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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大。须臾之间,急雨宛若开了闸的天河。窄廊短檐,风扬急雨中,避不了会打湿衣衫。冰凉的水线斜洒过来,闻亦沉稳的脚步明显加快,两臂一用力,将怀中缩着的猫儿再箍紧一些。进了房中,闻亦轻轻将她放回榻上,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后,便转身往外而去。他又要出去吗?两脚再次落地,司檀自榻上落下,急急站起身来。正欲迈步,闻亦听到动静,回眸含笑道一句:“将衣服换了,好好坐着。”“哦!”司檀低下头轻应一声,很是听话的就褪去身上有些湿潮的薄衫,换上干净的之后,就端身坐在榻沿,动也不动。闻亦一出一进,端了只泛着腾腾云雾的木盆。水气氤氲,趁着他整个人都有些缥缈。行至榻前,他将木盆倾身搁下,便捞起她冰凉的小脚。“往后若是怕了,就躲进榻上,别到处乱跑。”“要下雨了,我醒来见你不在……”她是在担忧他吗?就算是害怕,也要出去找找?闻亦伸进水中的双手一顿,唇畔不由自主地便弯起一抹欣然。眉间波澜微漾,低垂的双眸中亦是绕起一层薄云。司檀鼓着泛起红晕的两腮,也不挣扎,任他冰凉的手指在双脚上揉搓。这冰凉顷刻间化作暖气,在四肢百骸间穿梭流淌。奇怪,他的手浸入这样烫人的热水中,也还是冰凉凉的。虽说会比平日里好些。急雨骤息,满院重归于静。去了惊惧,司檀再此沉浸睡梦。薄唇微抿,宛若孩童一般,呼吸清浅绵长且又安稳平和。闻亦揽过她软绵绵的身子,伸手轻抚她闭合的双眸。记忆如洪,开闸之后便无法停歇。“伏矢残魄,意浅识薄。”她去了一魄,再不如之前那般大胆无畏。可就算她胆小怯懦,也还是他的妻子。哪怕,她不再记得他……☆、三朝归宁经暴雨侵袭,碧空焕然,宛若浸水雀蓝松石,蓝而清透。雨夜之中的一片狼藉已经被仆役收拾过,花木也重新打理,晨光渐现时,院中已经重归了先前的雅致宁静。闻亦自外推门而入。室内昏黄灯火未熄,纱帐幽幽似水。榻上,司檀裹着薄毯,正睡得香甜。圆润的脸蛋贴着软枕,像是一块剥了壳的荔枝,随便一捏,都能挤出水来。“七七——”闻亦斜身靠在一侧,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把。软软的,手感真是好。许是夜半起身跑出去一趟闹得,司檀睡得很懒。轻轻唤了一声后,也就只动了动眼皮。完全没有要睁开的趋势。闻亦笑笑在一侧躺下,不忍就这么叫醒她。正沉在梦中的司檀忽然有了意识,刷的就睁了眼。还带着几分迷离无措的溜溜墨珠左右滚动半晌,“是不是已经迟了?”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像是初出混沌的猫儿,轻糯慵懒。闻亦摇了摇头,面上并不显分毫的急切,“还未到辰时,不迟。”司檀闻之,蹙了蹙眉,便速速坐起身来。今日归宁,需得早些起来准备着,可她竟是一觉睡到现在。这明显是迟了。“你慢慢收拾,不用急。”闻亦出门唤了婢子们进来,便一直在厅内悠然等着,也不出言催促。怀安城内婚嫁奢靡讲求排场,三朝回门亦是规矩甚多,颇为讲究。就连新妇穿着,都有明确规定。自服装颜色,至佩戴的首饰,连同妆发一起,都要与婚嫁当日同样庄重。司檀穿交领大袖夕雾暗纹的曲裾深衣,顶着一头沉重繁琐的珠翠,脖颈疲累难堪其重。可仍是端出一副好姿态,不怨亦不恼。她知晓母亲最看重家教礼仪,成亲之前日日念叨,念的最多的便是要事事以夫君为主,其次是行为端庄。此次回去,若是让母亲见到她做的不好,定是又要训了。或者,就是要挨打。上次教习嬷嬷打的印子才消得下去,她怕疼,不想再挨打。待用过早膳行至府门外,丘管事已着人备好车驾,就在此候着。需要带的礼品也事先备齐。礼物皆是成对,寓意夫妻成双,合好百年。点好礼单之后,司檀便与闻亦同登车驾,往太史府上而去。太史府与宣平候府各坐于怀安城东、西两方位,是有些路要行,却并不算远。闻亦见她额上都出了汗,心下不忍,“若是嫌累,便靠过来歇着。”司檀原想靠过去,稍一挪动,两鬓的珠玉便来回摇晃。若是再靠上去,这衣裳便会生褶子,不好看。她往闻亦身侧挤了些,“我不累,坐的离你近些就好。”离他近,就会凉快许多。不再冒汗,也就不觉得难受了。闻亦自是知晓她的顾虑,直接揽过司檀软软的肩头,将她挂满珠玉的脑袋也按了过来,“靠我身上。”司檀并无拒绝,顺势环着他的手臂,寻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也不再乱动。车驾辘辘,两侧坠着的青石薄纱帷幔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舞动。至太史府门外,已将近午时。司檀稍稍舒活筋骨,扭了扭还有些发痛的脖子。便先倾身掀帘下了马车,闻亦就随在她身后。随行仆役齐齐出动,抬出回礼。太史令司融快步上前,脸上尽是谄媚,“侯爷。”闻亦并未表现的太熟络,稍一颔首算是应答。回身之际闻亦便牵过司檀往里走。她应是热的,小手发热,像是灼烧的炭火,手心里还捏着汗。旧俗回门中,新娘应先行,称之为“走头趟”。可司檀依赖他身上的凉气,闻亦也不过多在意这些旧俗,与之相携,并肩同行。宴厅设在府内西园的一处宽台水榭。进了门往西,便是一条遮阴长廊。廊内有花绘涂顶,曲纹阑额相接。立柱俨然,直达尽头。一侧正临荷塘,蓬叶交接,碧水幽然。司檀忽然想起几日前拔下的那株,也不知会不会有人照看。或许,在院中没几天就会枯死。见她眉头锁紧,闻亦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司檀瞥向一侧的荷塘,婷婷濯濯的荷花很是娇嫩。她微一停步,视线停在角落一处,“闻亦,我想告诉你个秘密。”闻亦失笑,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的?为不扫她兴致,闻亦故意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低了低下巴,凑她近一些。司檀圆嘟嘟得脸上蕴满喜色,映着反射过来的水纹,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忍不住的就像要咬上一口。她说道:“我儿时掉过荷塘,竟是被一蓬叶托着保了命,荷叶哪里有那么大力的。我怀疑是遇上了荷仙。”越说越是神秘,她指着那一处空阔池水,“喏,就是那里。”荷仙?闻亦顺着她手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