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噩梦

    “令仪挺可怜的，好像从没有见她联系家人，也没看她见过家人给她打电话——”周正送爸妈到急诊门口时，黄慎感叹一声。

    “就怕是从逃家出来的。”周元说着深深看了眼儿子。

    周元是可以查令仪来历的，于他而言是一通电话的事，但他没这么做。

    他观察过令仪，这姑娘内向沉稳，话极少，跟谁都不深交，待人有礼貌。从她谈吐、气质能看出来受到很好的教养，跟周正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小到大周正的事，都他自己拿主意，他喜欢什么姑娘，随他的意。他要在令仪这儿摔跟头，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好好照顾令仪。”黄慎不忘叮嘱儿子。

    回到急诊科，令仪躺在病床上。

    她戴着口罩，闭着眼仿佛睡着了。手上在打着点滴，生了病，让她看着格外的瘦弱。

    感觉他过来，她睁开眼。

    “喝点水吧。”他拿来吸管插到保温杯里，“水应该不烫。”

    令仪摘下口罩，她脸颊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有些干，咬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水。

    看她喝的差不多，让她戴好口罩，他拧好瓶盖，收好吸管。抬头看了眼药水，正常滴着还剩一半。他用手背轻轻碰她的额头，并不烫，没发烧——

    ……

    令仪想，周正真的很会照顾病人。

    “你要不去车上睡一下吧？”让他一直在这儿陪着也太难了。医院人多又杂，连靠着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医生说了，要随时观察你病情的变化。再说时间还早，没到我睡眠时间。”周正低声安抚她，“你感觉怎么样？”

    “头有些晕，喉咙有些疼，其他没什么。”令仪咳了两声。

    “闭上眼睛睡会儿。”

    “唔——”

    她闭上眼，许是在注射着药水，她意识越发昏沉，耳边的吵闹都变得很缥缈，越来越远——

    “真的好谢谢你，周正——”她不忘说。

    “睡吧……”

    令仪进入梦乡，又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懂事一点，宋令仪——”

    “竟然吹冷风泡冷水把自己弄病，你知道你差点把自己作死了吗？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

    12岁的令仪脸颊青涩，有点婴儿肥，手上打着吊针，倔强的眼眸含着泪水，委屈又是不甘。

    令仪的想法很简单，mama越来越忙，陪伴她越来越少。她想到小时候生病，mama会抱着哄她睡觉。于是前一天，她故意吹了一晚上的风，还泡了冷水澡，结果不仅感冒，也差点转肺炎。

    床边是还年轻的汪斐，她美丽纤瘦，一脸怒容，若是仔细些就能看出来怒容之下是nongnong的担忧和疼惜。

    “一一都已经病了，你干嘛还骂她？”宋继方护在女儿跟前。

    令仪泪水几乎要落下，咬着唇忍住。

    “……”汪斐怒视宋继方。

    “是啊，斐姐，一一也是想让你关心她才会这样。瞧她脸都瘦了一圈，真让人心疼，你就别怪她了。”庄心慧拎着食盒进来，一脸关切的看着令仪。

    一看到庄心慧，汪斐脸都黑了：“我不是说过我在的地方，她不可以出现吗？”

    宋继方心虚不接话。

    “你别怪继方，我知道一一生病，实在担心，煲了鸡烫给她喝。”庄心慧看令仪时是满满的心疼。

    “我女儿不喝你的汤，滚！”每次看到庄心慧，都能让汪斐生理性不适。

    “斐姐，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一，她这么小，她真的很需要你。”庄心慧含泪说。

    令仪本就满满的委屈，庄心慧这话一出，泪珠子从眼眶里落下来。

    “庄心慧，我说最后一遍，离我女儿远一点。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汪斐神情凶恶，步步逼近庄心慧。

    庄心慧害怕的后退：“斐姐，我真的只是关心一一，我没有恶意，你相信我——”

    “够了！”宋继方一脸忍无可忍的模样，“这些年心慧在你面前还不够小心翼翼，伏低做小吗？你到要怎么样？你自己不关心女儿，还不许别人关心吗？汪斐，你真是不可理喻！”

    听了这话，汪斐的脸色更加可怖：“滚，你也给我滚！”

    “要滚的人是你！”病床上的令仪哭着大声喊   。

    汪斐僵住身体，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你说什么？”

    令仪哭的直抽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mama是你而不是心慧阿姨，我不要你做我mama，我再也不要你——”

    “不要——不要——”不要这么对她，不要——宋令仪你闭嘴，闭嘴！

    啊——

    “令仪！令仪。”周正看令仪满头大汗，嘴里一直说着胡话，连忙凑过去唤醒她。

    令仪睁开眼，眼眶里全是泪水，她大口喘着气，身体瑟瑟发抖。

    “你在发抖，你很冷吗？”周正顾不得许多，给她把口罩摘了，“哪里不舒服，令仪——”

    “周正？”令仪回神，声音在打颤，身体仍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不用。”令仪看看四周，她在医院，哦，她来到江城，她生病了，在打针。

    “你做噩梦了吗？”周正凑过去，手背触碰她的额头，全是冷汗。

    “嗯……”一个可怕到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噩梦。

    “好点没，你出了很多汗。”周正拿出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又觉得太唐突，把纸币递到她眼前。

    “谢谢。”她用没打针的手接过纸巾，擦掉泪水。

    周正低声问：“要不要喝水？”

    她喉咙很干，鼻头是塞的，眼眶里还有湿意，她这个样子大概也把周正吓到了。她哑着嗓音：“好。”

    周正拧开水杯，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温热的水液滑入喉咙，她意识渐渐回笼。

    等她喝完水，周正看吊瓶：“药水打完了，我叫护士过来。”

    护士过来给她拔了吊针，又给她测了体温：“明天上午八点后要继续来打针哦。”

    周正说好，给她拿好包，看她披上了外套，带她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令仪一句话没说，也没睡，靠在椅背内睁着大眼，不知在想什么？

    周正专注的开车，既不看她，也不多问。一路回到民宿，送她到房间门口。

    “房间有喝的热水么？”

    她点头，住进来时她买了一个小型饮水机。

    周正将药袋给她：“这些药我给你分好了，怎么吃都写着归类好了，你睡觉前记得吃一次药。”

    令仪接过药袋，里面有小药盒和小纸包，上面都写着用药说明。

    她感动到了：“好。”

    “明天早上你醒了发信息给我，我接你去打针。”

    “不是要八点么？”

    “医生是我朋友，我问过他，他说八点以后下午四点以前打都可以。”

    他好多朋友啊，好像在江城，谁都有可能是他朋友。

    “晚上不要洗澡了，换个衣服就睡。”周正继续叮嘱。

    “真的很谢谢你，周正。”好像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不客气，我要没照顾好你，我妈肯定要念我。”周正浅笑，“我走了，晚安。”

    “晚安。”令仪进房，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