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兄长婚姻的真面目
“老爷，姑爷来了。” 福伯佝偻着身子急急迈过门槛，低眉顺眼压低声音汇报着，方瑞闻言立刻放下手中茶盏，堆出和颜悦色的笑容，起身迎出堂屋。 他刚迈过门槛走下台阶，就见远处一道人影徐徐走来。 苏云霆连官服都没换，捻着佛珠垂眸听身旁牧川说着什么。 长亭回廊正值春色昂然，大片艳丽山茶随风摇曳，却都不及廊下男子半分容姿。 苏云霆并非阴柔长相，五官俊逸却不失阳刚，偏偏一双浅灰凤眸捏人心魄，合着绯色的薄唇，便生出一股子妖异惑人。 每个初见他的男女，无不被其惊艳。 他中探花那会，不光女子，连好龙阳的男子都觊觎不断，更有甚者甘愿雌伏，也想求他春风一度。 奈何苏云霆性子太冷，且武艺极高，加之权贵滔天，久而久之便再无人敢造次半分。 只是私底下多少还会谈论意yin，不知成了多少男女的春梦消遣…… 方瑞不好男色，但每每瞧见自家这位姑爷，也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番，顺便为能同他成为亲家而沾沾自喜。 “哎呀，逸之怎么来得如此快？”方瑞满面春风走上前，“我这都还没来得及备膳呢。” 苏云霆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回道：“岳父相邀，自是不敢怠慢。” 跟在他身后的乐文吊儿郎当走上前，手一伸递出三个雕花烫金的木盒，福伯赶忙上前小心翼翼接过。 “来的匆忙，没备什么大礼。”苏云霆捻过一颗佛珠，“雾仙峰的春茶刚封罐，给岳父尝个鲜。” 雾仙峰上有十八颗极品茶树，每年只在春季出十罐，唯有极得盛宠之人，才能被皇帝赏赐个一罐。 方瑞身居丞相，劳苦至今十几载也不过才得过两罐。 苏云霆才被重用三年，一出手就是三罐，可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之重。 方瑞心中狠狠地沉了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表现出欣喜：“逸之真是有心了，我想这口茶可是想了许久了啊。” 苏云霆淡笑不语，跟着不断寒暄的方瑞走入大堂落座。 他既不问寻他来的原因，也不主动找话题，只往太师椅中一靠，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垂眸捻着茶盖拨弄起浮叶。 两相对峙，到底是方瑞先沉不住气，笑呵呵开口道：“听闻家中小妹进京了？” 苏云霆动作不变，眼都不抬的回了声：“嗯。” “我知晓你不喜热闹。”方瑞摩挲起拇指上的玉扳指，“但既然是一家人，总归还是抽空聚一聚，你说呢？” “meimei体弱，此番前来一为家母庆生。”苏云霆合上茶盖，一口未动的放回原位，“二为静养，无需特殊关照。” 这意思便是不见，勿扰，收好眼线少打听。 方瑞位高权重，除了皇帝，谁敢这么光明正大下他面子？ 苏云霆敢，而他还不能翻脸…… “呵呵……”方瑞尴尬笑笑，捏紧玉扳指硬接话茬，“老夫先前得了一株雪参，回头送去给她补补身子。” “苏府不缺雪参。”苏云霆重新捻起佛珠看向他，“户部繁忙，岳父可还有事？” 见对方连饭都不准备留下吃，方瑞笑容险些挂不住，但到底有求于人，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自然有事，就是这事吧，本不该我这个岳父开口。” 苏云霆收回目光：“家事？” 见他一下就提到重点，方瑞满意笑道：“前天吴大人递帖子说请孙子的满月酒，老夫很是羡慕啊。” 苏云霆想过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传宗接代。 他重新看向他，眉梢轻佻：“你想，我和方婉蓉生孩子？” “哎呀，跟逸之说话就是通透。”方瑞站起身走近，“男人嘛，无非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和蓉儿成婚至今，可谓举案齐眉，夫妻和睦，若是膝下再多一双儿女，岂不妙哉？” 沾惹刺鼻胭脂的气味扑面而来，算不上英俊的方脸笑的满脸褶子。 苏云霆看着摆出长辈架势的男人，指尖捻动佛珠，唇角挑起笑意：“方瑞，你的孙子不是早让你卖了吗？” 此话一出，方瑞面容顿时僵住，连胡须都跟着唇角猛烈抖了抖。 “还是你老年痴呆？”苏云霆侧首支颌，指尖轻敲扶手，“需要我帮忙回忆，你好女儿的肚子，揣过谁的种？” 简单几句话，如长枪穿体将方瑞扎的面色一白。 随着不堪回首的记忆翻腾，他开始呼吸急促，连背在身后的双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深埋心底，哪怕说出口都大逆不道的六皇子在脑海中一遍遍划过，将方瑞拉回最不愿面对的人生至暗时刻。 人人皆知太子愚钝，无明君之姿。 不过是仗着皇帝对皇后的爱，硬撑着坐在储君之位上，别说满朝文武，便是那一众皇子也没有一个服气的。 其中由皇贵妃所出的六皇子尤甚。 他母妃是除皇后外，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因为皇后常年青灯古佛，不问世事，所以后宫协理实权早就交予她手。 而她的儿子，六皇子谢远，自幼聪慧，文武双全，其风头一度碾压所有其他皇子。 于是朝堂权势不知不觉划分两派，随着六皇党日益壮大，太子党逐渐势危…… 方瑞身为保皇党，自然是坚定的太子派。 可她的女儿方婉蓉，却野心勃勃，想为自己谋一条康庄大道，于是在方瑞不知道的地方，暗通曲款，搭上了六皇子…… “方丞相，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彼时的探花郎，身着烈烈红袍，马尾高束，负手站在大堂中，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地递出一叠纸张。 方瑞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无法置信，自己最宠爱的嫡女，居然会背着他，怀了六皇子的种！ 这对太子党的他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毕竟旁人不知，但他却非常清楚皇帝有多重视太子，储君之位根本不可能动摇！ 反倒是六皇子这些年的举动，其实早就已经触怒龙颜，只是苦于各方势力，圣上完全没办法解决罢了。 因此方婉蓉肚子里这个种，简直等同给他送了个催命符！ “老爷！老爷！”被派去偷偷诊脉的福伯慌张跑进屋，满脸惊恐地说道：“大小姐，大小姐她……却有一月身孕了！” 眼见事实被证明，方瑞直接瘫坐到椅子中，将掌中纸张都捏出了洞：“逆子……我怎么就生了……这个逆子啊！！” 相对方瑞的诚惶诚恐，苏云霆则不疾不徐再次开口：“我可以娶你女儿，给她孩子一个身份。” 方瑞猛然抬头，有些无法置信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苏云霆，新中探花郎，其风姿可谓轰动京城，连当今圣上都对其赞誉绝佳，可谓前途无量…… 他不明白此人是如何得知方婉蓉怀孕之事的，但光凭这一条，便足够让他无法轻视。 方瑞不耐烦的恨恨问道：“你想要什么？” “三日后的宫宴。”苏云霆对上他目光，“我要一个同太子独处的机会。” 方瑞诧异：“你想对太子做什么？” “辅佐他。”苏云霆下颚微扬，“扳倒六皇党。” 此话实在过于狂妄，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方瑞都不免震惊，皇帝都搞不定的事情，这个初出茅庐，无权无势的少年居然敢说他能？ 方瑞想笑，可一想到对方能获得他都不知道的消息，便又笑不出来了：“如今六皇党强势，你为何要选投太子？” “因为……”苏云霆淡去笑容，“我和谢远有仇。”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方瑞无从得知身为平民的苏云霆能和六皇子谢远有什么仇？但对方递出的条件太完美，完美到他没办法拒绝。 于是一出千金爱慕探花郎，因缘际会许终身的才子佳话，就这么上演了出来。 起初，方婉蓉还多少有些不甘愿，满门心思做着当皇后的梦。 然而当她得知要娶自己的是苏云霆，且对方是太子党后，立刻就断了和六皇子的关系。 也不知她是演的太入戏，还是的确生了爱慕之心，随着时光流逝，竟真把那段佳话当了真，觉得自己就是这出戏的痴情千金，而身为夫君的苏云霆也理应爱她敬她。 全然忘了在新婚被冷落半个月后，往苏云霆茶中下春药，试图给孩子借个爹的她。 看着衣襟散乱，端坐床榻的苏云霆，弯眉浅笑着说出。 “喝堕胎药，我就cao你。” 这句话后，鬼迷心窍的拿起碗一饮而尽…… 那一夜，惨叫持续到天亮，一个胎儿无声无息滑落在血泊之中。 而苏云霆只是静静看着她在地上挣扎，却连她一根发丝都没碰地起身离去，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踏入她的卧房。 最终，方瑞保全了命，苏云霆在御花园遇见了太子，方婉蓉演起了清纯玉女。 当真是一场荒唐又可笑的金玉良缘…… 更有趣的是，方婉蓉至今也不知晓，她的好父亲，从头至尾都知晓她和六皇子厮混，搞大肚子，还拿这个野种做了一场交易。 所以他明知苏云霆不圆房，也一直装聋作哑…… 听到方婉蓉说自己清白之身，连安慰都极其敷衍…… 可他到底还是舒服日子过久了，觉得夫妻可以日久生情，竟一时被贪念冲昏了头，提起生孩子。 随着方瑞脸色越来越难看，苏云霆站起身，同他擦肩而过时侧首说道：“你女儿，可不缺让她生孩子的男妓。” 男妓两个字刺的方瑞全身一震，他惊恐地转头。 在逆光中目送苏云霆的背影消失不见后，缓缓走到椅子旁，万分疲惫地坐下，口中还喃喃自语着。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方婉蓉在外面养男人！ “福伯，福伯！”方瑞慌慌张张起身，抓住跑进来的福伯压低声说道，“去，把和大小姐鬼混的男人，都杀了！” 福伯倒吸口气，抬头对上方瑞阴冷至极的目光后，哆嗦着点了下头：“好，我，我这就去安排！” 待福伯离去，方瑞狠狠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苏云霆，等太子登基，我看你如何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