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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约定的地方时,她们都已经来了。
地点是一家餐厅,冷气很足,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
纪悦月一看到我就扬起大大的笑容,我也忍不住跟着笑,心里的那些不愉快烟消云散。
我走过去坐在了纪悦月那边。
纪悦月无骨似的靠在我身上,给我看她刚修的美食图片。
我开口:“你们还没吃吗?”
闫争争翻个白眼说:“谁知道呢?刘应越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病,没吃饭就让我们来找她玩。”
我这时才发现一桌五个人,只有刘应越面前摆着食物。
刘应越嘟囔道:“怪我?纪悦月跟我说你们都没吃,让我先来找你们再一起吃。”
纪悦月贱兮兮说:“你这个点还没吃,等你吃完都什么时候了,中午吃完饭我就想找你们玩了。”
王崇俏急切的声音插入:“马上我们去哪?”
闫争争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么急?”
王崇俏把手机摆在我们面前看,她坐在纪悦月的那一边,我看手机的视线有些被纪悦月挡住,看得不太完整。
我出声询问:“怎么了?”
纪悦月回头眼睛发光地说:“我们晚上吃完饭去酒吧!”
刘应越刚才沉迷干饭听到这句才抬眼看纪悦月,嘲讽道:“真作。”
我不赞同地摇头,确实不应该去,第一我们还是学生,第二我不想留那么晚。
但我还是继续我的询问:“怎么了?”
“周盈的朋友说他们下午去台球室玩,玩完去他家开的酒吧玩。”闫争争说。
我问王崇俏:“你有周盈朋友的联系方式?”
王崇俏说:“很早之前就有啦,是不是很巧?我上次看见他跟周盈走一块,就赶紧问了,谁知道他俩是朋友。”
我应答:“确实很巧啊。”
王崇俏又说:“你要不要加他,我推荐给你。”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闫争争插话:“小俏俏,你也别喜欢周盈了,我们一起帮晓宝追吧,你都没胆子跟人家说话。”
王崇俏无辜道:“我本来也没想自己能跟人家谈,他真的很帅,我就喜欢他。”
“颜狗一条。”闫争争评价。
我说:“所以要去酒吧吗?我不想去唉。”
纪悦月赶紧捏我胳膊:“干嘛啊,我们去酒吧玩嘛,就算不是为了偶遇周盈,我也想去,我还没去过呢。”
我没说话,刘应越开口:“什么都想去只会害了你。”
纪悦月不搭理她,继续求我。
我只能说:“好吧。但能不能不喝酒,就看看。”
纪悦月狂点头。
等吃完饭后,我们就坐着刘应越家的车去了市中心。
在逛了一下午的精品店和服装店,临近傍晚,纪悦月非要我们先去她家把东西放好,等她打扮一番再去吃饭。
我们纷纷无语,但我们都害怕拒绝她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能由这她性子先去她家。
到了我才发现,她家居然住别墅。
闫争争开口问:“纪悦月这你家?你居然住别墅,cao,亏我天天请你喝水。”
纪悦月娇滴滴说:“真没素质,讨厌,不准说脏话。”
我看了看刘应越和王崇俏的表现,发现她俩早知道了。
我问纪悦月:“你爸爸mama这时候在家吗,会不会吵到他们。”
纪悦月摇摇头说:“不会啊,他俩一直都不在家。只有保姆阿姨定期来。”
我问:“你不住宿吧。”
“不住啊。”
“你天天骑电瓶车回家?”
“对啊。”
“这离学校这么远,你家还那么大,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有时候会有点,不过我家有我的宝贝在,一天看不见它们我就难受。”
我点点头说:“好吧。”
真没想到,天天一下课就翻我书包桌洞搜刮零食的人居然是个有钱人,我心情很复杂。
进了大门我才知道她说的宝贝是什么,好几个大柜子矗立在那,上面满满的手办和娃娃。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一切,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摸。
纪悦月让我先等等,就噔噔噔上楼了,等了一会她又噔噔噔下楼了,我看见她换了一身比较清凉的衣服,吊带加短裙。
我夸赞:“漂亮。”
刘应越翻白眼评价道:“无语,有什么好换的。”
纪悦月装作没听见刘应越的话,贴近我说:“我也觉得好看。”
然后对着我眨巴眼睛,我:“……你眼睛怎么了?”
纪悦月瞪了我一下,转头看王崇俏,眨巴眼。
王崇俏说:“哇这个美瞳好适合你,真好看。”
纪悦月心满意足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那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纪悦月看了看我们,又噔噔噔上楼,下楼的时候又换回了下午去玩的那套衣服,T恤加短裙。
我不明所以,问她:“刚才很好看啊,换掉干什么?”
纪悦月哼了一声说:“为了配你们!你看你们穿的什么,个个都穿t恤和裤子。出来玩怎么不穿小裙裙嘛?”
我尴尬地说到:“我不穿裙子,我没有裙子。”
刘应越说:“你中午叫我出来的时候那么急,我以为你快饿死了。”
王崇俏点点头赞同:“都怪你。”
闫争争说:“我男朋友不让我穿裙子出门。”
纪悦月无语了,坐到车上的时候都没说一句话。
我现在有点后悔出来了。
纪悦月已经恢复到了活跃的状态,而我开始回想这一下午有没有败坏她们兴致的行为。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饭店,我翻了了下菜单,炒青菜98元,我合上了。
我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刘应越,说:“你选的这家是不是有点贵。”
刘应越挑挑眉,没说话。
纪悦月嘿嘿说:“晓宝,多点些,这饭店她家的,有她这个人在,肯定免单。”
刘应越对她说:“对你不免单。”
纪悦月选择性聋哑,点了几道菜,我说我不想点,不知道什么好吃。
饭很快就上来了,还没吃我就听到纪悦月夸张地说:“刘总,以后我可不可以天天来这吃饭,我现在一个月就600的饭钱了。”
闫争争疑问:“你天天住别墅怎么比我还穷。”
王崇俏嘲讽:“你问她一个月实际多少?她那手办不要钱是吗?”
刘应越笑着说:“好啊,一个月伙食费我算你600,把这钱给我,你可以吃一个月。”
纪悦月严肃地说:“其实我骗你的,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花完了。”
我真诚发问:“600一个月不挺好的吗?”
刘应越冷笑:“她?能白嫖她怎么可能愿意多出一分钱。”
纪悦月大喊:“刘,应,越!”
刘应越无语。
我被逗笑了,每次与她们相处,心情都是难得的放松。
因为是节假日,所以到处都是人,我们虽然在包间,但我依然能听到窗户外的人声,吵吵闹闹的。我透过窗户看到有个小孩躺地上哭,旁边的父母低头看他,没有要扶的样子。王崇俏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指了指那边,对纪悦月她们说:“别吵了,看那小孩。”
我们都看着那小孩,讨论那个小孩现在是什么心情。
过了一会我们看着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抱着mama的腿哭。
“啧啧啧,好可怜哦。”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跟我mama说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今天是节假日,mama应该还没回家。
我跟她们说了句有事,就跑到卫生间了。
我给mama打了电话,过了30多秒,对面接通。
我轻轻说:“妈,你回家了吗?”
对面的声音掺着嘈杂响起:“没有,马上应该就能回了。”
我瞬间有些愧疚,好半会才开口:“嗯,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妈。”
我妈问我:“好,你吃的什么?”
我哑声说:“吃的米线,你就给我20,我能吃什么啊?”
我妈说:“那得多少钱啊?我都没吃过,我累死累活的,挣钱容易吗……”
我心情跌到谷底,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你吃不上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不让你吃的,你老公干的破事管我什么事,过不好的时候别怪我,多想想你那没本事的老公。”
我妈生气说:“随便你。”
直接挂断。
我的火气越来越大,忍不住掐手心。
我是一个矛盾体,心疼mama的是我,痛恨mama的也是我。
我家也是一个矛盾体,家里的经济来源是我妈并非我爸,我爸懦弱无能,脾气古怪,我听着他对我mama的贬低长大。当我意识到那是一场长久的凌虐后,我第一个愿望就是以后带我妈走。但我妈不一样,我曾经跟我妈说:“你走吧,你这么厉害,一个人肯定能养好自己。”我妈伤心地说:“那你呢?”我说:“我就跟我爸烂在一块,不用管我俩。”
震惊我一辈子的事情发生了,我妈当即转变脸色痛骂我:“你这该死的白眼狼!你想把我赶出家门!”
我不记得我当时回什么了,只记得当时心死了很久,感觉自己是个笑话。
我开始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去攻击我妈,反正只要服一下软,我妈就不记得了,只有我记得。
我妈也开始了对我的尖酸刻薄,准确来说,她对我一直尖酸刻薄,只是之前我太听话,一直顺着我妈,想让她少为我cao心。
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家里,我没有遮蔽物,长期的潮湿腐蚀着我的心。我陷入名为爱的沼泽,想抽身时我又会看到我妈尖酸刻薄之下陈旧的伤疤。
而我爸在这个病态的母女关系里美美隐身。
当我恢复理智时,手心已经掐烂了。
血并不多,我对着水龙头冲了一下用纸擦一下就走了。
我以为酒吧这个点人应该会少点,但其实并不是,人挺多的,可能是节假日的原因。
一进门我们这群人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可能是因为我们看着年纪很小,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穿得太死板。
我受不了别人在我身上的目光,赶紧找到提前订好的地方坐,平时最闹腾的纪悦月也不说话了,她们紧跟着我。
灯光炫彩,环境昏暗,处处都充满神秘和诱惑。
王崇俏紧张地说:“第一次来,这……真黑。”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纪悦月问我:“晓宝你是不是来过?”
我摇摇头,说“完全没有。”
我们五个人一人点了一杯果汁,其它什么都没点,期间有人搭讪,氛围逐渐打开。
纪悦月没有了刚来的紧张,非要点酒喝。
我看其他人没有异议,我也选择闭嘴。
我吃着刚上来的果盘,眼睛盯着纪悦月。
可能是酒掺水,纪悦月喝完没有一点感觉。
由于我们几个都是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要干嘛,所以我们不是看手机,就是看别人玩酒桌游戏。
我们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懵懂。
“哈喽啊!”
我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勾起唇角说:“好久不见。”
来的人是我初中隔壁班的同学。
“确实很久不见了,你爸妈知道吗?”说完她身边的人窃窃笑出声。
我假装听不见,问“你们也来玩,挺巧的。”
她说:“一起玩吗,好久没一起玩了。”
我摇摇头说:“今天跟朋友一起来玩的,可能不行。”
她看了看我身边的人笑着问我:“你现在有朋友了吗?恭喜啊。”
尽管灯光昏暗,我依然能看到对面那恶劣的笑容,她们是我青春期叛逆造成的后果,谁让我当时知道她们不是好东西还凑上去跟她们玩呢。我知道不好抽身,所以我做好了被恶劣对待的准备。视角缝隙中,我看见纪悦月胳膊碰了碰刘应越。
我继续笑着说:“嗯,还行。”
她打开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你号什么时候注销的,我暑假想找你玩都没找到你。”
我看着她发亮的手机。
接着微笑看她,说:“不用了,我怕我爸妈又偷看我手机。”
我听见她切了一声,说:“吓唬谁呢,让他们来举报,废物……”
我选择性地屏蔽她对我爸妈的谩骂,她最终还是收起手机,说:“那加个电话号码呗。”
我一直搞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跟我联系,就像初中时我跟她们断开联系后,她们虽然不给我发消息了,但经常会在学校找我说话。
幸好当时我一直在躲避她们,要不然毕业了也断不清。
但这一刻我实在是沉默了,加就加吧,断不清就断不清吧,只要现在别在这烦我了。
我准备报我的手机号。
纪悦月问:“你为什么一直要加她?神经病哦。”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有个男的骂道:“管你屁事,臭娘们。”
这个人我认识,年纪没我大。
我直接回道:“不加杂种,别恶心我。”
接着我又说:“我叛逆期加的你们,真是恶心我到现在,我叛逆期都过了,你们怎么还跟个智障似的。”
对面没说话,应该是对我骂他们感到震惊。
我阴阳说:“你们现在不怕我爸妈举报你们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跟你们说的时候,你们被吓得一直问我怎么回事,那怂样你们想不起来吗。说实话,我骗你们的,我爸妈根本没偷看我跟你的聊天记录,谁知道你们这群傻子真信。你们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没妈教的野种,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们有一点优点吗,废物。还有,我很想问,当时你们是第一次跟我这种人接触吗,怎么天天想着整我,无语。”
对面站着一直不说话,我往后靠着看他们,问:“还要我的手机号码吗?”
灯光依旧昏暗,但我清楚地看到对面那一张张因生气而变化的脸。
刚才顺着她们是想赶紧让她们走,发现她们难缠后索性也不想装了,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就是爽。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一声,说:“谁让你当时那么可怜无助,天天跟着我们跑。现在装啥啊?”
我点头嗯嗯,说:“请保持你们的冷酷,离开我的视线,现在的你们好像舔狗一样。”
她问我现在还会吸烟吗,我懒着搭理她,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的纹身呢,洗了吗?”
我说“嘴闲就去找个男的。”
她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然后她们几个人就走了。
我这时才感觉尴尬,刚才张口闭口带妈的,纪悦月她们最讨厌别人说脏话。
我沉默,首先是纪悦月打破平静,她问我:“她们谁啊,说话好恶心。”
我简单地说:“之前初中闹掰的同学。”
纪悦月又问:“她们说你吸烟纹身,真的吗?”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隐藏的事,况且这些是初中做的事,现在的我顶多算个载体。
我点头说:“真的,我初中不懂事,跟她们一块玩,她们带着我去纹身店,非要也给我来一个。”
“好倒霉。”闫争争评价。
我笑了笑。
王崇俏问我:“这疼不疼啊,你爸妈知道吗?”
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想转移话题。
王崇俏眨巴着眼睛看我,说:“我想看。”
我不大愿意,但还是慢慢地侧过身,把外套褪下来,露出肩膀处黑色的部分。
闫争争问我:“能拍照吗,这好好看,这是什么,像云一样。”
我刚想说什么突然有只手摸了上去,我打了个寒颤,恶声恶气地说:“谁摸我?瘆不瘆啊。”
纪悦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黑社会居然在我身边。想不到,你小时候那么牛。”
我问闫争争拍好了吗,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就把衣服拉上了。
不耐烦地说:“别提小时候。”还黑社会,黑历史还差不多。
刘应越说:“你这纹身挺大一块,从肩胛骨到肩膀。”
我嗯了一声。
当时她们说要给我纹身时,我是拒绝的,于是借口自己没有钱。然后她们说给我免费,这是她朋友开的,我还是拒绝,最后被逼无奈,再加上想继续跟她们相处的心理,我答应了。回家看到身后的黑色,我心里面又诞生了一股莫名的畅快,现在的我把那种状态称为叛逆期加重版。
周围的气氛逐渐散开。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
看见纪悦月无法忽视的眼神,我双手交叉对着她。
“我不可能跟你一块去蹦,我懒。”
纪悦月只能找别人,最后她拉着王崇俏和闫争争下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吃着果盘,看着沸腾的人群。
突然想到:“周盈也会在里面蹦吗?”
想完了我就笑了。
刘应越也在吃果盘,她看我笑,问我笑什么。
我大声对她说:“你说,周盈是不是也在里面蹦呢。”
刘应越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只看见她摇了摇头。
她给我发消息说:“大概不会,这里特别大,那边还有一大块地方呢。”
我回消息:“好吧。”
我跟刘应越其实并不是那么熟,要说怎么玩一起的,大概是因为我跟纪悦月玩熟了,自然而然就跟她熟了。
我俩谁都没说话。
她突然笑着开口,我看着她嘴巴一张一闭,什么也没听清,我大声说:“怎么了?我刚才没听清!”
这次我听清她说的话了,她说:“你还想着追周盈吗?”
我直接摇摇头,说:“我没想过跟他在一起。”
她笑着说了一句:“别想那么多。”就玩手机了。
我看着她的手链和鞋子,脚不由自主地并在一起。
还是换个人喜欢吧,至少有机会能谈上。
过了一段时间,纪悦月拉着王崇俏和闫争争冲过来,喊:“晓宝我看见周盈了!快过来,他在那边坐着呢。”
我摆摆手大声说:“不要!我不想去。”
纪悦月没听我的话,直接把我拉走了,我陷入人群之中,感到窒息。
我扯了扯被拉的手,得到的是更用力的抓握,我只好顺着她们走。
纪悦月边拉我边嗞着牙说:“一定要让你在他面前刷波脸。”
我恳求:“别,我不想追他了。”
纪悦月转过身问我:“为什么,我感觉你有很大希望啊!”
我说:“就算有很大希望,就算谈了,肯定也不好受!”
纪悦月表示不理解,就像我不理解为什么一盘青菜98元一样。
我觉得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要是我追他的事情越传越广,很容易成为别人口中的跳梁小丑。
我说我喜欢周盈也只是为了博取她们的注意力,并不想再获取多余的关注。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好像也没有说喜欢周盈的必要了。
纪悦月说:“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我没说话,一直试图抽出手,纪悦月说:“好吧,那我不强迫你去周盈面前了。”
王崇俏嘿嘿说:“不想追了也没事,周盈脸还在,我们继续愉快地舔颜嘛!”
我笑出声,随便往别的地方一瞥,看见了周盈。
他正坐在那,手里拿着手机,精致的脸被手机的光照亮,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他抬眼往我这边扫了一下
地点是一家餐厅,冷气很足,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
纪悦月一看到我就扬起大大的笑容,我也忍不住跟着笑,心里的那些不愉快烟消云散。
我走过去坐在了纪悦月那边。
纪悦月无骨似的靠在我身上,给我看她刚修的美食图片。
我开口:“你们还没吃吗?”
闫争争翻个白眼说:“谁知道呢?刘应越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病,没吃饭就让我们来找她玩。”
我这时才发现一桌五个人,只有刘应越面前摆着食物。
刘应越嘟囔道:“怪我?纪悦月跟我说你们都没吃,让我先来找你们再一起吃。”
纪悦月贱兮兮说:“你这个点还没吃,等你吃完都什么时候了,中午吃完饭我就想找你们玩了。”
王崇俏急切的声音插入:“马上我们去哪?”
闫争争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么急?”
王崇俏把手机摆在我们面前看,她坐在纪悦月的那一边,我看手机的视线有些被纪悦月挡住,看得不太完整。
我出声询问:“怎么了?”
纪悦月回头眼睛发光地说:“我们晚上吃完饭去酒吧!”
刘应越刚才沉迷干饭听到这句才抬眼看纪悦月,嘲讽道:“真作。”
我不赞同地摇头,确实不应该去,第一我们还是学生,第二我不想留那么晚。
但我还是继续我的询问:“怎么了?”
“周盈的朋友说他们下午去台球室玩,玩完去他家开的酒吧玩。”闫争争说。
我问王崇俏:“你有周盈朋友的联系方式?”
王崇俏说:“很早之前就有啦,是不是很巧?我上次看见他跟周盈走一块,就赶紧问了,谁知道他俩是朋友。”
我应答:“确实很巧啊。”
王崇俏又说:“你要不要加他,我推荐给你。”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闫争争插话:“小俏俏,你也别喜欢周盈了,我们一起帮晓宝追吧,你都没胆子跟人家说话。”
王崇俏无辜道:“我本来也没想自己能跟人家谈,他真的很帅,我就喜欢他。”
“颜狗一条。”闫争争评价。
我说:“所以要去酒吧吗?我不想去唉。”
纪悦月赶紧捏我胳膊:“干嘛啊,我们去酒吧玩嘛,就算不是为了偶遇周盈,我也想去,我还没去过呢。”
我没说话,刘应越开口:“什么都想去只会害了你。”
纪悦月不搭理她,继续求我。
我只能说:“好吧。但能不能不喝酒,就看看。”
纪悦月狂点头。
等吃完饭后,我们就坐着刘应越家的车去了市中心。
在逛了一下午的精品店和服装店,临近傍晚,纪悦月非要我们先去她家把东西放好,等她打扮一番再去吃饭。
我们纷纷无语,但我们都害怕拒绝她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能由这她性子先去她家。
到了我才发现,她家居然住别墅。
闫争争开口问:“纪悦月这你家?你居然住别墅,cao,亏我天天请你喝水。”
纪悦月娇滴滴说:“真没素质,讨厌,不准说脏话。”
我看了看刘应越和王崇俏的表现,发现她俩早知道了。
我问纪悦月:“你爸爸mama这时候在家吗,会不会吵到他们。”
纪悦月摇摇头说:“不会啊,他俩一直都不在家。只有保姆阿姨定期来。”
我问:“你不住宿吧。”
“不住啊。”
“你天天骑电瓶车回家?”
“对啊。”
“这离学校这么远,你家还那么大,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有时候会有点,不过我家有我的宝贝在,一天看不见它们我就难受。”
我点点头说:“好吧。”
真没想到,天天一下课就翻我书包桌洞搜刮零食的人居然是个有钱人,我心情很复杂。
进了大门我才知道她说的宝贝是什么,好几个大柜子矗立在那,上面满满的手办和娃娃。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一切,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摸。
纪悦月让我先等等,就噔噔噔上楼了,等了一会她又噔噔噔下楼了,我看见她换了一身比较清凉的衣服,吊带加短裙。
我夸赞:“漂亮。”
刘应越翻白眼评价道:“无语,有什么好换的。”
纪悦月装作没听见刘应越的话,贴近我说:“我也觉得好看。”
然后对着我眨巴眼睛,我:“……你眼睛怎么了?”
纪悦月瞪了我一下,转头看王崇俏,眨巴眼。
王崇俏说:“哇这个美瞳好适合你,真好看。”
纪悦月心满意足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那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纪悦月看了看我们,又噔噔噔上楼,下楼的时候又换回了下午去玩的那套衣服,T恤加短裙。
我不明所以,问她:“刚才很好看啊,换掉干什么?”
纪悦月哼了一声说:“为了配你们!你看你们穿的什么,个个都穿t恤和裤子。出来玩怎么不穿小裙裙嘛?”
我尴尬地说到:“我不穿裙子,我没有裙子。”
刘应越说:“你中午叫我出来的时候那么急,我以为你快饿死了。”
王崇俏点点头赞同:“都怪你。”
闫争争说:“我男朋友不让我穿裙子出门。”
纪悦月无语了,坐到车上的时候都没说一句话。
我现在有点后悔出来了。
纪悦月已经恢复到了活跃的状态,而我开始回想这一下午有没有败坏她们兴致的行为。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饭店,我翻了了下菜单,炒青菜98元,我合上了。
我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刘应越,说:“你选的这家是不是有点贵。”
刘应越挑挑眉,没说话。
纪悦月嘿嘿说:“晓宝,多点些,这饭店她家的,有她这个人在,肯定免单。”
刘应越对她说:“对你不免单。”
纪悦月选择性聋哑,点了几道菜,我说我不想点,不知道什么好吃。
饭很快就上来了,还没吃我就听到纪悦月夸张地说:“刘总,以后我可不可以天天来这吃饭,我现在一个月就600的饭钱了。”
闫争争疑问:“你天天住别墅怎么比我还穷。”
王崇俏嘲讽:“你问她一个月实际多少?她那手办不要钱是吗?”
刘应越笑着说:“好啊,一个月伙食费我算你600,把这钱给我,你可以吃一个月。”
纪悦月严肃地说:“其实我骗你的,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花完了。”
我真诚发问:“600一个月不挺好的吗?”
刘应越冷笑:“她?能白嫖她怎么可能愿意多出一分钱。”
纪悦月大喊:“刘,应,越!”
刘应越无语。
我被逗笑了,每次与她们相处,心情都是难得的放松。
因为是节假日,所以到处都是人,我们虽然在包间,但我依然能听到窗户外的人声,吵吵闹闹的。我透过窗户看到有个小孩躺地上哭,旁边的父母低头看他,没有要扶的样子。王崇俏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指了指那边,对纪悦月她们说:“别吵了,看那小孩。”
我们都看着那小孩,讨论那个小孩现在是什么心情。
过了一会我们看着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抱着mama的腿哭。
“啧啧啧,好可怜哦。”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跟我mama说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今天是节假日,mama应该还没回家。
我跟她们说了句有事,就跑到卫生间了。
我给mama打了电话,过了30多秒,对面接通。
我轻轻说:“妈,你回家了吗?”
对面的声音掺着嘈杂响起:“没有,马上应该就能回了。”
我瞬间有些愧疚,好半会才开口:“嗯,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妈。”
我妈问我:“好,你吃的什么?”
我哑声说:“吃的米线,你就给我20,我能吃什么啊?”
我妈说:“那得多少钱啊?我都没吃过,我累死累活的,挣钱容易吗……”
我心情跌到谷底,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你吃不上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不让你吃的,你老公干的破事管我什么事,过不好的时候别怪我,多想想你那没本事的老公。”
我妈生气说:“随便你。”
直接挂断。
我的火气越来越大,忍不住掐手心。
我是一个矛盾体,心疼mama的是我,痛恨mama的也是我。
我家也是一个矛盾体,家里的经济来源是我妈并非我爸,我爸懦弱无能,脾气古怪,我听着他对我mama的贬低长大。当我意识到那是一场长久的凌虐后,我第一个愿望就是以后带我妈走。但我妈不一样,我曾经跟我妈说:“你走吧,你这么厉害,一个人肯定能养好自己。”我妈伤心地说:“那你呢?”我说:“我就跟我爸烂在一块,不用管我俩。”
震惊我一辈子的事情发生了,我妈当即转变脸色痛骂我:“你这该死的白眼狼!你想把我赶出家门!”
我不记得我当时回什么了,只记得当时心死了很久,感觉自己是个笑话。
我开始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去攻击我妈,反正只要服一下软,我妈就不记得了,只有我记得。
我妈也开始了对我的尖酸刻薄,准确来说,她对我一直尖酸刻薄,只是之前我太听话,一直顺着我妈,想让她少为我cao心。
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家里,我没有遮蔽物,长期的潮湿腐蚀着我的心。我陷入名为爱的沼泽,想抽身时我又会看到我妈尖酸刻薄之下陈旧的伤疤。
而我爸在这个病态的母女关系里美美隐身。
当我恢复理智时,手心已经掐烂了。
血并不多,我对着水龙头冲了一下用纸擦一下就走了。
我以为酒吧这个点人应该会少点,但其实并不是,人挺多的,可能是节假日的原因。
一进门我们这群人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可能是因为我们看着年纪很小,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穿得太死板。
我受不了别人在我身上的目光,赶紧找到提前订好的地方坐,平时最闹腾的纪悦月也不说话了,她们紧跟着我。
灯光炫彩,环境昏暗,处处都充满神秘和诱惑。
王崇俏紧张地说:“第一次来,这……真黑。”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纪悦月问我:“晓宝你是不是来过?”
我摇摇头,说“完全没有。”
我们五个人一人点了一杯果汁,其它什么都没点,期间有人搭讪,氛围逐渐打开。
纪悦月没有了刚来的紧张,非要点酒喝。
我看其他人没有异议,我也选择闭嘴。
我吃着刚上来的果盘,眼睛盯着纪悦月。
可能是酒掺水,纪悦月喝完没有一点感觉。
由于我们几个都是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要干嘛,所以我们不是看手机,就是看别人玩酒桌游戏。
我们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懵懂。
“哈喽啊!”
我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勾起唇角说:“好久不见。”
来的人是我初中隔壁班的同学。
“确实很久不见了,你爸妈知道吗?”说完她身边的人窃窃笑出声。
我假装听不见,问“你们也来玩,挺巧的。”
她说:“一起玩吗,好久没一起玩了。”
我摇摇头说:“今天跟朋友一起来玩的,可能不行。”
她看了看我身边的人笑着问我:“你现在有朋友了吗?恭喜啊。”
尽管灯光昏暗,我依然能看到对面那恶劣的笑容,她们是我青春期叛逆造成的后果,谁让我当时知道她们不是好东西还凑上去跟她们玩呢。我知道不好抽身,所以我做好了被恶劣对待的准备。视角缝隙中,我看见纪悦月胳膊碰了碰刘应越。
我继续笑着说:“嗯,还行。”
她打开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你号什么时候注销的,我暑假想找你玩都没找到你。”
我看着她发亮的手机。
接着微笑看她,说:“不用了,我怕我爸妈又偷看我手机。”
我听见她切了一声,说:“吓唬谁呢,让他们来举报,废物……”
我选择性地屏蔽她对我爸妈的谩骂,她最终还是收起手机,说:“那加个电话号码呗。”
我一直搞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跟我联系,就像初中时我跟她们断开联系后,她们虽然不给我发消息了,但经常会在学校找我说话。
幸好当时我一直在躲避她们,要不然毕业了也断不清。
但这一刻我实在是沉默了,加就加吧,断不清就断不清吧,只要现在别在这烦我了。
我准备报我的手机号。
纪悦月问:“你为什么一直要加她?神经病哦。”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有个男的骂道:“管你屁事,臭娘们。”
这个人我认识,年纪没我大。
我直接回道:“不加杂种,别恶心我。”
接着我又说:“我叛逆期加的你们,真是恶心我到现在,我叛逆期都过了,你们怎么还跟个智障似的。”
对面没说话,应该是对我骂他们感到震惊。
我阴阳说:“你们现在不怕我爸妈举报你们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跟你们说的时候,你们被吓得一直问我怎么回事,那怂样你们想不起来吗。说实话,我骗你们的,我爸妈根本没偷看我跟你的聊天记录,谁知道你们这群傻子真信。你们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没妈教的野种,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们有一点优点吗,废物。还有,我很想问,当时你们是第一次跟我这种人接触吗,怎么天天想着整我,无语。”
对面站着一直不说话,我往后靠着看他们,问:“还要我的手机号码吗?”
灯光依旧昏暗,但我清楚地看到对面那一张张因生气而变化的脸。
刚才顺着她们是想赶紧让她们走,发现她们难缠后索性也不想装了,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就是爽。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一声,说:“谁让你当时那么可怜无助,天天跟着我们跑。现在装啥啊?”
我点头嗯嗯,说:“请保持你们的冷酷,离开我的视线,现在的你们好像舔狗一样。”
她问我现在还会吸烟吗,我懒着搭理她,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的纹身呢,洗了吗?”
我说“嘴闲就去找个男的。”
她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然后她们几个人就走了。
我这时才感觉尴尬,刚才张口闭口带妈的,纪悦月她们最讨厌别人说脏话。
我沉默,首先是纪悦月打破平静,她问我:“她们谁啊,说话好恶心。”
我简单地说:“之前初中闹掰的同学。”
纪悦月又问:“她们说你吸烟纹身,真的吗?”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隐藏的事,况且这些是初中做的事,现在的我顶多算个载体。
我点头说:“真的,我初中不懂事,跟她们一块玩,她们带着我去纹身店,非要也给我来一个。”
“好倒霉。”闫争争评价。
我笑了笑。
王崇俏问我:“这疼不疼啊,你爸妈知道吗?”
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想转移话题。
王崇俏眨巴着眼睛看我,说:“我想看。”
我不大愿意,但还是慢慢地侧过身,把外套褪下来,露出肩膀处黑色的部分。
闫争争问我:“能拍照吗,这好好看,这是什么,像云一样。”
我刚想说什么突然有只手摸了上去,我打了个寒颤,恶声恶气地说:“谁摸我?瘆不瘆啊。”
纪悦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黑社会居然在我身边。想不到,你小时候那么牛。”
我问闫争争拍好了吗,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就把衣服拉上了。
不耐烦地说:“别提小时候。”还黑社会,黑历史还差不多。
刘应越说:“你这纹身挺大一块,从肩胛骨到肩膀。”
我嗯了一声。
当时她们说要给我纹身时,我是拒绝的,于是借口自己没有钱。然后她们说给我免费,这是她朋友开的,我还是拒绝,最后被逼无奈,再加上想继续跟她们相处的心理,我答应了。回家看到身后的黑色,我心里面又诞生了一股莫名的畅快,现在的我把那种状态称为叛逆期加重版。
周围的气氛逐渐散开。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
看见纪悦月无法忽视的眼神,我双手交叉对着她。
“我不可能跟你一块去蹦,我懒。”
纪悦月只能找别人,最后她拉着王崇俏和闫争争下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吃着果盘,看着沸腾的人群。
突然想到:“周盈也会在里面蹦吗?”
想完了我就笑了。
刘应越也在吃果盘,她看我笑,问我笑什么。
我大声对她说:“你说,周盈是不是也在里面蹦呢。”
刘应越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只看见她摇了摇头。
她给我发消息说:“大概不会,这里特别大,那边还有一大块地方呢。”
我回消息:“好吧。”
我跟刘应越其实并不是那么熟,要说怎么玩一起的,大概是因为我跟纪悦月玩熟了,自然而然就跟她熟了。
我俩谁都没说话。
她突然笑着开口,我看着她嘴巴一张一闭,什么也没听清,我大声说:“怎么了?我刚才没听清!”
这次我听清她说的话了,她说:“你还想着追周盈吗?”
我直接摇摇头,说:“我没想过跟他在一起。”
她笑着说了一句:“别想那么多。”就玩手机了。
我看着她的手链和鞋子,脚不由自主地并在一起。
还是换个人喜欢吧,至少有机会能谈上。
过了一段时间,纪悦月拉着王崇俏和闫争争冲过来,喊:“晓宝我看见周盈了!快过来,他在那边坐着呢。”
我摆摆手大声说:“不要!我不想去。”
纪悦月没听我的话,直接把我拉走了,我陷入人群之中,感到窒息。
我扯了扯被拉的手,得到的是更用力的抓握,我只好顺着她们走。
纪悦月边拉我边嗞着牙说:“一定要让你在他面前刷波脸。”
我恳求:“别,我不想追他了。”
纪悦月转过身问我:“为什么,我感觉你有很大希望啊!”
我说:“就算有很大希望,就算谈了,肯定也不好受!”
纪悦月表示不理解,就像我不理解为什么一盘青菜98元一样。
我觉得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要是我追他的事情越传越广,很容易成为别人口中的跳梁小丑。
我说我喜欢周盈也只是为了博取她们的注意力,并不想再获取多余的关注。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好像也没有说喜欢周盈的必要了。
纪悦月说:“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我没说话,一直试图抽出手,纪悦月说:“好吧,那我不强迫你去周盈面前了。”
王崇俏嘿嘿说:“不想追了也没事,周盈脸还在,我们继续愉快地舔颜嘛!”
我笑出声,随便往别的地方一瞥,看见了周盈。
他正坐在那,手里拿着手机,精致的脸被手机的光照亮,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他抬眼往我这边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