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
“不错，感动度竟然到了10％，再接再厉。”系统369鼓励道。 艾蕾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对方有没有被我感动这点，我还得靠我自己用rou眼判断。” 系统369无情地辟谣：“这个数据其实并不能代表它是准确的，我的扫描仪可扫描不出人的真实内心。” 艾蕾叹了口气：“行行行。” 亚瑟哑着声音再次重复自己的道谢：“非常感谢你。” 少女一边弯腰穿自己的鞋，一边盈盈一笑道：“先生，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亚瑟很想与她交谈下去，毕竟对方可以说是第一次对他释放善意的女性。 他趁着对方穿鞋的时间，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到对方会感兴趣的话题。 少女已经穿好了鞋，抬起了头。 亚瑟刚刚也想起了一个话题。 谁知两人同时出声。 “你——” “你——” 亚瑟尴尬一笑：“你先说吧。” 她本来淡定的神色突然涌现一抹窘迫：“那个，请问您能收留我几天吗？” 亚瑟哑然：“收，收留？” 少女扭捏：“是的。”脸上尴尬之色越来越明显。 少女身穿一身价格不菲的白色蕾丝连衣裙，高跟鞋都是反着光的皮质，耳垂的珍珠耳饰圆润充满光泽。 她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优雅二字。 家境富裕的少女请求别人收留，这幅样子一看就知对方在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件事亚瑟从来没有干过，因为他还有母亲潘妮需要照顾。 见亚瑟沉默，少女低下头，一滴泪突兀地落在鞋面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先生，有太唐突了。 “我的父亲劈腿出轨，我一时恼怒跑了出来，我不想回去，我不想……” 她昂起头，这个角度正好能让亚瑟把她漂亮脸蛋上的泪水看的清清楚楚，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亚瑟见她落泪，顿时手忙脚乱，想从衣服里找到纸巾之类的东西供她擦眼泪，最后却什么也没找到，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用言语安慰她。 “不，孩子，不要哭，不要哭……”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艾蕾：“他就没有纸巾手帕什么的吗？我这样子哭的是不是太丑了点？” 系统369不知道第几次翻白眼：“放心，你哭的梨花带雨，堪比林黛玉。” 艾蕾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这句话显然问倒了少女。 她的蓝色眼睛里还留着晶莹的泪珠，惊讶地抬起头，直直直视亚瑟，随即她的嘴角牵起一抹动人的微笑：“不，您不可能是一个坏人。我相信我的直觉，先生。您一定是一个好人。” 好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好人。 “我可以付钱的！”少女见他松动，再接再厉，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翻找钱包，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的钱包！Shit！我的钱包去哪里了！” 不得不说，对方说脏话没有任何粗鲁的感觉。 她放弃找钱包这个计划，她抬头，眼睛里燃起熊熊焰火：“先生！我可以给您做家务！别看我看起来像没有做过饭的人，但是我做饭真的很不错！您就当个我是一个免费保姆吧！” 她步步紧逼。 亚瑟步步后退。 亚瑟沉默，艾蕾不放过他，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良久，亚瑟才迎着艾蕾期待的目光艰难点头。 少女欢呼雀跃：“太好了！谢谢你！先生！我会努力做家务的！” 看见她这个模样，亚瑟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回家的路上，亚瑟有一些惆怅，他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同意让陌生人住自己的家。 可能是因为对方模样太过人畜无害了吧…… “先生，我叫Alley，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人畜无害的艾蕾开始问起问题。 “Arthur Fleck。” “亚瑟·弗莱克？我可以这样叫您弗莱克先生吗？”艾蕾兴致盎然。 亚瑟受宠若惊：“当，当然可以，十分荣幸。” “How old are you？”亚瑟不确定艾蕾的年龄，他不擅长分辨别人的年龄。 艾蕾答道：“弗莱克先生，我才刚满十八岁。” 是的，艾蕾要求系统369把她的身体设定成十八岁少女，刚刚好。 两人坐上了地铁，半途中，艾蕾不安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亚瑟担忧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艾蕾闻言，身体更加靠近亚瑟，伸出胳膊挽住了亚瑟，不顾亚瑟瞬间僵硬的身体，把头埋在了亚瑟的肩膀上，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影。 “他们在看我——”艾蕾声音颤抖，“那个视线，让我不舒服。” 亚瑟深呼吸好几下让自己不要在意艾蕾的靠近，他抬起头，确实看见了几个不良少年。 察觉到亚瑟的视线，其中一个不良少年冲他比了一个极其下流的手势，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这个男人很有钱吗？” “他包养你？” “要不还是跟着我们几个吧，让鲍比包养你呗，鲍比的钱肯定要比他多。” 恶心人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亚瑟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握起。 他想要站起身阻止他们继续侮辱艾蕾，却被艾蕾拦住。 “算了，弗莱克先生，其实这些话我听过无数次。虽然我会害怕，但是我不在意……” 少女温软的手心搭在他的拳头上，安抚着他。 “下一站应该快要到了吧？弗莱克先生，我们在下一站下去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既然艾蕾不想惹事，亚瑟只能忍住怒气。 地铁很快就到站了。 艾蕾虽然已经放开了亚瑟的胳膊，指尖却捏着亚瑟的衣角。 谁知道那群不良少年也下了车。 两人察觉不对，步伐越走越快，可还是在小巷里被这群不良少年围了一圈。 “请让一让。”艾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可谁都能听出来她是在逞强。 为首的不良少年鲍比想要靠近她，亚瑟见状立马把艾蕾护在自己的身后，阻止他靠近。 “我警告你！不准再靠近我们！” 鲍比发出嘲讽一笑，挥出了自己结实的拳头，直接一拳打在了亚瑟的脸上！ “哈哈！听见了吗！这个人还想警告我！” 对方的力气是亚瑟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本就太过瘦弱的他完全无法承受这一拳，直接一头倒在地上。 “就你这样还来逞英雄！” 艾蕾被吓的花容失色，大声尖叫：“弗莱克先生——！” 她想上去扶起他，却被另一个不良少年按着肩膀，双手也被一手禁锢，动弹不得。 亚瑟只感觉到自己温热的鼻血流了出来，脑子乱哄哄挤成一团，所有的压力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这时候不是笑的时候。 可笑声还是从掌缝中泄露。 鲍比靠近艾蕾的脚步停了下来，身体扭过来，一脚踢在亚瑟的肚子。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他朝着亚瑟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弗莱克先生……”艾蕾惊讶瞪大眼睛，显然她也不理解为什么亚瑟会在笑。 不！不能笑！不能笑…… 可是，止不住。 笑声，止不住。 这个笑声饱满了痛苦、挣扎、怨恨与病态，数不清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阵阵笑声里。 世界在他眼里不断下沉，艾蕾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模糊。 笑声却依旧清晰。 不要再笑了啊！ 为什么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为什么他会这么弱？ 连一个刚成年的少女都无法保护…… 耳边本来的叫骂声变成了蜂鸣，奇怪的是，艾蕾的哭声却依旧能清晰地传递过来。 “弗莱克先生！” “弗莱克先生！你快站起来啊！” “弗莱克先生——” 艾蕾眼睁睁看着鲍比又一脚踢在了亚瑟的头上。 剧烈的眩晕感狂奔而来，意识彻底停止转动。 闭上眼的前一刻。 他还能听见少女无望地叫着他的名字。 鲍比又是几脚，亚瑟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没死吧？”艾蕾问系统369。 系统369虽然扫描不出来人的真实内心，但健康情况还是可以的。 “只是晕过去了。” 艾蕾：“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呵呵，你也知道啊。” 少女一脸绝望地滑坐在地上，哭着大喊：“弗莱克先生，弗莱克先生，你不要死！” 她使出全身力气甩开不良少年的禁锢，快速爬到了亚瑟的身边。 她拍着亚瑟的脸，又叫了他几声名字，亚瑟还是没有反应。 “不，弗莱克先生，不……” 亚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长时间，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本来应该是碧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橘色。 他蹒跚地站起来，想要擦掉鼻子上的鼻血，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双手上都是粘稠的鲜血。 亚瑟惊恐地抬起头，周围到处都是难闻的鲜血与恐怖的尸体。 他们都是被人割断了喉咙，失血过多死掉。 很巧的就是，凶手割的都是大动脉，这才让血流的异常的多。 这么骇人的场景，亚瑟心底却没有任何恐惧，甚至高兴他们都死掉了。 很快，他的高兴逐渐被恐慌替代。 等等，艾蕾去哪里了？ 如果人是她杀的话，绝对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她是不是也…… 不，不，不会的。 如果有凶手的话，自己应该也会死掉才对，可是他没有死。 亚瑟阻止自己的瞎想，按捺住心底的不安，开始寻找艾蕾。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始恐惧。 他恐惧再也见不到艾蕾。 他疯狂地找来找去，但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熟悉的白色连衣裙。 “Aelly？Aelly！Where are you？”亚瑟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艾蕾的名字。 声音逐渐嘶哑，可是他没有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突然听到了背后有声响。 亚瑟猛地转身，最开始他的步伐是缓慢的，带着不可置信，紧接着越来越快，满怀希望，最后是近乎奔跑地到了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 少女闭着眼睛安详地靠在墙上，面容恬静，白色的连衣裙此时部分已经被血染红。 无声无息。 亚瑟颤抖着双手，他触摸着少女的脸颊。 “Aelly？” 没有回应。 心再次沉入深渊。 这是非常陌生的感觉，明明没有认识多少时间，亚瑟却为艾蕾没有回应自己感到悲痛。 “Aelly？Please…Please，Aelly，open your eyes，please……” 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明明这时候的尸体应该还是温热的，但是亚瑟感受到的温度却是一片冰凉。 他不相信这个事实。 再次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 没有呼吸…… 一点点呼吸也感受不到。 “不……不……”亚瑟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头紧紧贴在她的左胸口上。 一片死寂。 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少女已经死了。 他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恐怖的笑声再次从出现。 这次的情绪多了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