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番外 封冥【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封冥记得，母亲是爱笑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灿若朝霞，明媚倾城，世间无人可比拟。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越来越消沉，最后每日只剩愁绪挂在眉梢。

    为此，封冥总是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可无论她怎么笑，再没了以往的光彩照人。

    直到长大成人，封冥才明白她为何如此。说到底，都是为情所困。

    她是前任雪堂主的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封云天娶她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毕竟，那时的封云天初上任，其他几位堂主皆对他颇有微词，若非雪堂主极力辅佐他，他也坐不稳帮主之位。

    后来雪堂主去世，飞雪堂也被封云天独吞，他们的感情渐渐大不如从前，时常争吵不休。

    “想当年你向我求亲时，曾许诺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不会再另行纳妾。可如今，你却背弃誓言，身边莺莺燕燕无数，这让我如何释怀？”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我是一帮之主？你只管把冥儿教育成才便行，其余事情少插手。”

    “你是否嫌弃我年老色衰了？那些女人有甚好？她们比我还爱你吗？！”

    “雪琉璃，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类似这样的争吵在他们之间发生过许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封云天甩袖而去，留她一人黯然伤神。

    甚至有一次，封云天意欲动手打她，若非封冥及时出现制止，后果恐简直不堪设想。

    久而久之，她郁结于心，患上严重的心疾，身体每况愈下。但封云天并未有所改变，仍然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最终，她在一场大病中香消玉殒，临终前还不忘抓着封冥的手，嘱咐他不要恨封云天。可是，封云天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教他如何能不恨？

    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便再也无法抹灭。是以，封冥决定让封云天付出惨痛的代价。

    因着秋月依的帮助，封冥顺利将封云天囚禁于地牢之中，并对外谎称封云天遭人追杀，已坠崖身亡。

    封云天的代价就是，生不如死，活着赎罪。

    后来，封冥成功坐上帮主之位，他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母亲的牌位发呆。

    雪琉璃生前最cao心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甚至通过极乐帮的百年庆典替他物色合适的妻子，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因为他看中的女人被别人带走了。

    再后来，封冥收到风倾城的书信，信中不仅提到曹萧和苏柳柳出现在灵风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还提到他们身份作假，真名其实是褚七和苏阮之。

    看完信后，封冥立即派花无月去灵风镇绑架苏阮之，以此引诱褚淮止来极乐帮。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当年派去追杀褚淮止的人未能成功，另一方面是因为嫉妒。

    他确实对苏阮之有好感，而褚淮止的存在实在过于碍眼，必须得死。

    要知道，他这一生，但凡有想要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帮主之位如此，女人亦是如此。

    不过，他千算万算，实在没算到褚淮止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假死，甚至怂恿秋月依背叛自己。

    他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输给褚淮止，直到临死前听到褚淮止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才恍然大悟。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齐国君主，秋月依是我很久以前安插在极乐帮的眼线。换句话说，秋月依是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监视之中。如今这般，皆是你咎由自取，若你真心待她，也不会令她因爱生恨，急于拉你下黄泉了。”

    一直以来，封冥都以为自己在cao控全局，无论是利用秋月依登上帮主之位，还是故意引诱褚淮止来极乐帮。

    但没想到，原来，褚淮止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可笑的是，若非他执意想除掉褚淮止，兴许就不会被秋月依揭穿弑父夺位的罪行，也不会被秋月依拉着殉情。

    这一切，果真是自己咎由自取吗？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一件事。

    曾经，他无比憎恨封云天在利用完母亲的真心后弃之如敝履。可如今，他又何尝不是一样，明知秋月依对自己一往情深，还无情利用她呢？

    好像什么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一切无法再重来。

    到最后，只剩死不瞑目。

    佛曰，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愿来生能参透因果，不再为心魔所困。

    ——

    作者有话说：想说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也许封冥的人设并不完美，但总算有个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