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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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我怎么不明白?呵,他们那种人......永远都是软刀子捅人.......唉,算了,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深吸气,压下起伏的心绪,顾征掏出手机拨通备注是“年年”的号码。 等待的嘟嘟声清晰地传出来,顾念良像被吓到似的,单薄的身子抖了下,然后死死揪住手下的床单,咬唇吞下难耐的哽咽。 “喂,顾叔叔?” 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清爽爽,语气一贯的温柔恭敬。 顾征瞟了眼咬唇流泪的儿子,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寒暄:“对对对,年年呀,你寒假过完了没呀,回学校了吗?” “嗯,老家这边葬礼的事情忙完了,我现在正和同学坐火车回学校呢。” 呼吸一顿,顾念良牙尖用力,咬破了唇瓣,咸涩的血腥味从口腔弥漫到心头。 “这么着急?这还没过十五呢,不如先回B市,陪你许姨说说话,到时候叔叔和顾念良都会回家,咱们团团圆圆地过个节。” 顾征语气和缓又慈祥,眉头却紧紧皱着,用力捏住顾念良的下颚,强迫他松开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瓣。 嘴巴微微张开,顾念良的哽咽声就止不住往外溢出,混着眼泪,淅淅沥沥的,好不凄惨。 电话那端沉寂片刻,然后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肖蔓年说:“良哥在吗?他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在我旁......” “肖蔓年......呜......肖蔓年,我听得见,听得见.......唔.......” 动作凶猛地抢过手机,顾念良捂着伤口,满脸的冷汗和泪水,又哭又笑的。 “良哥,”肖蔓年的声音依旧软软的,让人想到她笑眼盈盈的模样,顾念良放缓呼吸,近乎虔诚地听着她说:“良哥,我听说你训练受伤了,严重吗?有没有好一点?” 伤口的血已经洇到指缝,顾念良心里有滔天的委屈,凉薄的唇瓣颤抖着向下瞥,一开口就是明显哭过的沉闷的鼻音。 “疼......肖蔓年,疼死哥了......” “那你要好好休息呀,不要贪嘴吃辣的,也不要猴急着下床,不要发脾气,好好和别人沟通,没事多看书多练......” 柔软的声音传到耳际,顾念良觉得伤口都像被一双小手轻轻拂过,又痒又疼。他唇角带血地笑,眼尾高高撩起,像一对振翅欲飞的火红的蝴蝶。 “你他妈的,呜呜呜......肖蔓年,你他妈的是不是还喜欢老子啊?你......呜呜.......你吓唬我呀肖蔓年.......呜呜.......” 握着手机,顾念良想象自己攥着小姑娘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全往上抹,恶狠狠却又惨兮兮地说:“我,我没办法呀肖蔓年,野战训练不能和外界联系.......我接不到电话的,你.......呜呜呜.......肖蔓年,你不许恨我.......你好好的,消消气,我去找你,好不好?” 顾征皱眉,想到上将电话里商量要调任顾念良到北方王牌军团的事情,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见儿子眼圈通红的可怜模样,叹了口气,决定先咽到肚子里。 “良哥.......”电话那端小姑娘又柔和地喊他,同时火车似乎到了某个站点,程序化的播报声响起。 “你听见了吗?良哥,这是巡城,离你在的地方有十个小时的火车路程。” 肖蔓年听见手机里愈发沉重的呼吸声,轻笑着继续说:“哥,我从来都不是因为姥爷过世的原因才和你分手。你要明白,是这漫长而折磨人的距离让我放弃了你。” “你......你妈的,肖蔓年!老子一直说,一直在说,我可以不进军营,我可以去和你一起去上学,一起工作.......我可以.......我可以嫁给你呀***呜........” 耳边嗡嗡一片嘈杂,顾念良眼前出现大团大团的黑云,手指死死按在伤口上,他借着这钻心的疼痛才强撑着没倒下。 “不要,我不要,顾念良。” 肖蔓年承受着痛苦又愤怒的质问,长呼一口气,然后喊他,顾念良,每个字都咬得郑重且坚定。 她说,她第一次真心说:“顾念良,我不要你为我放弃任何东西,尤其是你最挚爱的理想和追求。真的,你现在义无反顾,然而等到日后生活不顺心,遇到挫折时,你就会觉得是因为我才没有选择另一个辉煌的未来的。我不愿意背负你的人生......” “老子他妈最爱的是你!” “不,你听我说,顾念良,你自认为喜欢我,只是因为你从小就没有放弃过任何事情,一旦感兴趣的就必须抓在手里。所以,你的好胜心不允许我们的感情夭折。但,” 电话那端已经连喘息声都没有了,但肖蔓年知道他一定还在听,于是舔掉唇角的眼泪继续说:“感情不是比赛,顾念良,你是无法在感情里勇夺冠军的。所以.......冷静冷静吧,你仔细想想,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在我身上找到当Alpha的感觉?” 死寂,对,就是死一般的无声无息....... 肖蔓年攥着手机的手心渐渐被冷汗濡湿,心口被莫名又荒谬的恐惧占据,她开口终于是泄露了颤音,“良哥.......顾念良,你没.......” “肖蔓年,” 冷硬的声音平稳地回应了她,顾念良一贯凉薄的嗤笑传到耳边,肖蔓年想到他飞扬美艳的眉眼。 “你他妈还真不算个东西,肖蔓年。” 心头蓦然一轻,肖蔓年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呀,良哥,你就不要再爱着一个混蛋。” “我知道。” 讥讽的对话结束,双方齐齐沉默,只听得见对方平稳的呼吸,似乎岁月静好,时光可亲。 “我挂......” “你哭了吗,肖蔓年?” 顾念良忽然打断她,声音低沉,混杂着可疑的哽咽和低yin。 “我.......” “你应该哭的。” 顾念良闭上眼,任泪水一直一直淌。他挂断电话,决定永远不要知道她的回答,他会疼的。 “我哭着呢,良哥。” 对着挂断的嘟嘟声,肖蔓年抬手碰了碰湿漉漉的眼尾,清楚坚定地回答。 新一年,新纪元。 中国科研团队研究性别转换技术获得重大突破。 Omega平权运动从线上到线下迅猛开展。 国际局势动荡,中央决定加强武装力量,培养适应信息战的新型军队。 新一年,新人生。 肖蔓年坐实天煞孤星的称号,自此孤零零、赤条条奋斗在肖记者的道路上,人称肖一条。 顾念良调任到徐将军的部队,狠得一批,自杀式训练,终于成为不可多得的、二十啷当岁的少校。 然后的然后.......时隔六年的然后....... 世界依旧热热闹闹地继续冲刺,今天土里刨出怪玩意,明天宇宙旮旯里插个旗...... 忙着看热闹的命运呀,或许没料到,已经长成冷静犀利的肖记者,终有一天,竟被脸美心狠的顾少校抓到警局,罪名--招ji嫖娼。 “长官,长官,我能解释。” “憋住,脱!你他妈的,现在就把你刚才在宾馆干的好事给老子重复一遍!” “我......我一个人做不到呀.......” “cnm的,就在老子身上做!“ 肖蔓年早已过了孤立无援的少女时期。 她不常回忆过去,总逼着自己往前看,朝着空白的未来一往无前。 只是,控制不住地,她发现,即使不回过头,也还是会永远愧疚。 顾念良又完成一项秘密任务! 顾念良又升军衔了!、 顾念良被调到某某部队! 顾念良真他妈牛逼! ...... 不需要刻意打听,B市的老同学也总会与有荣焉地不断提起良哥,没人不爱他,从少年时代开始。 肖蔓年觉得能用旁人的许多许多爱抵过她的爱,这很好,只是,希望良哥千万千万要平安...... 姥爷去世之后,春节的假期肖蔓年几乎都用来旅游了,这些年浪荡过许多地方,挤在陌生人群里迎来一年又一年。 “新年快乐,祝您平安幸福!??” 凌晨她照例会收到良哥老干部似的群发问候,每一次都能被逗乐。 好傻呀,居然用玫瑰花...... "虽然照例在路过的古庙里为你点了长寿灯,但是多个神仙多条路,还是祝你在新一年平安喜乐呀!??” 肖蔓年打了许多字,笑意盈满心尖。 瞧着贱兮兮的索吻表情,她想到良哥极易上色的莹白面皮,噗呲乐出声,手指动了动,心满意足地一个个删掉。 没根的人难免会散漫,肖蔓年行事也大多没有规矩,在报社跑采访几乎没有顾虑,啥啥都敢接。 这次要配合上方渗入报道隐匿在市中心的一些酒吧的情se交易,几个Omega同事捂着脸不做声,而剩下几个快退休的老头捧着保温杯,噗噗噗吐茶叶就是不吭声。 “这么香艳的任务,其实也是算是咱们单位给你们小年轻的福利嗷。" 临走前,老大挤眉弄眼地安慰肖蔓年,在裤兜里扣扣索索半天塞到她包里一个可疑地四方形小袋子。 "年轻人火气大,你自己把握。但记着麻利点,别被逮到。” 肖蔓年现在还能一脸铁青地回忆起老大贴心的嘱咐。 妈哒!老狗逼这次可真让她人证物证俱全了! "良哥,你听我说,我真得是清白的!” 死死扒住顾念良解扣子的手,肖蔓年苦着脸解释。 六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打磨他,反而将他雕刻得愈加锋利美艳,长眉舒展,眼尾上翘,丹凤眼粼粼生辉。 顾念良的唇角微翘,本是极妩媚的趋势,但唇瓣纤薄,笑起来时,便显得无情,无情又动人。 "清白?”他撩起肖蔓年耳边的碎发,俯身暧昧地吐息,"难道他妈的就像那个鸭子脱得一样干净清白吗?” 半边脸仿佛被火灼烧,肖蔓年忍不住撤远了些,疯狂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警官!我是好人,是他先脱衣服的!” "好人去嫖娼?“ 顾念良被气笑了,又倾身朝她凑得更近,逼着她直视自己。 "我有证的!” 想到自己的记者证,肖蔓年瞬间枝楞起来,骄傲地昂起脑袋,额头擦过良哥红艳艳的唇瓣。 墨色的眼瞳沉了沉,顾念良不动声色地捏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深吸口气,平复情绪,问:"持证嫖娼?” "呸!” 肖蔓年情急,伸手捧住良哥凑到面前的脸颊,忿忿地晃了晃,高声争辩:”持证调查,持证调查呀,良哥!我现在可是个记者!“ ”调查Omega下面怎么长吗?“ "良哥!不信你翻我包,或者,或者等我老大捞人!“ ”肖蔓年,冷静点,现在是我在审你,不要在这逼老子教你怎么做人。“ 并未挣脱肖蔓年的手掌,相反地,顾念良像只被lu舒服的大猫咪,半阖上眼,侧脸在肖蔓年掌心蹭了蹭。 嫌疑人被恐吓,嫌疑人很懵。 掌心湿热的气息钻进体内,一下下全挠在肖蔓年心头。 "做做做做......做人,这么?“ 肖蔓年动了动腿,左腿翘到右腿上,剩下的另一只"腿"抵到良哥的大腿根。 "草,你......” 顾念良又气又笑,骂了一句,然后勾头,翘起的唇瓣凑在肖蔓年嘴角,一边摩挲,一边质问:"肖记者,你是要袭警吗现在?” "你知道......” 肖蔓年惊诧,杏眼圆溜溜地盯着他。 "对呀,我当然知道,上面早打好招呼的。“ 顾念良好整以暇地起身,修长的手指勾起滑落到臂弯的衬衫,在肖蔓年的注视下一点点遮住线条流畅、肌rou匀称的手臂和肩膀。 "可是呢,看到前女友被抓,老子这心里就舒坦,就开心。“ 瞧着面颊酡红的肖蔓年,顾念良愉悦地撩起眼尾,恶劣地笑。 "好嘛。” 肖蔓年低头,似乎很失落地应和一声,发旋的几根呆毛狼狈地翘着。 好泥**戈壁。 顾念良本来很开心,现在却又觉得心尖被她揪起来了,就是那种只掐着一点rou,却又尖锐无比的疼痛。 "起来,我送你回报社。” 他穿好衣服,走到肖蔓年面前去拉她的袖子。 "嗳,占前男友的便宜,老子心里就是开心,就是爽!” 猝不及防被抓了下屁股,顾念良抬头,就看见肖蔓年弯弯眼笑意明艳。 "真...." 真...日了狗地开心....... ?“爱而不得?” 顾念良目光冷然,疑惑地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滚过一遍,像是不认识了一般。 愣怔片刻,他笑起来,眼尾高傲地撩起,唇角含着明艳的笑,郑重开口:“肖蔓年,爱而不得是我的事,你懂个屁。” “哥唉,前面那个路口该左左左左左拐!你这样一绕,咱们又该多走半个小时!” 肖蔓年扒着车窗,眼瞧着离出版社越来越远,像个被小战士铐住的嫌疑犯一样生无可恋。 她就是被前男友的美色冲昏了头,才答应让他送自己回去,呜呜呜...... “今天太阳不错,肖蔓年。” 车窗被摇下一半,午后温水般的柔风漫过顾念良的眉眼,而后携着他的气味,拂过肖蔓年的面颊和嘴角。 应是阳光麦芽的味道过于熟悉,肖蔓年惯常紧绷的神经犯了懒,偏头瞧着良哥难得温软的神情,被蛊惑,轻易就掠过故意绕圈的话题。 “啧,可不嘛,前一段时间下了整整一个月,衣服都快没得穿了。今个儿可好,轮到我倒霉了,看笑话似的,立马放晴了。” “倒霉?我瞧你在宾馆公费女票女昌挺开心的......” 斜了她一眼,顾念良嗤笑,探身去拿放在副驾前的白色药瓶,下巴无意般轻蹭她的发顶。 头疼,肖蔓年护住脑瓜子,缩巴成一团窝在副驾驶里,扭头瞪着良哥,她怂唧唧却硬装成恶狠狠地模样威胁道:“小战士,你再侮辱我的职业道德,小心曝光你!哼!” “嘁。”顾念良瞥了她一眼,秾艳的唇瓣挽起,冷笑开口:“肖记者,尽管试试呗,到时候老子正好讲讲人民战士惨遭抛弃的故事。” “呸呸呸!良哥,怎么能说抛弃呢?咱们分明是结束一段纯洁的青春爱情故事!” 肖蔓年腆着脸反驳。 “你他妈写的青春爱情故事里男主角被cao得合不拢腿?” 顾念良侧目,眼尾撩起,语气讥讽。 “那那我不还累得直不起腰吗?!” 肖蔓年通红着老脸瞪回去,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 顾念良的目光顺着她的话,扫了扫肖蔓年的下三路。 然后,微微倾身,一双丹凤眼撩起些许妩媚的弧度,沙哑着嗓子暧昧道:“肖记者,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彭~ 像是一捆窜天炮在肖蔓年脑子里炸开,她红着脸,不只是气得还是羞得,扭过头凑到车窗旁边冷静,半晌才哼唧一句:“你别老阴阳怪气的,良哥,咱俩当初不都说了吗?分了手之后还是好哥们,有你这么损自己兄弟的吗?” “兄弟?肖蔓年,做兄弟要做到什么份上老子才会躺平任他草啊?” 这句话尾音微微发颤,肖蔓年似乎察觉到隐约的脆弱情绪,可偏过头,顾念良却依旧是那副凌厉冷艳的模样,除却眼尾飞红,半分没有柔和的余地。 他可爱哭了。 肖蔓年心想,不由自主放软语气,弯起双眸,笑着哄他:“得儿,咱良哥高贵冷艳的,以后我绝对把您供在心尖上,当成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好嘛?” “爱而不得?” 顾念良目光冷然,疑惑地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滚过一遍,像是不认识了一般。 愣怔片刻,他笑起来,眼尾高傲地撩起,唇角含着明艳的笑,郑重开口:“肖蔓年,爱而不得是我的事,你懂个屁。” “我......” “到了,下车吧。” 肖蔓年的辩解被截在嘴里,顾念良倾身靠过来,垂眸时柔软地像要讨一个拥抱。 手指动了动,尚未抬起,肖蔓年怀中一空,横在身前的安全带被解开,车门也顺势张开。 “肖记者,绕一圈也没多长时间,不是吗?” 顾念良抽身,眉眼讥讽地问。 “唉,我怎么能说是呢!我应该表明他这种报复应为已经耽误我很多为人民服务的宝贵时间了!” 晚上下班在机场接过陈寻,两人去面馆吃夜宵,肖蔓年简单提到今天的倒霉事,一脸悔恨地复盘。 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慢悠悠地绕啊绕,陈寻敛眸,笑意在灯影浮浮沉沉。 “我觉得这面太腻了。” 沉默着听了半晌,陈寻将筷子插回一口未动的面碗里,恹恹地说。 “嗯?怎么会?我记得你以前夸过他家来着。” 肖蔓年困惑地望了下他的神色,熟练地端起陈寻的面碗尝了一口。 “可以呀,你是不是又被患者调戏了,心情不好?” 肖蔓年知道陈医生的美貌为他日常工作带来的麻烦,所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问他。 “是要怎么样?你还能再像从前那样拎水桶抡他们吗?” 陈寻莞尔,雪白的脸庞也沾染些暖色,眸光融融地望着对面文秀的姑娘。 大四实习那年,陈寻在医院被一个有躁郁症的病人猥亵,当时那个男A掐着陈寻的脖子,双目赤红地拖着他朝地下车库走,眼看就要把他带走。 围观的人不敢上前,只能无助地报警,而此时肖蔓年正好来看望陈寻,撞见这事,又想起刚跟着老师报道的一起qiang?jian案,火气飙上头,顺手抡起饮水机旁空着的水桶,从男人背后砸过去。 借着偷袭的巧劲,肖蔓年趁他倒地的空当,抓住陈寻跑到安保人员身后,这才算是有惊无险。 “这......” 肖蔓年拖长声音,抬眼朝陈寻暧昧地笑了下,然后调侃地说:“这不好吧?我替你出头了,你的情哥哥可不要醋死。” 灯影摇曳,陈寻眼里再次浮起郁色,扯起阴冷僵硬的笑,他拿过桌上的醋瓶往肖蔓年碗里滴了几滴。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你该吃些醋了。” 肖蔓年皱眉,却仍没有开口阻挠,用筷子搅了搅,自己又挖了勺辣椒调味。 “我其实还是更喜欢辣一点的。” 这话说得倒是不是无意。 陈寻这些年算是少有的能留在肖蔓年身边的朋友,两人脾气秉性还算契合,加上饭友这层关系,攀附攀附也称得上一句知己。 不过,AO有别,呆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产生“这货是不是暗恋我”的错觉。 大学毕业离校那晚,陈寻约着肖蔓年去撸串,当然他矜贵的肠胃是受不住的,主要是看肖蔓年吃,外加付钱。 两人工作的地点离得挺近,到没那么些离愁别绪,只是在周围伙计们伤感的歌声里,配合地喝了几杯啤酒。 肖蔓年送陈寻回宿舍,临走前,被拽着了腰带。 “撒开,这蝴蝶结我绑了半天,可不能扯坏了。” “好丑。” “你他妈!” 陈寻唇瓣亮晶晶的,难得铺了一层胭脂色,得寸进尺般又勾着她的腰带走了几步。 他站定,低头轻轻贴上肖蔓年的额头。 停了片刻,他弯唇哈哈笑起来,下巴搭到肖蔓年肩头,嘟囔道:“噗哈哈哈,一脑门汗。” “草!” 肖蔓年从惊愕瞬间过渡到愤怒,顺手拧了一把陈寻的腰,然后踉跄地撑着他爬到寝室。 “肖蔓年,我想吃烤腰子。” “你用不上。” “肖蔓年,辣条什么味呀?” “哼,是你这种有钱人想象不到的美味。” “唔,肖......年年,你对我好点,别凶。” ...... 身后跟着监视的宿管大爷,肖蔓年扛着哭唧唧的醉鬼艰难地爬楼,火气就在嗓子眼里来回试探。 “陈寻,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松开揽着他的胳膊,肖蔓年站在陈寻床前,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年年,明天早上想喝小香山那边的蟹黄粥。” “买。” 肖蔓年朝一脸庄严的宿管大爷笑。 “你送过来,像别人家的对象那样昂。” “行行,乖宝,睡觉啊乖宝。” 拍了拍陈寻铺满暖霞的面庞,肖蔓年到底不忍说出什么重话。 柔声哄着他躺好,肖蔓年又被大爷押走。 “肖蔓年。” 在门口一直闭着眼的陈寻又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你别骗我。” “嗯。” 隔了片刻,肖蔓年忽而扬起笑,眉眼舒展,应道:“得嘞,明早且等着我。” 既想到这,肖蔓年放下筷子,也有些吃不下去了。 拿起包,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陈寻,她叹了口气说:“走吧,你出来也有三个小时了,回酒店晚了秦然估计又要发疯。” “你怕他吗?” 陈寻惨笑,眼睫颤动,仰脸望着肖蔓年时像在质问,又像是在哀求。 “我?我怕他干嘛?” “那我也不怕他,所以,”陈寻低头,放缓声音来掩饰脆弱的哭腔,“所以我不想回去,我想在和你呆......” “呦,秦然来了!” 一束车灯闪过,肖蔓年眯眼,瞧清驾驶座上的男人后,声音微冷地开口。 陈寻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沉默地坐着,死了一般。 “肖小姐,又麻烦你了,阿寻不肯吃东西,我实在担心的很。” 秦然的皮鞋踩在店里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慢慢逼近时,陈寻攥紧手心。 “嗯嗯,下次再约,我还要加班,先走了。” 肖蔓年明显不想和秦然纠缠,抓着包欲往外走。 “肖蔓年,” 陈寻忽然拔高声音在她背后唤了一声。 疑惑地转头,肖蔓年撞进他微红的杏眼里,水波粼粼,暗藏波浪。 “我下次想吃阳春面,记得带我去。” “好。” 肖蔓年转身,摆摆手权当应下。 她不是看不见,只是....... 殷殷切切地拎着蟹黄粥溜进男生寝室那天早上,肖蔓年是真心把他当作一个稳妥的可期待的新开始。 不过,那满室**的气氛到底是熏了她的眼,肖蔓年狼狈地红了眼眶,眼瞧着秦然施施然穿好衣服,走带她面前,魇足地说:“谢谢你对我们阿寻这么上心了。” 肖蔓年当时完全懵了,瞥了眼一身ai痕仍在昏睡的陈寻,又看了看眼前毒蛇似的男人。 她将粥递过去,忍着哭腔说:“加上送餐费一共两百块钱,支持现金、支付宝和微信。” 肖蔓年那天收到秦然转账两千的提示音的时候其实已经咽回去些眼泪了,后来又在陈寻mama一番哭诉中,了解到秦然是陈家之前的养子,不过后来因为和陈寻发生冲突,被送到国外,现在回来了,两人又不知道怎么好起来了。 “伯母,别哭了,这就是爱你没道理,咱们要尊重爱情!“ 她倒还有心情开导别人。 半夜的街头刮起夜风,灯影明明灭灭地落满行人全身。 肖蔓年刚走出面馆,转了个弯,听见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凉薄的声音。 夹着讥讽,他悠然道:“肖蔓年,离了我看来你这些年也没怎么开荤成功呀?” “良哥,” 心情阴郁的肖蔓年转身,弯弯眸挤出笑,目光扫过他的全身,轻轻吐气,说:“攒着胃口等一座满汉全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