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中条山上
2 中条山上一处峰顶，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手执木剑，一板一眼地比划着，旁边站着个十岁的小男孩，也抱着一柄小木剑，认认真真地看着。 “师弟，昨天师父讲的招式就是这样，看懂了吗？”谢云流收招。 李忘生低头想了想，摇摇头。 谢云流摆摆手，并不觉得有什么：“没关系，明日我再演示一遍就是。” “忘生愚钝，总是记不住……”李忘生只觉得惭愧，心中决定回去以后一定多想几遍。 “这一套路我都练了两三年了，自然比你熟悉，你才刚入门，来日方长。”谢云流摸摸已经饿扁的肚子，看看已经打坐到睡着的吕洞宾，蹑手蹑脚靠近。 “师……师兄？”李忘生原本已转身离开，见谢云流没跟上来，回身一看，谁知谢云流竟拿过吕洞宾手上的浮尘，模仿起吕洞宾平常训诫他的样子。 “云流，聪灵有余而稳健不足，至情至性是你的优点，然飘忽不静易入迷惘之境……” 李忘生看着谢云流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却在看到谢云流身后之人脸色一变，立刻收住。 “云流？” 严肃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谢云流不用回头都知道背后是谁，把拂尘往吕洞宾手里一塞，推着李忘生走。 “师弟，你一定饿了吧，师兄给你做饭吃，嘿嘿。” “云流，一百遍《道德经》。” “不要嘛……”谢云流哀嚎。 “师兄，吃饭了。”李忘生吃力地端着食盒来找抄《道德经》抄得快吐魂的谢云流。 吕洞宾布置完功课之后就下山了，这些日子谢云流便一直窝在房间里抄书，除了吃饭都没有出过门。 “不抄了。”谢云流毛笔一扔，接过李忘生带来的食盒，“哇，是杂碎汤。” 可汤刚一下口，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呛得谢云流差点吐出来。 “你这杂碎没处理好啊……” “师兄对不起，我不太会做饭，我就随便做了些。”李忘生难过地低下头，连声道歉。 “不是还有鱼吗？”谢云流奇怪，李忘生爱吃鱼，前些日子他刚钓了几条，养在大缸里，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做个鱼汤给李忘生补补的。 “今天我去看了下，有点翻肚皮了。”李忘生微微皱眉。 “什么？”谢云流闻言跳起来，囫囵喝完汤便往厨房跑去，那些鱼果然有些翻了，倒还没死，“没事儿，今天做了就还是新鲜的。” 说罢，捞出鱼在案板上“啪啪”砸两下，掏出小刀就开始刮鳞开腹，备好调料一起下锅炖。 “师兄？”李忘生见他利落地煮着鱼汤，有些迟疑道，“师兄……这鱼吃完了我们就没别的吃了……” “没事，我还养了鸡呢，可以每天吃个鸡蛋。”谢云流看着炉火，指了指门外啄米的鸡。 现下已是初冬时节，中条山上此时已经开始飘起小雪。鱼汤在锅里翻滚，两人围在火炉旁烤着火。 “咱们今天把鱼吃了，汤冻上一晚做成鱼冻，炒个蛋就着鱼冻将就几天，等雪停了师兄带你下山买点东西。”谢云流掰着手指头计划着。 李忘生低着头，炉火烘得他脸泛红晕，只觉得羞愧。他自小生活富裕，从来不曾为衣食担忧，在家时又有奴仆伺候，哪里会做这些，自拜入吕真人门下，又一直是师兄照顾他生活起居，可师兄也不过比自己大两三岁，也是孩子，却什么都会。于是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学好这些，不能总是让师兄劳累。 过了两日，雪终于停了，谢云流翻出两个背篓，一人背一个，准备下山。 谢云流心知李忘生是富贵人家出身，又年纪小，对人间俗务上不大通，一路上拉着他絮絮叨叨。 “师弟，你一定要跟紧我，下山以后别乱跟别人搭话，山下的人都喜欢骗小孩子的……”谢云流在前面走着，“还有付钱的时候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上次那些白菜就买贵了，要不是你付钱太快，我还能再砍下去三文钱……” 雪后的山路还很滑，李忘生还不适应走山路，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地，可还是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拉住谢云流的胳膊，这才没摔个结结实实。 谢云流顺手捞起李忘生，笑道：“你要是不习惯，就一直抓着我，我慢慢走便是。” 李忘生扶着谢云流才站好，可走着泥泞的山路还是有点不顺的。谢云流见他站好了，刚想放手，却又反被李忘生抓住。 “师兄，你别放手……” 谢云流见他战战兢兢，略显柔弱的样子，想到他年级尚小又刚拜别父母，住在这陌生的中条山上，白天山中寂静无人，晚上还能听到狼嚎，想必是十分害怕的，心下一软，道：“那你可抓好了，别放手，我带你走。” “嗯……”李忘生红着脸揽着谢云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随，不禁觉得自己十分没用，刚想要学着适应山上的生活，结果回头还是得依赖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