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包装

    沪国的圣诞氛围向来是提前一周开始渲染的，尤格刚下飞机，就被大厅圣诞树上，层层叠叠的霓虹灯晃了眼。精品店橱窗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圣诞苹果，明码标价单个188rmb，竟然也挂上了“今日售空”的小牌子。

    “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在买？”

    尤格随手拍了张圣诞苹果，甩进小群。凌晨轰炸小群在平常人眼里无疑是非常没素质的，但作为娱乐圈人，这个点睡了才不正常。

    “赞助商送了两盒，桃哥已经收下了。”

    小助理秒回。

    “？他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吗”

    “桃哥说你还挺喜欢的。”

    “拉倒吧，过度包装只会让我家的垃圾桶不堪重负。不如转手送人。”

    尤格等车的功夫顺便刷了个朋友圈，回了一圈消息，最后点进桃星的聊天框。

    二十多条未读信息……

    他从无关紧要的腻歪词句中抠出了一点正事。

    “这两天新歌发布有点忙，我可能不回家了，宝宝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好吗？”

    尤格战术性沉默。虽然和这位桃星前辈被安排在了同一套房，是公认的嗯炒cp，但他还是没琢磨出应对暧昧聊天的有效方法，回了有点小尴尬，装死又特别没礼貌。尤格琢磨了半天，回了句“好”再无下文。

    沪国十二月的天气还是太有攻击性了，尤格不过吹了几分钟风就开始浑身发抖了，就算回家狠狠洗了一个热水澡，难得睡到了下午，醒来还是一顿天旋地转，两眼一黑。

    不对劲……尤格挣扎着爬出被窝，披了件外套一步三绊去厨房倒了杯水。　入口冰凉，并没有缓解身上的疲惫难受，反而刺得他喉咙一紧，尽数吐了出来，尤格忍不住咳嗽。

    满嘴的血腥味。

    指尖冰凉，额头却是guntang，多半发烧了。

    好倒霉啊……尤格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桃星，家里有温度计吗？”

    作为一个常年身体不太好的人，尤格常备着各种药品，唯独体温计……上次摔碎了一直忘了买新的。现在只能指望室友了。

    特别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

    “有，在书房书架第一层的医药箱里。”

    “你发烧了？”

    “小尤？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尤格找到了温度计，窝在小沙发里等待一串橙红色的数字。

    38.2℃，烧的不轻。

    “有点烧，没事我躺两天就……”

    尤格字还没敲完，桃星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嘈杂的环境，匆忙的脚步声，经纪人和助理的交谈声……但他还是从中清楚捕捉到了桃星，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尤，怎么样？”

    后台的角落很暗，屏幕上被放大的人影有些失焦，尤格只觉得到桃星看向他时，眼尾时不时发着光，应该贴了亮片吧，在聚光灯下会很漂亮。

    桃星本来就很漂亮。

    “你今天很好看。”

    迷迷糊糊的。

    对面忍不住笑了。

    “我问你现在状态怎么样，脸色好差啊，看样子烧的不轻。”

    “啊不是……我刚量了一下，38度2，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尤格拿出布洛芬胶囊，朝桃星摇了摇，当着他的面吞了下去。

    “这下放心了吧。”他听到了经纪人的声音，好像在找桃星，“你快去忙吧。”

    桃星抬头敷衍了一声，目光却并未离开半步。

    “嗓子都哑了，真没事？”

    他只觉得头痛喉咙痛，原来已经哑了吗？

    “真没事。”

    经纪人又喊了一声“大明星您能快点吗”

    “在来了！别催啦！对了，如果不舒服吃不下东西的话，茶几上有苹果。An　apple　a　day，keep　the　doctor　away～”

    什么骗人的洋文……

    “好，拜拜。”

    “拜拜，撑不住的话务必一定给我打电话。”

    价值188r一个的圣诞苹果果然不一般，尤格扶墙踱出房间，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上，酒红色绒布包裹的礼盒。硕大的香槟色蝴蝶结下压着一封贺卡，小巧精致，是桃星喜欢的风格。

    “哎……”

    过度包装……拆起来想想就烦，不如楼下超市8块钱一斤的，还能帮忙削皮切块装盒。

    尤格还是烧了壶热水，连壶带杯子端进房间。钻进被窝不出三分钟就昏古七了。

    桃星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飞奔回家时，屋内的暖气代替他的室友拥了上来，融化了十二月的寒意。

    他洗干净手，戴上口罩，敲了敲尤格的门。

    “小尤，我可以进来吗？”

    “嗯……”

    得到虚弱的回应后，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踱到尤格床前。

    尤格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小半张脸，和被虚汗沾湿的黑发。桃星想用手背测一下他的体温，刚探上额头，险些被其热度灼伤。他刚想收手，尤格就蹭了上来，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小脸烧的微微泛红，又异常的柔软。

    “好冰。”

    他刚从外面回来又用凉水洗了手，自然是冰的，但这会儿怕是要捂热了。

    “冰你还凑过来？”桃星单手撕开退烧贴，撩起尤格的碎发，“乖，先放手，退烧贴我一只手不好cao作。”

    “不要，退烧贴不舒服。”尤格扒拉桃星的另一只手，往脖子上送，“没你的手舒服。”

    发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尤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尤格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桃星眼尾的人鱼姬贴钻。

    等等？他大脑突然过载了，本来头就痛，这下更痛了。

    以往的新歌发布会，桃星不到凌晨是回不来的。而窗外的夕阳正透过缝隙，照亮了房间的一角，那片人鱼姬贴钻上划过一片流光溢彩。

    他甚至没卸妆。

    “桃星？”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尤格的头刚离开枕头不到半寸，就被压了回来。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桃星暂时解救了自己的双手，贴好了退烧贴。

    “小尤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台上差点就忘词了，还好有提词器。”

    “我不是说没事吗？你……”

    发烧的人本来眼皮就沉，这下更酸涩了。胀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哭什么啊小笨蛋。”桃星拭去他的眼泪，“今天特别顺利，所以我才能提前回来呀。”

    “别骗人了，刚才还说忘词呢。”

    “因为我的脑子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桃星拉着尤格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这里也是。”

    “今天有七千多人来见我，他们已经见到了。但是我想，小尤你更想见我对，吗？”

    “所以可以不要推开我吗？”

    “我们已经一周没见过面了。”

    “我很想你。”

    “不哭了，小可怜。”

    桃星一字一句说着，用他那该死的，低沉嗓音。

    好多字，他在说什么？这是一个非常伦理的问题。

    尤格哭得脑袋晕晕，一脸的迷茫与不可思议。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嗯炒计划之外的东西。

    不行，他得搞清楚。

    “好像有病的是我吧，桃星前辈。”

    “我没烧傻吧？你在和我表白吗？”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吧。”

    “是的，在表白，”桃星握着他的手，“你愿意试着，和我成为这种关系吗？”

    “我能先喝口水吗？要温的。”

    趁桃星倒水的功夫，尤格用为数不多活着的脑细胞仔细分析了一遍。

    天呐，他喜欢我？演的吧。

    我不会遇到真男同了吧？

    好专业的嗯炒，我不好说了。

    新歌发布会啊，超级重要的！他妆都没卸就跑回来了！

    我神志不清应该没做什么要命的事情吧？

    虽然桃星前辈人挺好的就是sao话多了点，我真挺喜欢他的……喂，但我不是男同啊！

    我的头好痛！

    天呐！他怎么倒水倒这么快，早知道要现烧的了。

    “谢谢。”

    尤格靠在床头喝得巨慢无比，喝了小半杯嗓子才好受了些。

    “请问这是我们嗯炒计划的一部分吗？”

    他挑了一个相对委婉的问法。

    “不是，是我的私人请求，你可以拒绝。”

    “有试行期吗？”

    喂……这是在签什么恋爱合同吗？

    “都说是尝试了，随时可以暂停。”

    “可以慢慢来吗？”

    “当然。”

    “你确定今天这么早回来没事吗？”

    “确定。”

    他总是这么笃定。

    等等？好像绕进去了？等等？他是不是同意了？

    但他俩已经是牵手都不脸红的关系了，真慢慢来，那下一步是？

    “那么，可以不要推开我吗？？”

    桃星凑近了。

    “啊？会传染的吧。”

    “我可没说要接吻，小尤好坏。”

    隔着一层口罩，桃星轻轻碰了碰尤格的脸。蜻蜓点水的一吻。尤格看不到他口罩下的表情，应该是笑着的吧，他不知道。反正自己的脸是更烫了。

    “我……我要睡了。”

    拙劣的借口。

    “好，我陪你。”

    尤格躺了整整一天，睡得骨头都酥了，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他去客厅遛了个弯，看见同样披着睡衣的桃星，正在阳台出神。

    “看什么呢？”

    桃星点了点窗外。

    “那边开圣诞party呢。”

    “你不去吗？”

    城市中央立着一棵三层楼那么高的圣诞树，不断接待来往的打卡人群。

    画着精致圣诞风妆容的女孩们手挽着手，走进一家家精品店。

    或许有人正红着脸思考如何把礼物送给心上人。

    或许圣诞苹果又挂上了“今日售空”的标志。

    窗外的一切都显得浪漫而疏离，而他们彼此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不去，因为你在这里。”

    “小尤，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