖鬼笑着扑向她。

    无助地她只来得及尖叫着瞪大眼，仓惶认出董国富的脸后惊醒过来。

    她不安的喘着粗气。

    床头的那点昏黄台灯静静的提醒她她只是做了个不好的噩梦。

    这个梦让她无声地再次哭了起来。

    门在这时被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拧着眉摸上她的脸。

    手指干燥又温暖，片刻就捂暖了她充满凉意的脸。

    蒋庄河叹息了一声：“别怕，现在在家里。”

    他坐在床边弯下腰问她：“饿不饿？起来吃东西好吗？”

    董珊珊没有拒绝，蒋庄河把她抱起来。

    饭吃得不多，蒋庄河让她喝完一蛊汤才让她下去。

    凌晨12点了，董珊珊洗了澡精神了些。

    她窝进熟悉的怀抱里，贴了很久才低声道：“蒋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蒋庄河揽着她的手收拢，睁开眼沉稳道：“什么问题？”

    她微抬脸，神色看起来已经比在车里安宁许多，就是面色有些混沌：“如果刘阿姨当初没有来问你借钱，你是不是没打算答应董国富的荒缪提议？”她没什么表情地眨眼，“你当时对我是什么印象？”

    蒋庄河握了握她的手，凝着她陡然有些深沉的小脸，认真回忆起来：“当然是觉得可怜，什么年代了还被家里人拉出来卖了。”

    “那之后呢？现在呢？”她追问。

    “每天在家里战战兢兢，学习上却没耽搁，志气尚存，不忍心把你的前程给掐断了。”

    “那你给我机会还钱也是这个原因吗？”

    “嗯。”蒋庄河亲了亲她，“你跟董国富不一样。”她未来也许是有能力的，只是现在太弱小了，他觉得她应该获得帮助。

    夜里寂静了会儿，董珊珊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蒋先生，当时你在车里说让我把蒋家当家…”

    “你愿意吗？”蒋庄河低下头来，凝着她的眼睛正式地问。

    董珊珊吸了几口空气，移开目光后又埋进了他怀里沉默，突然闷着脸道：“我想一个人出去住可以吗？”她保证，“我会还你钱的。”

    周遭又安静下来，蒋庄河身形微顿，半晌才抬手摸上胸前的脑袋：“珊珊…”他叹息道，“不行。”

    她又哭了，泪水一下就洇湿他薄薄的睡衣，难掩悲伤：“我觉得沉甸甸的，我想早点还钱…”她哭着说，“我真的想早点还钱…”

    仿佛触到了某根弦，一波动起来就来回震荡，停不下来：“蒋先生，我不想欠着…好难…真的好难…”她胡言乱语着，说所有的好事她都不配拥有，她说，“求你了，可不可以？”

    她全程闷着脸哭，柔软又倔强。

    蒋庄河被牵动着不断轻吻她，她没有抬头就吻她的头发，他再次叹息：“珊珊，你可真傻。”怎么就一心惦记这些。

    —

    第二天时她运气不好，是雨天。

    阴霾仍笼罩在她头顶。

    不过，除了天气，人和动物都很好。

    大狗吐着舌头过来窝在她脚边地毯上，陪她一起盯着窗外看。

    眼珠漆黑明亮，毫无杂质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最后懒懒趴下来摇尾巴。

    她笑了笑，从沙发上滑下来跟大狗并排坐，情不自禁地伸手拢住它。

    赵松拿了吃得过来，慈爱温和：“珊珊小姐，阿丽新烤出来，让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阿丽是她喜欢的甜品厨师，做得松饼很好吃。

    她拿起一块，被甜品美味俘获，扬起脸道谢：“加了什么？好香。”

    赵松笑：“是杨桴和清香木。”顿了顿又说，“阿丽想跟着你一块去A市。”

    董珊珊惊讶了下，脸上满是不解：“为什么？”

    老管家耸了耸肩，沉吟着猜测：“可能觉得以后您不在了就没人这么欣赏她的手艺了。”

    董珊珊失笑，摸着狗犹豫：“我请不起她。”

    赵松却说：“别墅带过去的人，酬劳还是从别墅出，珊珊小姐不用cao心这些。”

    董珊珊考虑了下：“好吧，我一会儿问问蒋先生。”

    蒋庄河昨晚本来没有同意她的要求，他说他没有拦着不让她继续还钱，她抽噎着不停地哭，他揉着额角道半是妥协半是无奈：“珊珊，我离不开你，你别为难我可以吗？”

    她当场愣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才红着耳朵闷声道：“我是想还了钱再正式回来蒋家，那样我才觉得真正地安心。”

    然后就换蒋庄河愣了，他说：“这样啊，那我来安排。”

    作话：抱歉还是有点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