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在乎他们,我在乎的是你!只要你愿意化敌为友,这些人,不都你说了算吗?”

    范闲甫一睁眼,就看到二皇子双眸微红,死死地盯着自己。

    “两条路,要不然和解,要不然,杀你!”

    “你说什么?”

    范闲不自觉伸出手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却堪堪在碰到对方刘海时停下。

    他不敢再进一步了,他怕伸出去的手再次落空。

    李承泽被他这一举动给整懵了,他想不明白,范闲眼中的憎恶和仇视,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委屈和……哀怨?

    “我说,要不然和解,要不然杀你!”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虽然不知道范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李承泽还是十分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

    “哈!”

    范闲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上前一把将李承泽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是我又做梦了,不然你怎么会说在乎我呢?”

    “这是……什么章程?”

    太子还未进门,就看到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可再探头一看,那被范闲死死抱在怀里的,可不就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好二哥吗?

    怎么回事?

    难道这俩人趁自己不在,已经勾结到一起了?

    太子的心一寸寸往下沉,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二哥到底许诺了范闲什么,以致于范闲都开始跟他搂搂抱抱了。

    他试图用眼神询问在场的人,可在场的除了范思辙和王启年,剩下的都是李承泽的人,没人会解他心中疑惑。

    “二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啊?”

    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太子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拉开两人。

    “来来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太子才把李承泽从范闲怀里扒拉出来。

    被太子按着坐在凳子上,李承泽还是有些头脑发蒙。

    这范闲,怎么眨眼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哎哎哎,你到这边来坐。”

    眼瞅着范闲就要在李承泽旁边落座,太子急的一脚踹翻范闲腿边的凳子,硬拉着范闲到另一边的软榻上坐下。

    “太子?不愧是你,在我的梦里也是这么讨人嫌。”

    范闲嘟囔一句,一把甩开太子,顺手抄起紫檀平角条桌上的葡萄,几步走回李承泽脚边蹲下,双手捧着葡萄送到李承泽面前。

    “这次来看你,特意给你带的葡萄,快尝尝。”

    “你发什么疯?”

    按照一开始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李承泽都怀疑他是在葡萄里下了毒,要毒死自己。

    “快尝尝!”

    范闲见他半天不动,索性自己摘下一颗葡萄就往他嘴里塞。

    “唔?”

    李承泽越发怀疑葡萄里有毒了,他死死闭着嘴,不肯吃下范闲给的葡萄。

    范闲不依不饶,细长的手指捏着葡萄,抵在李承泽嘴边,非要喂给他吃。

    李承泽忍无可忍,张口就往范闲手上咬去。

    “啊!”

    李承泽这一口饱含怒意,结结实实咬在范闲手腕上,疼的范闲也顾不上葡萄了,蹭的跳起来甩着手缓解疼痛。

    “李承泽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啊!我好心给你带葡萄吃,你还咬我?疼死我了,疼……等等,疼?做梦怎么会疼呢?”

    李承泽看着自言自语的范闲,感觉这人可能是和范思辙一样,也被驴踢了,且有很大可能,他的脑子被驴给踢坏了。

    “二哥,他说你是狗。”

    太子不放过一丝挑拨离间的机会,管他现在什么局面呢,先给二哥这火上浇点油再说。

    “我要是狗,那你是什么?狗的弟弟吗?”

    李承泽没好气地白太子一眼,长袖一甩,抄起手就往外走。

    左右今日这场闹剧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至于范闲,还是留他再多活几日吧。

    “嘿哟,还得是我二哥啊,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太子尬笑一声,几步追上李承泽,试图再挑拨几句。

    “哥!”

    身后忽然传来范思辙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几人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只见范闲双目紧闭躺在地上,范思辙正跪在一边哭天抢地。

    “哥哎,你要死可不能死在我这抱月楼里啊,要不然我这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呢?”

    “二哥,你把人咬死了?”

    太子一脸惊讶地看看范闲,又看看李承泽,复又折回去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去探范闲的鼻息。

    李承泽看见他这一幅故作痴傻的样子就烦,骂人的话在嘴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憨货!”

    丢下这两个字,李承泽带着范无救,径直下了楼坐上马车回府。

    “殿下,那滕家母子,是放还是不放?”

    范无救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的时候,李承泽还未从刚才的拥抱之中回过神来。

    “殿下?”

    “啊?给那孩子找最好的夫子,派人暗中监管起来,这人还是捏在我手里的好。”

    “是!”

    “动作小点,孤儿寡母的,别给人吓着了。”

    吩咐完,李承泽又抱着膝盖神游天外。

    这范闲,到底在搞什么鬼?

    怎么去了趟北齐回来,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

    “承泽,承、咳咳……”

    “大人,大人您醒了?”

    "王启年?承泽呢?"

    “这……”

    王启年将头探出马车外四处张望一番,又啧啧地转过来看着范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您这怎么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啊?”

    范闲根本无心理会王启年,他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深红的牙印,另一只手试探性按压在牙印上。

    “嘶~”

    有点疼,但不确定!

    “啪!”

    范闲一狠心,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确定了,很疼,不是在做梦!

    自己手上的这个牙印,确实是李承泽咬的,他还没死!

    不对啊,李承泽确实造反失败,已经服毒死在自己怀里了啊。

    可是如果李承泽死了,那自己手腕上这个牙印又是哪来的?

    范闲调动一丝真气游走全身脉络,探查自己的心脉,九品?

    悬空庙刺杀之后,自己丧失真气,苦练天一道心法许久,才恢复心脉。

    后来自己又在大大小小无数次刺杀之中淬炼,进而大成,实力已达九品巅峰。

    怎么现在,又变成九品了?

    难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

    难道自己醉死在李承泽坟头,又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范闲心中一阵澎湃,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是不是也想让他将李承泽从这片泥沼之中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