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月夜兜风

    “唔……你说的是事实，不过即使是打工战士，还不是被你看上了？”

    如果是路人视角路过此处，大概就会看到那么一幅怪异画面。衣着光鲜的男女二人，女人毫无架子地蹲在地上吃东西，完全没形象可言，男人则在一边无可奈何。

    但丁就站在我旁边，嘴角抽搐：“你总是有办法把我从愤怒边缘拉回来。”

    “哎呀，人家的荣幸。”

    豆腐脑不到五分钟就喝完了，胃里暖暖和和，涌现什么都不可怕的错觉。顺手把碗扔到垃圾桶里，又扑向但丁：“好啦，接下来玩什么？我看到草坪上那边有人在放风筝，去试试吗？”

    “走吧。”

    草坪这个月已经涌现了嫩芽，不愧是具有顽强生命力的植物。两侧都是卖风筝的商贩，玲琅满目的风筝陈列在木架上，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我牵着但丁挨个走过，觉得没一个合心意的，全都好老土。

    色彩饱和度超高，大红大绿的蝴蝶。欣长的蜈蚣风筝，这个风筝放了会吓坏人吧？然后就剩小孩们喜欢的卡通角色。

    “jiejie有看中吗？”

    “没有，小朋友应该会喜欢，对于我不合适。”

    的确周围基本都是在高兴尖叫的小孩，看来我这个岁数做这些事还是觉得幼稚。之后就和但丁一路走走停停欣赏风景。

    “我还是想要抒发感慨，见到美景就忍不住，可以说吗？能不能不抽我，我保证没有离开的念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话痨，但是这也没有办法，被囚禁别墅那么久，严重与社会脱节，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加害者但丁，所以死马当活马医，管他是谁，一定要把我严重泛滥的情感倾倒出去。

    反正他共情能力差，应该听听就过了，不会放在心上。

    “你说吧，反正你嘴巴一天到晚吧啦吧啦的我也习惯了。”

    “那我开始了，之所以那么热爱世界，不愿意放弃所有，还是因为我惜命。好不容易出生这一趟，英年早逝的话就看不到那么好的景色了。你把我抓过来我都没逃跑过，因为怕你弄死我。但还是时不时被揍。”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最近你表现好这几天就带你出来。”

    “我也是人嘛，当然你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三观有些差距。我们以后有话好说，你误会了什么就来问我，别老是动不动动手，打死猫猫了你还要去找新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以前可能会真下死手，现在收拾jiejie方式就是让你一辈子出不去。”

    “你的意思是像猪那样圈养着？”

    “嗯。”

    “挑断我手脚筋呢？”

    “会做，但不会伤害你生命，只是jiejie会成为一个小废物而已。”

    “……”我全当耳边风无视掉接着说回正题：“我这一生很想出国去看看，去意大利看看艺术陶冶情cao，参观画廊。去巴黎埃菲尔铁塔下照相，去日本赏樱。去逛海洋馆，最顶尖的豪华图书室，什么都想要去做。虽然说出生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依然给我前进带来很大的阻碍，我唯一自己突破的一次，就是从老家跑到这里……”

    说着说着，心中蔓延愁障，渐渐放缓脚步：“即使没有遇上你，终其一生，我也只能被困在这个城市出不去很远了，毕竟还有家人，送走家人我也差不多四十多岁，还有经历折腾吗？”

    但丁跟在身后不发一语，说完后心中的郁闷散开了，我好奇转过身想看看但丁到底在做什么为啥不吭声，结果发现他一路都在看着我送的黑玛瑙手串，并且轻轻摩擦反光的珠子，似乎非常喜欢。

    果真如我所想没有在听。

    .

    在公园混到下午，但丁提出去吃晚饭。

    我们回到闹市区里选择一家高档餐厅就餐，吃完饭刚从玻璃大门出来，又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场景。

    “我还想逛超市。”边走越交谈，看到超市牌子，再度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他一脸不理解：“你为什么老想着逛超市。”

    “喜欢人多的地方，不会觉得寂寞。”

    “不是有我陪着你？”

    “一个人和众人是不一样的，出来才让我感觉到没和社会脱节。”我斜眼偷瞄他的神色，确定这句话没惹到他，才继续说下去：“回去之后我也会照常在家里等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思考片刻，又追加上让他非去不可的理由：“我们不是在游乐园拍了照片吗？买个相框装好，再要一小盒长钉子钉在墙上，怎么样？”

    不愧是我，但丁立即转身往超市方向走去，我窃喜着跟上步伐。

    邻近的超市虽小，但五脏俱全，我想要的零食应有尽有。开开心心选购一大堆后，路经了外面长长的夜市一条街。这个地方叫做堕落街，因为沿途都是酒吧，烧烤摊。

    此刻已然人声鼎沸，这座城市的人们喜欢夜生活，通常七点钟之后就开始尽情享受。

    “买满意了？”

    “满意了，我们回家吧。”

    我收获满满，侧脸对他回以微笑。

    没想到出乎意料得到他吃惊的表情，但丁默默接过我手中的袋子重复了一句：“我们回家。”

    喧嚣热闹的两侧已经开始有人喝醉酒大喊大叫，不过这份sao乱并不影响我的好兴致。旁边烤鱼摊上一对男女正在打闹。微胖的男子坐着塑料椅子，调情调上头了，竟然一把扯过女人的手让她坐上自己大腿，或许觉得这是浪漫？

    没想到塑料椅子完全无法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椅子腿直接被压裂，带着两人摔得人仰马翻。尤其是男子，那种体重砸在地面，发出惊心动魄“咚”的一声。

    看着都疼，不过也为他们庆幸，如果把桌上还在煮的烤鱼一起砸翻，guntang的红油汤浇在身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很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这毕竟是危险动作，没出事算他们运气好，笑出声的话就是落尽下石。

    我是高素质的人，做不出这种事，但有必要从中得到经验教训，于是贴近但丁小声交代：“看到了吗？和我打闹可以，但一定要把握好度。你瞧那边，试想下如果锅翻了，他们两个都得掉层皮。”

    “他们是白痴。”但丁面对这种举动，冷哼着评论：“我想做这种事直接就坐在沙发上等你经过一把把你抓过来。”

    “我只是想让你玩闹归玩闹，不要随随便抽我，很疼。”

    “好，如果jiejie乖的话。”

    “人家一直都很乖，只是被你迁怒了。”我假装生气的鼓起嘴，装出可爱童趣的模样逗他。

    今夜月色很好，高悬在夜空中的是夺目的满月。仰首欣赏之时，眼尖发现幕布般漆黑的夜色里，有红色光点忽明忽暗。

    不由眯细眼睛仔细观察，光点周围好似有类似蜻蜓的透明翅膀在飞旋，由此推断，可能是一台无人机正在进行航拍。

    “但丁，你看，我发现无人机了。”我扯扯他袖子往天空方向指去。

    但丁顺着我的手正准备抬起头，没想到手指下方突然出现一个头顶程光瓦亮的光头，手中握着矿泉水瓶仰头呼噜噜含水漱口，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水在他喉头翻滚好几道，最后伴随酣畅淋漓的一声“呸”，水宛如发射的水柱，滋了一地。

    完事之后光头揉了揉自己鼓鼓的将军肚，潇洒离开。

    注意力全被他给夺去了，我立即皱起眉头：“好没素质。”

    被但丁看到了这种场面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手还未收回，尴尬又固执地维持刚才动作，解释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光头什么时候蹿出来的，让你见笑了，哈……”

    “你真是在不自觉中都能搞笑。”

    但丁不怎么在意，环视一周后回答：“我没看到无人机。”

    “肯定飞走了。那个光头出现得也太巧合了。”

    “噗，那走吧，回家了。jiejie之前有和我说过想要兜风对吧？”

    我立刻惊讶反问：“你记得到吗？”

    “嗯，现在还早，带你去玩吧。”

    “要不要先加油？”

    “够用的，只是带你走环城路一趟。”

    “好！”

    找到车后兴致冲冲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兜风便在我期待中出发了。

    环城路一般车流量很少，基本都是需要上高速路的车才走。可红绿信号灯比市中心的还要多，我和但丁运气特别好，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月色温柔如水，远处群山的神深色剪影勾勒出黑夜的寂静，无数霓虹灯从窗外往后褪去，我打开窗户任由微风吹进来，沉浸式体验月夜浪漫。

    “很冷，把窗户关上。”但丁皱起眉头。

    “不要，越吹越舒服，我想看美景。”我不甚在意，一直盯着流逝而过的房屋。今夜的路灯也很亮，蔓延到与地平线相接的天际，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希望可以冲上云霄。

    冰冷的空气中包含湿意，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喉咙顿时涌上股甜腥味。

    然后我默默关上了窗户，因为不想回去就感冒。

    车内还开着空调，暖洋洋的，喇叭中刚好传来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也不在乎但丁诧异的眼光，颇有兴致跟着哼唱起来。

    “与其活在当下，不如为之后做好准备，叽叽叽……”

    正唱得开心，旁边但丁声音包含笑意，无奈打断我施展歌喉的机会：“你叽什么叽？”

    “……忘词了，所以用叽来代替。”

    “哎，我在开车，你别让我出交通事故啊。”

    “为什么我唱首歌会让你出交通事故？”

    “一般人忘词用啦来表示，就你用叽，你是老鼠吗？”

    “为了表现出我与他人不一样，这是一种特立独行。”

    他气笑了：“好，特立独行，你别唱了，影响我注意力，再唱我把你从车上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