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应

    刚刚开完线上会议的颜珩，合上笔记本电脑，从书桌前离开，整个人疲累地瘫坐在沙发上，脑袋后仰，闭着眼睛揉眉心，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姜芸推着餐车走出电梯，站在书房门口，她先是探着头悄无声息地往里张望了下，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睡着的颜珩。

    地上铺着地毯，她小心翼翼地推着餐车进来，全程几乎没发出什么响动，并没有吵醒颜珩。

    将餐车推到沙发旁停下，姜芸站在那里，明目张胆地打量起他来。

    睡着了的颜珩，脸上失去了一贯的冷漠疏离，白到发光的优越五官，此刻竟给她一种他现在看起来十分脆弱的错觉。

    脆弱？不由得在心底嗤了一下，他怎么会。姜芸为自己脑海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个荒唐念头感到好笑。

    随手拿起一旁的毯子，姜芸凑近，蹑手蹑脚地盖在他身上，一低头，他那张好看帅气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底。

    不自觉拿他和姜诺做起了比较。

    姜诺的眉形温和漂亮，看起来毫无攻击力。而他的眉毛浓厚，眉线锋利，直观地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力。

    姜芸垂下眼帘细细地瞧，颜珩的睫毛，似乎比姜诺的更长更密，可他的眼睛，应该没有姜诺的大。

    两个人的鼻梁都很高挺，可姜诺的鼻孔似乎要比颜珩的更圆润一丢丢。

    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颜珩的嘴巴上，她记得，姜诺的下唇要比上唇丰满一点，是迷人的微笑唇。可少爷呢，一双标准的薄唇，稍微一抿，大概就能成一条线。

    好奇的目光倏尔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姜芸蓦地瞪大了双眸，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又凑近了几分，呼吸几乎喷洒在他的脸颊上。

    忍不住抬起指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没想到他脸上的皮肤比她的还要滑嫩，触感非常奇妙，大概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的天生优势吧。

    姜芸忍不住嫉妒起来，这家伙的脸居然连一点瑕疵都没有，甚至还能清晰看到上面细小的白色绒毛，简直太逆天了！

    一心观察着他的面容，姜芸完全忘记了自己靠他有多近。

    颜珩微微歪了歪头，她的唇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的侧脸，姜芸惊慌失措地站直了身子，一下子离他老远。

    惊恐地捂着嘴巴，姜芸望向他，颜珩并没有醒过来。

    悄悄拍了拍躁动不安的心口，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餐车上，再不喊他吃饭，就要凉了。

    屏着呼吸，放慢动作，姜芸先将饭菜端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她想了下，靠近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哥哥，该吃饭了。”

    睡着的人没有动静，她安安分分地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叫他第二遍的时候，颜珩缓缓睁开了双眸。

    见到的是一张清澈无辜的脸蛋，他慢慢坐直身子，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姜芸眼疾手快地将它拿到一边，冲他笑：“先吃饭吧，哥哥。”

    颜珩难得地“嗯”了一声。

    姜芸更加殷勤，双手奉上筷子，颜珩接过后，她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他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疑惑和不解。

    姜芸听舅舅说了，少爷总是独自用餐。

    张管家还嘱咐过她，叫她送完饭后，一定要马上下楼，不要打扰少爷吃饭。

    姜芸心说，她偏不！既然决定了献殷勤，那她就要服务到底。

    假装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深意，姜芸厚着脸皮为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听舅舅说，哥哥喜欢吃海鲜，那我来帮你剥虾，好不好？”

    颜珩蹙眉盯着她。

    姜芸委屈地撇了撇嘴，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我总想为你做点儿什么，你不会把我赶出去的，对吧？”

    因为紧张，她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振翅而飞的蝴蝶，望着楚楚可怜的小丫头，颜珩重新舒展开了眉头，拿起筷子，没再去看她。

    他这是默认了？姜芸在心里嘀咕了两下，瞧着他的侧脸，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她大着胆子用公筷挑了一只虾子，耐心细致地剥着。

    颜珩偷偷瞄了她一眼，她这会儿穿的是一件泡泡袖的公主裙，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大概是壬寅的眼光。

    他粗略地整体瞧了一下，与之前在乡下看到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鬼不同，眼前这个恬淡文静的姑娘，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果然是人靠衣装。

    暗暗赞同地点了下头，颜珩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吃饭当中。

    剥得完美的虾子被人谨慎地搁进了他的餐盘里，在姜芸无限期待的星星眼中，颜珩将它放进了嘴里。

    不错，不用自己再动手，颜珩不再客气，直接吩咐她：“生蚝。”

    “好！”得到他的肯定，姜芸更加卖力地伺候着。

    “蟹黄。”

    “好。”

    “鲍鱼。”

    “好......”

    一顿饭下来，姜芸累得手酸，而颜珩吃饱喝足，十分恣意。

    “擦手。”像使唤丫鬟一样，颜珩吩咐她。

    姜芸乖乖去冲了毛巾，然后再跑回来。

    少爷摊开手掌，等待着她把毛巾放进他的掌心。

    而姜芸，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她亲自动手。

    深吸了口气之后，站在一旁的她，耐着性子抓住了他的手，握住他的一根根手指，一下一下地用毛巾擦拭着。

    在与她肌肤相贴之后，颜珩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从小到大，他从未像现在类似牵手这般碰过女孩子的手。

    眼下还是头一回。

    姜芸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丝丝滑滑的，让颜珩没来由地恍惚了下。

    片刻后，清醒过来的他，极不自然地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而她以为，他是在无声地责怪她的动作慢，姜芸乞求似地语气：“哥哥，只剩下三根手指没擦了。”

    事情没干脆利落地做完，她心里难受得很，不去管他的态度，她自顾自地重新拉过他的手，帮他把剩下的三根手指擦完。

    舒坦地松了口气，姜芸放下毛巾，这才后知后觉地歪头去看他脸上的神色，只见他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芸往前凑近了些，战战兢兢地问：“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颜珩猛地抬头，目之所及是她白皙的脖颈，鼻尖甚至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姜芸上来之前洗过澡，用的是牛奶味的沐浴乳。

    他迅速往后仰了仰头，立即开口：“你可以走了。”

    使唤完人就让人滚蛋，少爷可真是一点感情都没得，姜芸在心里腹诽着，面上还得继续装出一副善解人意大方得体的样子来：“哥哥没生气就好啦，那我就不打扰哥哥了。”

    说完，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餐盘用具，推着餐车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而回头，嗓音甜美地唤了他一声：“哥哥！”

    颜珩下意识地望向她。

    “别太辛苦，注意休息。”她说。

    俏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颜珩对着空荡荡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头，回应了她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