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块和去洗手间，你选哪一个
「这个世上，最容易获得的东西，就是金钱。只要，你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坐在网约车上，向友人发出了这条信息。 很快，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不会又想玩那什么，给人500万，让人和父母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看有几个人愿意的把戏吧？」 神经病。她一边吐槽，一边给友人发过去了一张偷拍的照片。 「这司机皮相挺不错的，我打算跟他玩个游戏。」 「嗯～是个上品！你想跟人家玩什么游戏，不会是一夜情吧？！」 她稍稍偏过视线，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男人，然后回复了友人，「你脑子里怎么全是黄赌毒？他刚刚说，他想去洗手间来着。如果我一直拿钱刺激他的话，你猜，他会不会一直憋到把我送到你家为止。」 「你刚刚给我发的定位显示，你和我之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他要只是有点尿急，应该问题不大，可要是已经快忍不住了，你再拿钱砸他也没用吧？」 她挑了挑眉，「那就是我的事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看到友人发来的白眼表情，她笑笑，关上了屏幕。地狱空荡荡，魔鬼只在人间。 “你，刚刚是不是说想去洗手间来着？”她一手搭在车窗上，微微偏过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刚刚锁定的游戏目标。 “等下上高速之前去下加油站，顺便上一下。您也去一下吧，万一高速堵车就麻烦了。” “你很急吗？” “呃？也还好，就是接到您之前跟朋友吃了个饭，茶喝得有点多，怕后面......” 他说着说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很快转了话头，“您放心，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我要是不放心呢？”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对方眼中，多多少少都会和刻薄挂上钩了。 “您是想......” 她很快抢断了他的话，按下了开启游戏的按钮，“所以，一万块钱，和洗手间，你会选哪一个？” “什么？” 不出她意料，他露出了一副像遇见了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跟着报出了手机号，“微信同号，加一下吧，不会让你吃亏的。要是敢拒绝，你待会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就下车换人，顺便给你差评。” 他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愤懑，又有些无奈。 看来，像她这种强行要求加好友的女人，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撇撇嘴，要怪就怪他的外形过于出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等红灯的时候，她收到了他发来的好友请求。通过以后，她再次提出了那个选择题，“你还没告诉我，一万块，和洗手间，你会选哪一个？” 他语气里有了一丝丝的不耐烦，“什么意思？” 她很快给他发起了一万块钱的转账，“如果你不去洗手间的话，那这一万块就是你的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最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你可以先把钱收了，再考虑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她把手机屏幕递到了他眼前，她相信，上面显示的余额，比她的千言万语要有用得多。 “我不开玩笑。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到底能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钱。” 这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喉结在翻滚。与此同时，贪婪的气息，开始在他的眼睛里蔓延。 “你很需要钱吧？”她继续引诱着目标正视自己心底里的欲望。 她一上车，就注意到了车上悬挂的平安符。 东西非常陈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小孩子做的，图案歪歪扭扭，字也写错了，他这么久不换，也就两种可能，要么是孩子已经很久不和他联系了，要么就是他太喜欢这个符了。 结合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印痕，她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虽然是个网约车司机，却难得的重视仪表；车上的装饰不贵，却很有品味，也很注意细节，在最大程度上弥补了劣质车给乘客带来的不适；手表乍看之下很普通，却是一件难得的奢侈品，德国军造，不在市场上流通，只能托人从军队带出来；再加上，你看到我微信余额的数字后，一点儿都不惊讶......” 所以，她有可能捡到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距离加油站还有十分钟的路程，请在那之前告诉我答案。” 这人在成为网约车司机之前，有大概率是个不差钱的年轻老总，而现在，即使是穷困潦倒、妻离子散，他也没放弃东山再起的打算。所以，就连做个网约车司机，他都要比别人用心。 这样的人，要比普通人更加贪婪，也比普通人对自己更狠。 “就只是不去洗手间？” 只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她心中不免嘲弄，面上维持着微笑，“对。” 他舔了舔嘴角，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露出了年轻的狼意图征服壮年耗牛的神色。 “成交。” 她心情舒畅地裂开嘴，这男人的脾性还真是对她胃口。 “现在开始，每十分钟一万起。当然，这个价格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新，具体会涨多少，视你的表现而定。” 她干净利落地定下了游戏规则，随后就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几乎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心思。 他一定认为她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平时去夜店玩少爷腻味了，所以才找他换换口味。 于是，她决定戳一戳他那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友情提示，我是一时兴起，没什么经验，你千万悠着点，别憋出什么毛病来。” 看到他表情上那些细微的小尴尬，她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啊。 车很快驶入了加油站。 为了防止他偷偷下车去洗手间，她扯了根头发，绑在了他的安全带卡扣上，打了个死结。 准备下车前，她俯身贴在他耳边，留下了几句话，“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考虑当你的VC（天使投资人）。所以，你现在有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说服我。” 天使投资人，这个诱惑足够他用一切代价来交换了。她想。 回来的时候，她提了两瓶水，一人一瓶。 她的司机老老实实地坐在驾驶室里，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车里看着别人去洗手间，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她递过来的水上，“不用加餐了吧？” “加餐？”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没想到，这人还挺幽默。 “已经有些急了，所以，不太想喝水。”他语气冷了下来，眼神坚定了拒绝的意图。 她本来只是纯粹地买水回来，防止路上口渴，没想到他会在上面加戏。如此一来，反倒勾起了她游戏的心思。 “你不打算讲讲你的项目吗？” “正在准备中。” 她满意地点点头，“那一边讲一边喝水，如果水喝完了，我也心动了，那咱们就签合同，这个游戏也到此结束。如果我没有心动，但你喝完水，还能坚持把我送到地方的话，我也会尽量帮你。” 他皱了皱眉头，“就是说，不管怎样，水都是要喝的？” 她怂怂肩，“当然。不过，我不会强人所难，之前的游戏规则还是算数的，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喝，我也就不是你的潜在VC了。仅此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去了一万，“十分钟了，一万到账。” “行。” 他嘬了下嘴唇，接过了她手里的水，一边拧开瓶盖，一边点着了发动机，在把车开上高速前，喝下了第一口水。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见识到了他的口才、头脑和野心。 她相信，如果他们不是在这辆车里，而是在洽谈室的大屏幕前，她很有可能会因为他这种极具侵略性的魅力，当场签约。 “我想知道，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失败的？” 这辆车，是他失败的标志，是她必须谨慎的理由。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挪动了一下双腿，才苦笑道，“被自己哥们儿卖了，技术被巨头复制了，本来想开发延伸领域的新产品，结果关键点上投资人撤资了，然后就结束了。” “那你怎么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后，给他转了三万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友人发来的消息，「游戏如何？」 「40分钟了，应该已经很急了，一直在晃腿，不过表面上还看不太出来。」 友人发了个惊讶的表情，「他居然还真敢陪你玩，也不怕尿裤子。」 她笑，「没了钱，还谈什么尊严啊。」 友人一个白眼翻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他如果小动作变多了，你就得注意了。他可是在开车！能不能坚持住是次要的，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她很快回了一个飞吻过去，「这我倒是没想到，谢谢亲爱的提醒，到下一个服务区我就跟他换。」 「用你自己的司机，开你自己的车多好，没事儿瞎折腾！」 友人开启了她熟悉的碎碎念模式，她用了一连串的省略号敷衍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的余光就捕捉到了，友人刚刚提过的，他的“变多的小动作”—— 晃腿，变成了不够稳重的抖腿； 本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地会放到大腿上抓一下裤子； 因为说话太多而变得干燥的嘴唇，紧抿不语的时间越来越长。 “你的风控模式有多少漏洞，你数过吗？竞品方拿着其中任何一个，都能直接把你摁死，你信吗？” “股权这么分，后期你怎么保证对公司的绝对掌控权？你知道一家公司有多个决策人意味着什么吗？” “奖励机制定在天花板上，那增长空间和速度上限该怎么定？你以为自己是在炒股吗？” “市场风险瞬息万变，项目为什么没有短期预警机制？你靠这个就想扛过三年生死期？你当那些头部大佬都是吃素的？” ...... 她刻意无视了他因为尿急而变得不安的表情，单是抓着他模式里的错漏，一一提问，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的语速极快，语气强硬且刻薄，针针见血，字字要命。 他开始紧张了起来，眼神像个孩子，不知是因为越来越难忍的尿意，还是因为面对投资人犯下了不该犯的错。 总之，他不再具有侵略性，甚至，失去了最不该失去的自信。 她看在眼里，对成为他VC这件事的心思，不知不觉有了松动。 游戏是游戏，投资是投资，她身为猎人的嗅觉在警告她，这个人身上的风险并不可控。 时间流逝的速度开始变慢，他脸上的汗液就像他紧张的情绪一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显。 原本只是抿在一起的双唇，也因为被咬得过度频繁，红的红，白的白，再也没有了正常的血色。 这让她意识到，如果再继续施压的话，他可能会因为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而直接放弃。 她叹了口气，全然没了游戏的心思。狼，果然不可能对狗感兴趣。 “你看起来不太好，还能坚持吗？”她停止了一连串的质疑问难，放柔了语气，将他从巨大的压力下拉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语气里透着隐隐的委屈，“能是能，就是很难受。不过，我大概知道，我不是一个优质的投资对象。” “人在憋尿的时候是会这样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维混乱很正常。” 她很随意地安慰着他。如果他接触过很多投资人的话，就会明白，此刻的她，已经放弃他了。 他摇了摇头，话语里有了低沉的气音，“跟这个没关系，是我没准备好。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呵，出了问题先找自己的毛病。这一点她倒是很喜欢。 他还是有游戏的价值的。她想。 “要到服务区了，换我来开车，你可以选择放弃，或者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路，再来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他转了两万块钱。 两万？她又确定了一下时间，前前后后都一个小时了，如果他真得喝了很多茶水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要憋不住了才对。 “你平时经常憋尿吗？” 他看了一眼放在电子屏处充当导航的手机，而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嗯，但通常不会憋到现在这种程度。” 她好奇道，“哪种程度？” “满脑子都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她在他的话音落地处，抓住了他发出的第一声呻吟，很小声，很羞涩地躲在他的鼻腔深处，小心地掩饰着他下腹处膨胀的欲望。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想向包裹在膀胱里的欲望投降。 “但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失禁的样子。”她配合着，无视了他那时不时就粗重起来的鼻息。 她想要听到更有趣的回答。 “我还没有过憋不到两个小时就失禁的情况，今晚就是茶喝太多了，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就这么急。” 她挑了挑眉，他似乎在担心她会误会他肾虚？这人对憋尿和肾虚之间的关系，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她决定顺着他给自己搭的台阶往上走，这样可以顺便完成友人的一个小要求。 刚刚转账的时候，她收到信息，友人希望她帮忙拍两张这司机的小腹特写发过去。她当时觉着这要求太过变态，就没回复。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是也有些好奇了。 “因为要开车，我就以茶代酒了，结果两壶茶他们全拿来灌我了，涨得我饭都吃不下去，亏得中间去了一次洗手间，不然这会儿肯定漏了。” 漏了？这个词儿用的，他还真把自己当水壶了。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就看到了他望过来的眼神，“怎么了？” 他摸了下鼻子，叹了口气道，“我大概猜到您是谁了，没想到我也能有机会，跟您坐在一辆车里聊自己的项目，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闻言，不禁挑眉。这男人不愧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有够狡猾，既想借她的名气打市场，又怕别人知道她没看上这个项目，所以拐着弯地探着她的态度，看她介不介意被他免费借走名气，又愿不愿意替他保密。 他很清楚，一旦被人知道，他被她否过，他想东山再起就很难了。 “我还真是走运，居然又遇到了一只狐狸。” 他的语气，神情，明显不是现在才猜到她的身份。他只是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刻意让她看出来他在演。 这人，不是狼，也不是狗，而是一只她不想轻易招惹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