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好物不坚

    醒来时，奥德利首先察觉到的是后颈和嘴角的剧痛。

    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她被打晕了，是长公主克里斯汀，应该也是她带走了姑母，因为原本姑母正在和她颠鸾倒凤。

    年轻人惊坐起来，发觉现下正被锁链锁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又回忆起那位惹人厌的准公爵夫人曾折返回来，带走了钥匙，还再一次把她打晕。

    她双眼放空，意识到自己彻底搞砸了。

    她没想过克里斯汀会来。母亲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是母亲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前几日提到她时，还说她人在国外逍遥，不知道何时入境……

    啊，是姑母说的。

    这一切已经是一场昭然若揭的圈套。如果还没明白过来，那实在太辜负自己名列的这个英杰辈出的家族——尽管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被视为这个家族里堂堂正正的一员。

    而今天，她好像再一次印证了自己不配姓加沃特，竟然异想天开到觉得自己可以对那个人为所欲为。

    是什么让她心急如焚，甚至连伪装都顾不上？alpha的本能、omega的信息素，还是那双太久没有真正映照出她身影的、冰冷澄澈的金色眼睛？

    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姑母知道了一切。意识到她竟敢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姑母心怀不轨，肯定比她所做的事情本身还要令公爵厌恶。

    姑母会怎么处理？把她关起来，或者相反，把她赶出家门，还是干脆一点，完成她十年前未竟的行动，直接杀了她？

    奥德利呆坐了好一阵，想起或许还会有人进入这个房间，才整理衣装，把自己尽可能地打理体面。

    然而这一天她没见到任何人，也滴水未进。

    午夜的铃声已经敲响一阵，屋子里一片黑暗，可她还是睡意全无。

    她看向天花板，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稀能够辨认出金狮的轮廓。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姑母带她去加沃特大教堂，在一众神官的吟诵声中触摸大殿上那座金狮像的眼睛，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没人告诉她，她只是从姑母的神色中意识到，本应该发生什么的。

    她还记得，一个白发苍苍的神官走上前来，无奈而恭敬地对姑母说：

    “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加沃特伯爵阁下。”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做手脚？”

    “请您注意言辞！伯爵阁下！我是说，这是很严肃的指控……而且如果公爵大人知道您来……”

    然后姑母就带她离开了。那时候姑母还牵着她的手。

    她已经忘记那个感觉了。半天之前她曾经用同一双手牢牢禁锢过那一个人的身体，可还是回想不起来。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也许她没资格问。因为她也变了，她永远不再是那个扯着女人靴子上脏兮兮的马刺，满心欢喜地要姑母把她也抱上马的小女孩。

    那个雨夜之后，利奥珀德对她的态度日益冷漠恶劣，她对姑母的渴望却日益膨胀。直到青春期来临，她想象的不再仅仅是那双手掌的温暖。她为自己的幻想感到罪恶羞耻，姑母却把她叫到卧室——带着一身omega的诱人信息素。

    奥德利感到喉头发干。她是彻彻底底的输家，却感到一阵寂灭的轻松。

    如果姑母要杀她，那她大概也跑不掉了。没来得及搞死那几个阴过她的世家子都不算什么大事，她只是希望希望死之前还能看一眼母亲……或许还是不见为好？不要让母亲知道她的死讯……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奥德利猜想会来的只有一个人。

    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脸埋在膝盖上。

    “现在知道害怕了。”

    果然，姑母的声音还是一如她记忆中的低沉肃穆，又透着独独针对她而来的不耐烦。

    “抬起头来，这幅样子简直比昨天还要没出息。”

    身体比大脑行动得还要快，奥德利条件反射般地将头扬起一个角度，却不敢看向来人的眼睛，视线落在女人领口处的祖母绿宝石上。

    带着白色手套的手除掉领巾，连带着那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一起抛掷在地板上，omega信息素的气味飘散开来。

    这不对。奥德利的大脑还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思考。姑母的信息素总是在春情期第二天就变回alpha，难道是因为她的标记……？

    完了。彻底完了。如果标记真的成功，姑母肯定不会放过她。

    “别让母亲知道。”她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

    公爵皱起眉：“什么？”

    “别让mama知道我死了。”

    如果侄女还是昨晚发疯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利奥珀德或许已经忍不住掏出手杖中的短剑，狠狠划在她的脸上。这个孩子愈发长得像她唯一的jiejie，真是令人不舒服。

    可现在她只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烦躁地用杖尖砸出“砰”地一声震响。

    “你怎么还敢提埃瑟琳。”

    年轻人闻言，又将头低了下去，这一次利奥珀德再按捺不住，扯住年轻人的额发，将那颗脑袋拔了起来：

    “我在和你说话。”

    奥德利终于不得不直视那双眼睛，其中蕴藏的冰冷愤怒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忽略了头皮被拉扯的疼痛，只顾得上脊背战栗，浑身发寒。

    “回答我，她知道吗？”

    “不、不……我不知道……”

    奥德利其实都不知道姑母在问什么。但不管是她的行动还是心思，她倒是都没有和母亲明说，只是母亲总是把事情看得很准。

    那双眼不耐烦地合上，好像多看她一秒都嫌晦气。

    “真是白费功夫。”

    利奥珀德喃喃。

    她松开手，奥德利仿佛刚回到岸上一般剧烈喘息起来，却觉得身体隐隐发热。

    姑母在刻意释放信息素。

    人们总觉得只有alpha才能做到这样，但这其实只是alpha们为了安慰自己“omega是在为我们情动”的掩饰之词。

    她听见咔嗒一声机械声响，然后是手杖的的棍身“啪”地落在地上，银制把手连着一把极细的剑刃，哪怕在黑夜中都明晃晃地淬着寒光。

    奥德利意识到自己还想活着。但是能让姑母亲自动手，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时间倒流，她还会不会做出昨晚那样的选择？奥德利说不出来。她仿佛一只被架在火上烤了太久的蚂蚁，只能横冲直撞、毫无方向地寻找逃亡之路。

    她合上双眼，身子向后倒靠着床头，露出胸口和脖颈。

    爱究竟是什么呢？

    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是做不出回答，只是提到这个词，她依旧会同时想起母亲和姑母，虽然其中一位就在她面前，正要对她痛下杀手。

    “犯蠢。”

    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句判语。接着一只手分开她的膝盖，锋锐无比的刀刃极富技巧地掠过，布料被划开，仿佛也撕裂了她的神经。

    是了，世上是还有这样一种刑罚。

    奥德利回想起曾经的见闻，劫后余生和对接下来的恐惧让她克制不住地发抖。

    总比死了要好——虽然不知道姑母之后会不会还是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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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是人形空调，大家都觉得冷冷的，只有克里斯汀能享受制热模式！

    奥德利：坏了她要没收我作案工具！！

    没那么血腥啦只是要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