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人站在路口等车，杨小姐叫的车最快到，她和两位小姐妹依依不舍地拥抱后上车离去。

    望着车辆消失在车潮中，宝玲转过头看着崔满满，提议道：“满满，今晚去不去我家住？”

    “干嘛，你很闲啊，明天不用上班？”

    “对啊，正好这两天放假，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过来陪我玩呗，不然我得无聊死。”

    “得了，我可没放假啊。”

    “怕什么，你以前又不是没有翘过班，一次两次刘姐才不管你，你这么受宠。”

    在宝玲恳求的眼神中崔满满败下阵来，拍拍她的脸答应了。

    “好嘞，把你叫的车取消，和我一起坐。”

    “服了，过时取消还得给平台服务费呢。”

    “就那几块钱还计较啊，上千块的护肤套装半点不心疼地刷卡，怎么还纠结这个……”

    “去去去，二者根本无法放一起比较。”

    “行，你说啥是啥。”

    “算了吧，人家司机都到半路了，改天再去你那？”

    “烦死了，给我。”宝玲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果断点击取消，这下崔满满没得反悔了。

    一整个人无语地翻白眼，宝玲视而不见。

    两人坐上车后又是宝玲拿起崔满满的手机替她向刘姐请假。

    跟在宝玲身后进屋，崔满满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感慨道：“你多久整理一次屋子？”

    “嫌弃啊？”

    “脚踩进来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垃圾堆。”

    “有没有这么夸张？”

    宝玲把两人的东西放到沙发上，转身就去开空调。

    “有点想吃水果。”崔满满抬头朝钻进衣柜里找睡衣的宝玲说道。

    “自己去冰箱里翻。”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哎呀我现在好热，你自己动手嘛。”

    宝玲翻出来好几件皱巴巴的衣服，不满意地丢到一边，好不容易找到两套看得过眼的，将其中一套扔给崔满满。

    “这上面是什么图案啊？好丑，老鼠吗？”

    “老鼠个头，是小熊，嫌丑别穿，还给我。”

    “哪有小熊长这样，你真不会挑衣服。”

    “你管我会不会挑，我就喜欢这件，到底穿不穿，不穿没得穿，今晚光着睡。”

    “有没有内衣裤啊？”

    “有，等一下给你一套新的。”

    宝玲不再与她扯皮，拿起睡衣就跑浴室里。

    崔满满将衣服放到一边，起身去冰箱里翻找，只有一袋苹果和几瓶啤酒。

    真不知道这傻妞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摇摇脑袋从里面拿起一颗苹果，又取出一瓶啤酒。

    “好热啊，傻妞！”

    浴室里冲澡的宝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关了花洒抬高音量问她。

    崔满满重复一遍，不出所料等来对方的骂骂咧咧。

    “一进门空调都给你开了，嫌弃这嫌弃那的，你直接脱光吧，反正屋子里就我们俩，没人看你。”

    空调制冷没那么快，崔满满透过衣领缝隙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受不了的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扔一边，浑身上下只穿内衣裤。

    过一会儿感觉凉快一些，崔满满手上的苹果也削好皮了，她大口咬下一块果rou，在客厅的桌子上翻开瓶器，找来找去没找到，最后在一个吃完了的瓜子包装袋里翻出来。

    大热天的喝凉啤，一口下去透心凉，崔满满眯着眼睛感受冷气吹打在她的后背上。

    啃完苹果后她开始刷手机，小叶总给她发来信息，问她还好吗。

    崔满满想了想回一句没事。

    没有等来及时的回复，对方估计有什么事，或者手机不在身边。

    宝玲洗完澡后只穿了件超薄睡裙出来，拖鞋也不穿，湿哒哒地踩在地毯上。

    “你去不去洗啊？”

    “等会儿吧，里面一股热气，想闷死我啊。”

    “这么娇气……”

    宝玲见她喝空一瓶啤酒，也从冰箱里抓一瓶出来开了喝。

    刷手机也无聊，崔满满感到无趣，将手机放一边。

    宝玲凑近她，两人一起坐在客厅地上干瞪眼。

    “干嘛？”崔满满也回瞪对方。

    宝玲嘴里啧啧几声，直接上手隔着胸罩抓住她的rufang揉捏几下，惊叹道：“好久没见你在我面前光身子了，你这是后天发育了？还是被揉多了？我就没你发育的这么好。”

    说完她拉高自己的睡衣，探入一只手掌覆盖在自己的胸上。

    “滚蛋，少占我便宜。”

    崔满满踢她一脚，往后挪一挪。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今日好不容易玩到一块，直接暴露天性开始打打闹闹，崔满满在宝玲面前久违地放纵了一回，净和对方胡搅蛮缠。

    她开始询问宝玲的近况，对方也认真地一一回答。

    聊到后面停顿下来，宝玲犹豫了一会儿，往嘴里灌一口酒，长呼出一口气，盯着崔满满那张醺红的脸，认真道：“满满，你现在是不是还跟着崔老板？”

    崔满满撇开视线看着地板，没有回答，相当于默认。

    见她这样子宝玲心里也清楚了，有些无奈地叹气。

    “满满，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里，抛弃以往的经历，找份正常的工作，安安分分地生活下去？”

    崔满满沉默。

    “你不可能永远在那待着，有没有考虑过随着时间流逝，你变得年老色衰，这碗饭不足以让你吃下去，何况店里永远不缺新的姑娘。”

    “不要告诉我你想在还能干的日子里努力往上爬，到时候混入高层……”

    “我不觉得你会做这个选择。”

    宝玲皱着眉看崔满满将自己的脑袋窝进抱枕里。

    “再说了，你我都心知肚明这种生意到底有多危险，万一哪一天被一锅端了呢？不是没劝过你，早日脱身，留得越久和他们牵扯越深，倒时候想跑都难。”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陷得越深。”

    “你以为我想吗？”崔满满从抱枕中抬起头来，眼里渐渐蓄满泪水。

    看着她这副难过的表情，宝玲嘴里越发尖锐的语言似乎都难以说出口，但她还是要将这些话塞进对方的脑子里。

    “满满，你不要错把对崔老板的依赖感当成动真情。”

    “我承认，当初是崔老板和你把我从那个鬼地方带到这里，后来也是你找崔老板求情，才放过我一马。”

    “我翟宝玲能有现在安稳的日子多亏你崔满满，你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但是你要知道，崔老板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也不会留在这里难以脱身。”

    “你可能会想，要是没有他，我们还会在当初那个地方受尽折磨，可这个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我们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从本质上讲，做的工作还是没变。”

    “现在可能确实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但这一切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宝玲越说越激动，双手搭在崔满满的肩膀上和她拉近距离。

    “你扪心自问，这是不是你希望的？”

    “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女人，部分也许没有你赚的多，她们干着苦工，拿着一份不吃不喝凑一年恐怕都不如你接一个大单赚的钱多的工资。”

    “但是她们的钱拿的干净，你要知道区别在哪。”

    “我就是受不了自己继续留在那里，我不希望以后被人问起做的是什么工作却没脸回答，不希望以后如果有孩子，开口问我曾经是做什么的，我却难以说出口，更不想在事情败露的时候被警察抓进牢里，只能在牢狱中度过后半生。”

    “崔满满，你醒醒吧，说难听点，这份工作就是妓，只要那群男人肯给钱，就张开腿给人上。”

    “你觉得这很光彩吗？”

    “满满，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一切从头开始，哪怕给人打小工，洗碗扫地擦桌子，这种不比当婊子好？”

    崔满满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根绳索死死勒紧，难受到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工作，身临其中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决堤般划落。

    宝玲看着她哭得面容憔悴，心里也难受，尽管崔满满没有开口说话，但她还是在无言的哭泣中听到了对方的答案。

    两人紧紧依偎彼此，宝玲拥抱的力气逐渐加大，好似要将她拥入骨rou中。

    “好了满满，哭吧，该说的我都说过，人啊还是要为自己着想……”

    说着说着宝玲也跟着落泪，企图通过这种方式释放掉心中无限的惆怅与悲痛。

    两人哭到最后几乎将力气都耗尽，平复完激动的心情后，还是宝玲扯开嗓子发起话题。

    “我最近有点想换个工作，小杨姐说她可以跟她店里的人安排一个位置给我，但我觉得她那边有些远，不是很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看你自己吧，我也不好说什么。”

    崔满满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宝玲不让她全部喝完，拿来两个杯子，两人倒出来分着喝。

    “行吧，我再想想。”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碰杯声和吞咽声。

    崔满满给自己重新倒满，抿一口后放下杯子，看着对方淡淡开口：“我的合同也快到期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打算续。”

    宝玲看着她，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掂量好。”

    “嗯。”

    “……”

    “也许就像你说的，随便找个什么工作，赚点小钱，省着点花，把日子慢慢过好……”

    “对，这样想多好啊。”

    说到这里，宝玲觉得自己又想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抹眼泪。

    看到她这副欣慰的模样，崔满满笑了：“干嘛，我都没哭了，你还红眼了？”

    “我这不是高兴吗，人生这么漫长，选择也多的很，没必要死吊在那，满满，我相信我们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宝玲的眼里充满期待，崔满满认真地点头。

    “行了，快去洗澡吧，一身酒气……”

    “你还说我，自己不也是？”

    之后崔满满收拾衣服进浴室。

    两人都洗漱好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宝玲替崔满满拉了拉被子。

    “空调调的会不会有些低？”

    “那你调高几度？”

    “行。”

    “改天得买张大一些的被子了，翻身动作太大咱们其中一个肯定盖不住。”

    “你以为这张床能有多大空间给咱翻来翻去？”

    “那我到时候一起换，床也买大点。”

    “行了，快点睡，磨磨唧唧的。”

    “谁磨磨唧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