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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 第42节

    “你才像个傻子。”周念立马小声怼回去,她发现自己是真的越来越不怕他了。

    把额头和脸上的汗擦干净,周念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脖子,然后忍不住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鹤遂,你是特意给我拿的新毛巾吗。”

    鹤遂脸色不变,漫不经心地反问:“这不是很正常?难道拿我用过的给你?”

    “哦。”

    莫名其妙地就沉默下来。

    鹤遂盯着周念看了一会,淡淡开口:“别蹲着了,起来。”

    周念动作一顿:“干嘛。”

    鹤遂微微眯眼,眸光清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念:“等下蹲久了起来又晕倒,这次我可不会接住你。”

    周念怔住。

    他还记得她上次蹲久了起来就晕倒的事情。

    并且是他接住了当时的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确信,周念认定,就算这一次她再晕倒,他还是会接住她。

    “鹤遂,你刀子嘴豆腐心对不对。”她仰着脸,小梨涡镶在两边嘴角处,笑意盈盈。

    “你哪只眼睛看我刀子嘴豆腐心。”

    鹤遂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目光落在周念的小梨涡上,“还不起来?”

    周念用手撑在木门上,慢吞吞地站起来。

    眼前开始发黑。

    她立马不再动,膝盖稍稍弯着,没有完全站直,准备缓一下再站起来。

    在模糊昏黑的视线里,周念隐约看见有两只手已经伸到她的面前,掌心向上,做出随时就要接住她的手势。

    那是鹤遂的手吗?

    还是她花了眼。

    周念用力地闭了闭眼,又缓缓摇了摇头,再睁眼想要看清。

    等她睁开眼睛,视野重回清明时,发现鹤遂并没有伸手,他依旧懒散地站在她面前,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看来刚刚的确是她花了眼。

    她缓和好以后,鹤遂侧身,让她先进门。周念经过他,一面往里走,一面想到一件事:“你的衣服还在我那里,就上次我从医院穿走的那件。我下次过来找你,记得带给你。”

    “下次?”

    鹤遂在她身后关上门,跟上去,“那你今天怎么不带。”

    周念的眼睛闪烁了下,还好她走在前面,没让鹤遂看见。她沉默了几秒,故作平静地说:“我忘记了。”

    鹤遂慵懒地“啊”了声,学样般说:“你忘记了。”

    周念:“……”

    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周念立马停下,转过身,温吞地开始解释:“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我只是单纯忘记了。我下次来找你,一定会把衣服带来还你的。”

    这段话,鹤遂起先是凝神听着。

    听完后,他的神色出现变化,乌黑的眉梢轻轻一挑,看上去又坏又帅气:“我又没说你是故意忘记的,你急什么。”

    周念:“……”

    被他套进去了。

    鹤遂这个人真的是……好!烦!!!

    周念语塞片刻,喉咙里哽得紧紧的,她在他深邃的目光下竟然开始觉得心虚。她立马避开他的目光,很轻声地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还你衣服了。”

    听似威胁的话语,却毫无杀伤力,反而把鹤遂逗得直乐。他故意偏头,去看她的眼睛,吊儿郎当笑道:“可以啊周念,你现在敢威胁我了。”

    “……”

    “在这个镇上没人敢威胁我,你可是第一个。”

    第一个。

    周念听着最后三个字,她是第一个威胁他的人。不仅如此,她也是第一个接近他的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越来越不排斥她的接近了。

    这么想着,周念本来有些心虚的情绪开始发生变化,变得大胆,也变得跃跃欲试。

    想要近一步试探与他相处的底线在哪里。

    她索性不再回避目光,强行给自己壮胆,转正脸去对上他的眼睛,声音清糯:“既然你说我在威胁你,你就当我在威胁你吧。总之,你要是再逗我,我就真的不还你衣服了。”

    院中的雾还未散尽,太阳已经从东边缓缓升起。

    鹤遂的眼里映着这雾的清冷,又映着朝阳的明朗,让他的一双眼看着格外惑人心弦。

    他并不急着说什么,只是看着周念,脸上挂着慵散的笑意。

    隔了一会儿。

    周念看见鹤遂霍地俯身,冲她而来。她不由自主地立马屏住呼吸。

    细白脖子上浮出明显的颈线。

    鹤遂肩膀微微塌着,弯腰停在距离她脸部咫尺的地方。她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拂在脸上,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白色舒肤佳味。

    她有些紧张:“你、你干嘛。”

    一双深沉的黑眸里隐着笑,他看着周念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你那么想要我那件黑卫衣,那你就留着吧。”

    周念:……?

    她什么时候想要了?

    没等她开口,鹤遂就已经越过她,大步朝堂屋里走去了。

    这可把周念气得不行。

    她小跑着追上去,就算是生气,她的声音也是又清又软:“谁想要你的衣服啊……鹤遂!”

    鹤遂故意逗她似的,她越在后面追,他的长腿就迈得越快。

    ……

    周念一路追着鹤遂上楼,到他房门口才猛地想到一件事:“糟了。”

    鹤遂敛住笑意:“怎么了?”

    周念转身就要下楼:“我的画具箱和画板还在外面。”

    “等等。”

    鹤遂叫住她,然后大步朝外走,“我去拿,你坐着歇会。”

    “哦。”

    周念就在他房间里等着,老实地坐在书桌前的那把椅子上面。

    看了看四周,和上次来时一样,没什么变化,陈设简单,打扫得很干净,光着脚在房间里走都不会沾上灰的感觉。

    没一会儿,外面的木楼梯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看向门口。

    鹤遂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盘子,盘子里面是四个青团,另一只手里是一个玻璃杯,杯子里装着牛奶。

    周念站起来:“我的画板和画箱不见了?”

    鹤遂轻轻踢了一脚门,门关上,他一边走向周念一边说:“拿回来了,在堂屋里放着。”

    没丢就好。

    周念松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完,周念这才注意到鹤遂手里的吃的喝的,立马就觉得气不顺。

    不会是特意给她拿的吧?

    鹤遂来到身边,把盘子和杯子一并放在周念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我妈做的青团,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

    “家里没有饮料,只有牛奶。”

    周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神经崩起来。

    这还真是给她准备的。

    喉咙里哽了又哽,周念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还不是很饿。”

    不知为何,她觉得鹤遂看向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深晦。他拿起一个青团,递给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就当零食吃,尝尝?”

    周念盯着那个青团,眼里情不自禁露出恐惧,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糯米做的东西会很难吐出来,她每次吐,都能感觉到那股nongnong的粘稠,一点一点,像是被她强行从胃壁里刮下来,再往上送。

    “我……”周念再次哽住,变得结巴,“我,我不吃零食。”

    “这样啊。”

    鹤遂若有所思地盯着周念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青团放回盘中。

    转手端起那杯牛奶。

    “那喝这个。”他说。

    “……”

    周念看一眼牛奶,又抬头看一眼鹤遂,然后再看向牛奶,轻轻咬了一下唇:“我喝牛奶要过敏的。”

    这个不是借口,是真的会过敏,所以早上冉银都只给她喝豆浆。

    鹤遂把牛奶放下,深沉目光依旧钉在周念脸上。他沉默了会,低声道:“周念,你是不是……”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往下说。

    周念听到神经断裂的声音,他要说什么?他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