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iosity 似是而非]07

    十一区总督府的交谊厅墙上挂着描绘布里塔尼亚军胜利名场面的一幅幅油画，画像尽头是装饰了无数盛开花朵的宽大双扇门。

    大门敞开，宾客们井然有序的进入。七座巨型雕花红铜枝型吊灯奢侈地燃烧着成百上千蜡烛，烛光倒映在像打磨过一样闪亮的深色地板上，也倒映着走过其上的华服人影，影影绰绰的光影变化美的令人心醉神迷。早已入场的乐队开始了演奏，精心控制着乐器的音量不至于影响到半开放式包厢里人们的谈话，同时不至于让交谊厅中央跳舞的年轻人们嫌音量太小。

    鲁鲁修一身侍从制服站在半开放式包厢外侧的走廊，鼻梁有一副框架式眼镜。特殊处理的镜片可以不让失控的geass被人看到引发麻烦，还可以充当显示器，让包厢区的几个摄像头把影像传到眼镜型智能设备的镜片上，让鲁鲁修不会错过包厢内交涉双方的每个细节。

    约1小时前，京都六家的几位代表进入了他身后的包厢。总督助手巴特雷将军在里头等着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还没有贵重到需要总督修奈泽尔亲自前来的程度。

    “请问盥洗室在哪儿？”

    握着小巧化妆包的年轻女性左顾右盼走到了鲁鲁修附近，深红的礼服长裙在走廊不甚明亮的光线下，阴影处犹如染了大量血迹。

    看着精巧羽扇后边卡莲－修妲菲尔特的脸，鲁鲁修一时间想说这身礼服有点儿不太适合你，随即想起此时不是谈论礼服的好时候，指出服装存在的缺点只会收获卡莲的反唇相讥，再破坏他费心策划的这次会面。

    “两位请随我来，”他不动声色地给两位年轻女性带路，好像他是个真正的侍从。“到了，这边就是盥洗室。”

    卡莲径直走进盥洗室的门，门扉在她身后咔嗒一声合拢。

    一直不吭声跟着她的另一个女孩坐在盥洗室外侧休息区的丝绒衬垫椅子上。

    她一头黑色短发，搭配着身上的黑礼服并不显得沉闷，也把她如雪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和她礼服同色的缎带舞鞋边上躺着一条黑珍珠的手链，在米色地毯上非常明显。

    鲁鲁修弯腰拾起，用挑不出毛病的恭敬姿态双手递过去。“我想这是您的首饰，女士。”

    小个子女孩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的接过了黑珍珠手链，慢腾腾的隔着蕾丝手套戴好。她厚重黑发覆盖的前额，似乎有什么不起眼的光彩闪烁了一下。

    除了鲁鲁修，没人注意到这点光彩。

    包厢内的交涉还在僵持，进入心灵的世界并不影响鲁鲁修继续关注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走回刚才待机的位置，就站在距离黑衣女性不远的地方，继续扮演侍从。

    在意识、在心灵的领域中，他穿过C.C长达千百年的一层层记忆，隔着涌动的记忆之河与她对望。这里无法复现真实世界的各种细节，他与她都以本来面貌出现于此，没有任何伪装的躯体由若干凝练的线条草草描绘出来，目之所及只有黑与白的线条色块。

    “你大费周章约我见面，最好是有真正重要的事情找我。”C.C说道。“我比你更不能暴露行踪，你是明白这点的。”

    鲁鲁修对比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次会面至关重要。”他借助C.C的力量，在挥手的同时展现了14幅不同人的影像截取画面。

    “娜娜丽失踪那天，有692个不在阿修弗德学院校内人员档案库的出入记录，我从当中找出最有嫌疑的几位，这能帮你更快的找到她吗？”

    受托找寻娜娜丽的C.C眯起金色眼眸看了看这些画面，从中选出最模糊的那副。“如果是这家伙干的，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你还记得在神根岛遭遇炮火覆盖时出现的异常吧？”

    留下了选出的画面，其他都随着C.C掸动手指的动作消失，她选中的是属于一个孩子的半个背影，只看背影图像，谁都会觉得那淡金色长发对于一个10岁出头的孩子而言太长了。

    鲁鲁修咂舌。“无视空间距离的移动啊……娜娜莉有可能被移动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需要制定一个覆盖整个地球的搜索计划。”

    “不必如此，”不死魔女偏着头笑了笑。“那家伙会去哪些地方我心里有数，我要是找到你meimei，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鲁鲁修给出了27种可以尽快联系上他的方式，C.C一边叹气一边记下了其中9种。

    “咔嚓”的开门声响起，卡莲－修妲菲尔特一副补好妆的架势走出盥洗室。她看了眼C.C，边走向她边做出一个事先约定好的手势——已经确定女士盥洗室周围属于监控盲区。

    扮作侍从的鲁鲁修正要回一个手势告诉两位女性他身边还跟着总督的耳目，哪知C.C抓着他的制服领结就把脸凑近过来。心灵的世界中，C.C也突然靠近了鲁鲁修，完成了在真实世界和心灵世界中同步进行的亲吻。

    “要是你给的二十几种方法都无法找到你。这说不定会成为你的救命稻草哦。”她的唇离开鲁鲁修的，在真实世界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

    “谢谢你替我找回手链，拜拜～”

    “……”卡莲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这对男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C.C站起来，没有回头看鲁鲁修，跟随卡莲一起离开了。

    鲁鲁修的监视者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了出来。

    杰雷米亚－哥德巴尔德穿的是侍从领班的服装，他走到鲁鲁修跟前，从上到下审视着他。

    心灵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稍有区别，鲁鲁修和C.C的密谈是不可能被监视者察觉的。整个过程看上去不过是贵族小姐以首饰掉落为由头轻薄了一个年轻侍从，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杰雷米亚投来的视线不免让鲁鲁修觉得他仿佛在哪里露了马脚。

    鲁鲁修换个看起来非常放松的站姿。“您有什么事吗，领班阁下。”

    杰雷米亚佩戴了和鲁鲁修类似的智能眼镜，他一头深色头发，举手投足有军人的气息。

    “殿下，您离开了可视监控的范围，请您回到原来的位置。”

    正疑惑身负监视之责的家伙为何特地告诉他这个，鲁鲁修看到杰雷米亚朝他跪下行礼。

    是骑士面对效忠对象的那种行礼。

    杰雷米亚继续说：“请不要做出引人怀疑的行为，殿下。”

    鲁鲁修沉默了几秒钟，无声的触碰了一下吉雷米亚的肩部。

    “我知道了。”

    不理会仍保持下跪行礼姿态的杰雷米亚，鲁鲁修走回遇见卡莲之前所待的地方，回到监控镜头下。他不是没有对杰雷米亚的举止产生好奇，他相信负责监控他的家伙不可能只盯着可视监控，在他身上大概率还有监听用的东西。他不着痕迹的扫视周围，但已经看不到杰雷米亚的身影了。

    今晚之前，他从未单独与这位修奈泽尔派来的监视者有过接触。

    在他印象里，此人像个尽职尽责的隐形人一样。鲁鲁修对这位监视者使用过geass，却没有任何效果。他很快想起来，杰雷米亚曾经作为指挥官押送死囚前往刑场，那天也是ZERO首次公开亮相，为了顺利带走差点被处刑的朱雀，他在大庭广众下对杰雷米亚用过geass。

    数月前才发生的事情，对陷入回忆中的鲁鲁修而言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他对着没人的空走廊叹了口气。

    当初打探杰雷米亚相关情报时，他还是个力量微薄的高中生，如今他是总督的传令官了，也许有机会弄到杰雷米亚更详细的资料。看过以后，大概可以搞明白刚才那突兀的骑士之礼意味着什么。

    包厢内，巴特雷和京都六家的谈判已进入尾声。

    总督代理人巴特雷转达了总督的意思——京都六家彻底放弃对十一区樱矿主产区的控制，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旧势力的退出是迟早的事。权力如同黑洞，一旦进入，连光也无法逃逸。就像进入磁场的铁块，浸yin在权力场中的人，不管你有多不甘心，多么不舍，终究逃避不了被磁化的命运。

    旧势力代表的京都那边再一次强调，日本特区成立当日，前任副总督尤菲米娅的疯狂造成了多少惨剧和损失。

    鲁鲁修透过眼镜看到巴特雷摊开手，并没有让步。

    “就如我一开始告诉各位的，总督大人已经做了决定。这起事件的补偿会没有遗漏的给到每一位受害人，也包括遗孤，甚至包含在庆典现场外面投票支持特区计划的那些人。”

    京都六家要在权力场保留自己的席位，想利用虐杀皇女引发的悲剧给自己争取更多权力。巴特雷将军淡淡微笑着，不置可否。

    权力是一种人们有意不提及的宗教。而且是排他性的一神教，除权力本身之外，不再有别的神。它并不要求信徒的虔诚，然而它的每一位信徒无不百分之百对它虔诚。

    鲁鲁修的心情相当复杂，geass失控造成的烂摊子是修奈泽尔在着手填补。要是没有战败被俘，换成ZERO来善后，他自认也做不到更好了。那个男人对遇难者和幸存者展现的悲悯态度，就算是演的也足够有说服力。

    站在新总督的立场，把战俘ZERO公开处刑明明是最佳选择，一方面可以推说都是假意答应和谈的ZERO使了卑鄙手段，才令前任副总督性情大变开始了虐杀——那天尤菲米娅开的第一枪，用的是ZERO所携带的武器就是佐证。另一方面，处刑ZERO可以巩固帝国对殖民区的统治力，并且……

    鲁鲁修垂下眼帘，回想着他的种种罪状。

    ……并且如果以统治阶层的立场发言澄清，ZERO的死也许能洗去尤菲米娅所背负的污名。

    紫色眼眸里翻腾着深深的悔恨，澄清也可能不会有任何效果，已发生的悲剧无可挽回，已逝去的生命无法复生。

    包厢里的会面看起来要不欢而散了，双方谈话的景象投射在伪装成镜片的显示器上。

    鲁鲁修看到那位被称为桐原公的矮个子老人紧紧握着手里的木杖，紧盯着总督代理人。老人浑浊的眼睛深处熊熊燃烧着怒火。表达怒火的不仅是他的双眼，那张愤怒的脸，高高昂起头的姿态，无不显示出他的情绪。

    京都的几位代表当中，桐原是年纪最大的。

    他内心的怒火压抑已久，任何语言，任何表情都无法传达完全，他就要死了，但是把他踢出权力阶层的那伙人还在饮酒笙歌，统治着曾属于他的国家，享受着原本他享有的一切。

    权利给予信徒随时离去的自由，却没有哪一位信徒愿意行使这种自由。

    争执声中，巴特雷不紧不慢地说道：“少安毋躁，先生们。如果可以把你们的意见稍微统一下再告诉我，我会非常感激的。”

    京都一方的十多人暂时安静下来，彼此交换眼神，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为下一轮争权夺利的言语交锋做准备。

    鲁鲁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要抬手去开门，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一道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嗓音从眼镜一侧的微型扩音器中传来：＂该你出场了，鲁鲁修。＂

    监控着包厢里的影像除了传输给他，大概也正被修奈泽尔观看着吧。

    他们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房门打开来，鲁鲁修端起一杯水走进去，包厢里的众人不悦的看向这个进来得不合时宜的侍从。

    “诸位先生，有什么我能为你们效劳的吗？”

    鲁鲁修关上门，随手扔了水杯，这出人预料的举动和器皿破碎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巴特雷将军侧身面向墙上的一幅壁画，避开了侍从的正面。

    这名侍从摘下眼镜，露出一个全然无害的笑容。

    带着不详气息的猩红色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们会全心全意接受十一区总督修奈泽尔的所有安排，为他做任何事。”

    强权即真理，而胜利者是至高的善。在geass的绝对支配下，任何不同观点都变得毫无意义。

    包厢门扉再次打开，鲁鲁修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把眼镜戴回去，随意的倚靠着走廊角落里的一根廊柱。

    看他戴好眼镜了才现身的卡诺恩－马尔蒂尼走进那间包厢，把门再度合上。这位总督的副手会和巴特雷将军一起确认geass的效果，再把总督修奈泽尔的某些安排细致的传达给那群傀儡。

    神秘莫测，不可捉摸且非常危险的geass……

    其实避免直视双眼就可以有效的防御，自己明明见识过其他geass持有者能力失控后的模样，为什么没有早点为此做好准备呢？

    脑海里浮现尤菲米娅中枪倒下的那一幕，鲁鲁修发出长长的叹息。

    他作为十一皇子软禁在总督府，没人知道他就是ZERO。现在他还活着，没有被处刑。最初还以为修奈泽尔留下他性命是因为他握有geass这张牌，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心里有个声音一再提醒他——那个男人不杀你，反而善待于你，其实另有所谋。

    确信朱雀已经完全忘记他的那一天，他一度失落到想通过外科手术摘除眼球以摆脱geass。那时候如果没人阻止，他可能真的那样做了。

    那一夜修奈泽尔接纳了他所有脆弱的，不堪的情绪。

    想起这件事，鲁鲁修感觉有些恶心。

    他和对方其实都不需要充满温情的相处方式，互相利用才是最正常的，就像现在他用geass为修奈泽尔办事，来交换对方为他geass失控所闯的祸做出弥补。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随着人影靠近，一股酒味也飘了过来。已经腻味了侍从游戏的鲁鲁修本来没打算理会，直到跌坐在地毯上的人背靠着墙仰起脸来。

    妮娜－爱因斯坦。

    上次见到她，还是一起在阿修弗德学生会处理文件的时候。女孩毫无淑女形象靠坐在角落，深蓝的卷发编成婉约的发髻，穿着白木兰花一样的清纯礼服。

    她打了几个嗝，手里还握着一只从宴会大厅带出来的酒杯。醉鬼既然是自己的熟人，鲁鲁修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他走到妮娜跟前，想拉她起身。

    “……ZERO。”

    妮娜没有聚焦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又重复了一次。

    “ZERO……去死……杀了你。”

    鲁鲁修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妮娜。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他感觉双手有点发颤了。

    几分钟前他才对一群人动用了geass力量。难道被看见了吗？

    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吗？

    “尤菲米娅……殿下，呜……”嘴里念叨的名字换了，妮娜醉醺醺的脸上滑落眼泪。

    “都是、都是ZERO的错……杀了他……芙蕾雅，让ZERO去死……芙蕾雅。”

    流泪哭泣的女孩子，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嘟囔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鲁鲁修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意识到这位老同学不但没认出他，双眼所看的也不是他。他刚刚差点想要摘了眼镜对妮娜用geass了。他倾身过去，想把妮娜－爱因斯坦扶起来，另一人比他更快做出了这个举动。

    影子一般再度出现的吉雷米亚把妮娜提了起来，胳膊固定住她的腰部，避免她再滑下去。

    “您是否遇到了麻烦，殿下？”

    “并没有。”鲁鲁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位女士刚才对您说了‘ZERO’，她也许知道什么不该她了解的事——我需要带她回去接受询问。”吉雷米亚－哥德巴尔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鲁鲁修心头一动，果然如此，他想道。

    他一直猜测修奈泽尔有在某处藏了用于研究geass对策的机构，像吉雷米亚这样不会再受他的geass影响的人，大概也是这个秘密机构发掘出来的。

    鲁鲁修有了主意，走近到妮娜另一侧扶住了她。

    “妮娜是我在学校里的朋友，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先生。”鲁鲁修对吉雷米亚说。“我希望她接下来不会受到伤害，或者无礼的对待。我需要跟你们同去，看看你们想如何‘询问’她。”

    杰雷米亚看着醉醺醺的妮娜思索了一会，他对着手腕上的通讯终端说了一串口令，并附上鲁鲁修提出的要求。讯息在10分钟以内就出现在他腕式通讯器的屏幕上，他冲鲁鲁修点了点头。

    “您的要求获得允许了，殿下。”

    鲁鲁修一行人搭乘的车子进入总督府的军管区域，最后缓缓停在阿瓦隆专用的停机坪上。静谧的夜色中，浮空战舰阿瓦隆像一座矗立的宫殿，堂皇且优雅，展示着完全不像战争机器的美感。车辆无声地停在宽阔的升降平台中间，装载小型化浮动系统的升降平台匀速上升，带着车辆和乘客进入战舰内部。

    妮娜是个不算扰人的醉鬼，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还保留着最低限度的行动力。车门打开，她抱着礼服长裙的下摆慢腾腾钻了出来，只是不太站得稳，全靠两位男士搀扶才没有跌倒。她不搭理任何人，低着头，时不时含糊的嘟囔点什么难以听清的话语。

    多层式结构的合金的舱门滑开，先是进来了一队随扈人员，罗伊德－阿斯普隆德伯爵和总督修奈泽尔才边谈笑边走进来。

    杰雷米亚大步迎上去，朝总督行军礼，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些什么。总督听他说完，微微颔首，抬手打了个手势。两位身着特派文职人员服装的女性越过罗伊德走上前来，从杰雷米亚手臂间接过妮娜－爱因斯坦。

    “没关系的，哥德巴尔德卿。”修奈泽尔对杰雷米亚说道。“爱因斯坦女士是我器重的部下。接下来，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鲁鲁修站在相隔较远的地方，作侍从打扮的他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看妮娜得到了妥善的照顾，他稍微安心了些，特派的两位女性文官照看妮娜可比杰雷米亚有人情味多了。要是她因为几句酒醉后的自言自语而被审问，鲁鲁修觉得实属无妄之灾，他敢肯定妮娜并不知晓ZERO的真实身份，对geass更是一无所知。

    他看着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的主管罗伊德对总督行了个告退礼，又拍了拍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妮娜。“塞西尔还以为在宴会上把你弄丢了呢～哈哈，待会再见到她，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特派是修奈泽尔相当重视的技术开发部门，看看罗伊德那边围着的一圈装备了特殊护目镜的士兵，鲁鲁修就知道了。即使有对眼部做了遮挡，那些士兵也尽力不让脸的正面对着鲁鲁修这边。

    鲁鲁修索性转过身体，做出好奇打量阿瓦隆内部的样子，可能眼罩带来的安心感会比光学镜片多一点。

    也未必……

    他的副官多米尼克在他好好佩戴眼罩的时候，也经常用特制的护目镜、有框眼镜来遮挡双眼。要是有他人必须要直面鲁鲁修说话，多米尼克会巧妙利用自己的站位来不着痕迹地阻隔一下鲁鲁修的视线。这显然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应对方式，在杰雷米亚身上也看得到痕迹。

    鲁鲁修撇撇嘴，收回一个嘲讽的笑。显然有人比他更清楚geass的诡谲和危险。

    罗伊德和妮娜消失在战舰内部迷宫般的通道深处，修奈泽尔也在随扈人员的包围下离开了。显然是在工作中途被罗伊德喊来，处理完妮娜的事，他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自始至终被当成透明人的鲁鲁修没什么不满，修奈泽尔允许他进入阿瓦隆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惊讶了。

    虽然两个人没有交谈，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自从开始了有限度的合作，鲁鲁修明显感觉到和修奈泽尔之间，某些不言自明的默契变多了。并非相处久了自然形成的默契，也不是什么兄弟血缘带来的感应直觉。大抵是因为他和修奈泽尔都是聪明人，从本质上来看他们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所以，即便鲁鲁修很厌烦也不得不承认，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确有某种默契……甚至，像是一种彼此心意相通的错觉。这真的很让人作呕。

    就比如说现在，他估摸着修奈泽尔会差遣什么人过来……

    杰雷米亚－哥德巴尔德回到鲁鲁修身边，对他行臣下礼。

    “殿下，您想参观阿瓦隆吗？如果您愿意四处看看的话，请随我来。”

    ……是的，就是如此。修奈泽尔会让他知道，他对他进入阿瓦隆是否持欢迎态度。

    鲁鲁修摘了宴会侍从的帽子，对杰雷米亚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看来答案是欢迎啊，有够无趣。

    鲁鲁修有想过在宴会现场被拒绝——他不会被允许和妮娜一起登舰，或者是他一进阿瓦隆就被扔进针对geass能力的研究机构，成为实验素材。这些想法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修奈泽尔如果有那样的企图，可以在俘虏ZERO当天就做，怎么会大费周章的等他主动撞到枪口上。

    跟随杰雷米亚看过阿瓦隆战舰的主要区域，鲁鲁修就提出想去战舰的核心区，他知道那里有修奈泽尔的专用舱室。除了在总督府处理公务，那个男人偶尔会停留在阿瓦隆上。这架战舰不但是威慑反叛军的重火力交通工具，也是个受到严密保护，完全在修奈泽尔掌控下的场所。这是对方的主场，也是鲁鲁修认为最有可能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的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