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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落得后来亓氏阖族被屠,然而亓氏屠族,兆冉走时却将它忘了。直到十余年过去,某一天,已是身作河间巡抚夫人的兆冉突然登门,说在跟随夫君萧应文前往江州赈济灾民的路上,看到了路旁施粥的亓氏。他才方知当年那女孩儿并没有死,还嫁给了江州顾家,做了四海镖局的夫人。那是庆历二十六年。兆惠的记忆断断续续,却与眼下境况渐而契合,渐而相接。庆历二十六年,他与秦汝阳伪造密诏,诛杀四海镖局。那场平乱里,江州顾家跑掉的八岁小男孩,同年八岁被卫雍收入膝下的养子卫长恭。前阵子得知卫长恭偷偷摸摸夜探左相府,似在调查秦汝阳,直至此刻,见到他身上的玉佩,终于将所有蛛丝马迹连成了一片——卫长恭,便是顾家遗孤!兆惠心下震颤无比,面上却势必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非但若无其事,还蔼然笑了一下。只这笑容落在长恭眼里,倏忽却显阴冷无比。兆惠笑道:“没有问题,只是老夫好玉,见这玉石质地上乘,心生好奇罢了。既是少将军贴身之物,还是该收好些。”他说着,轻轻将那玉佩按到长恭手心里,一推五指,将他的手合上。“兆将军……”“老夫营中尚有一批杂事未处理的,便先行一步了。”兆惠面带微笑,转身离去。背影从容,徒留长恭立在原地,却是攥紧了玉佩。骨子里渗发出的不安之感暗暗汹涌,他抬头望了眼远天,远天阴沉,仿佛憋着一场春雷与骤雨。云层闷闷地压在头顶,教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风乍起,似是要变天了。第70章卷十二天变(贰)春祭乃是一年中的大事。古有祭春之俗,齐自立朝以来,循古法,遵先训,值当三月,草木生发,君臣皆移驾行宫,于上吉日祭天拜五帝,以期是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行宫内建社稷坛,并于宫外设下猎场,祭典后便行春猎。长恭负责宫外守卫,早早便肃清了闲杂,只待仪典。当是日,鼓乐齐奏,弦歌和鸣,长恭守在宫外,听得里头仙乐风飘。炮鸣九响,鼓击三通,祭司领颂祝文祷词,文武百官分列祭坛两侧,行一跪三叩礼。长恭四品官衔,尚不必入内,倒也甘愿落了个守门的清闲,只等行宫里头礼成后,皇上与群臣入猎场。猎场就在行宫后面,圈了大半的山头与草场,作皇家狩猎之用。此番春猎,听闻皇上亲自下场,便命众将士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长恭带了人正在场外巡视,然而时过晌午,却忽见副将单庭昀匆匆策马奔来,面色惊慌,口中直喊:“少帅,大事不好——”“出何事了。”单庭昀气喘吁吁跳下马背,只道:“方才皇上场中围猎,不慎竟被蛇给咬了,现下昏迷不省人事,传兆惠大将军令下,行宫戒严。”单庭昀话音落,长恭竟莫名感到心头一顿。也不知怎的,一听见蛇,当即便忆起了左相府里的蛇屋。他迅速下令封锁宫围,不得放一人出行宫,又点了两队卫队搜捕形迹可疑者。安顿好后,自己便飞速上马,策马入宫门待命。然而方才赶到行宫门外,却忽闻“咣”的一声响,许是自己听岔了,可旋即里头传来太监妇人哀嚎恸哭之声,长恭心下只觉重重一沉。清晰可闻的哭唤“皇上——”,天子驾崩了。----------三月春雨绵绵,天阴得散不开,卫将军府门上挂了白联,连着街上家家户户亦是挽联闭户,赌场乐坊皆停业,举国居丧。卫大将军自军中奔回,甫一抵京便直赴齐皇宫,白日里守于宫中祭吊,直至入夜方回将府。然而才在房中坐了片刻,却听见外头有人轻叩了两声门。打开门,见是长恭。“恭儿。”卫大将军瞧着门外的长恭面色凝重,显然腹中有事,便让道,“进来说话。”长恭应一声,随他进屋。“我方一回府便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卫大将军问,一面示意长恭落座。长恭于他案前坐下,方才道:“确有一桩要事,想与父亲商议。”“说来。”“事关……先帝之死。”长恭话音刚落,便见卫大将军倏然抬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长恭,问他:“此话何意?”“恭儿以为,先帝之死,并非意外,却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样一句回答,卫大将军便坐不住了,立时皱了眉从案后起身,坐到长恭近旁来:“你说此话,可有何凭据?”“恭儿并无确凿凭据,但是当日咬伤先帝的蛇,恭儿只怕,是出自左相府……”他话至尾端略低了低头,可也分明感受到侧旁卫大将军攥紧拳心的一震:“为何会是左相府。”长恭遂而将他曾经夜探秦氏宗祠,如何被蛇咬伤,又因此病了大半个月以至于延误回军之期一事,简要说了。只提到为何会去夜探左相府时,长恭撒了个谎,并未明说。好在卫大将军听闻蛇屋已是愕然,便也没多问。他的面色凝重非常,沉思半晌,而后问长恭:“此事你可曾向他人提及?”“不曾,”长恭摇摇头,“事关弑君当诛九族之重罪,又涉一品朝臣,恭儿不敢对外妄言,是故只与兄长说过此事。”“该当如此。”卫大将军略一沉吟,“只是现下无凭无据,即便你我怀疑,也不过是空口揣测罢了,并不能拿秦相怎么样,何况若真是他所为,而今目的已成,只怕蛇屋与蛇,定然也不复存在了。此事难办,需得从长计议。”“是。”“只我尚有一点想不通的,秦相弑君,会是出于何种私心。先帝对他颇加倚重,若说是在早些年,他拥立太子,为助太子一臂之力尚还情有可原,如今太子早薨,他又有何缘由定要犯这稍不留神便是脑袋落地的死罪。”卫大将军才将话毕,却见长恭双眸瞬而又是一沉:“许是,为了谋逆……”“恭儿!”卫大将军脱口而出,而后又急急压低了声音,“无凭据之事,不可妄言!”不想长恭却抬头道:“父亲,秦相弑君虽无凭据,但谋逆之心,却是确凿。”长恭一本正色,卫大将军闻之陡然一怔,才觉出事态的不寻常来。从方才起便应想到的,长恭连夜来叩他的门,怎会只是为了一桩似是而非的揣测。长恭的性子,天塌下来也愿自己一人默默受着,如今竟肯特意前来寻他,并不是为了通禀,而是有事相求。卫大将军值此刻才恍然意识到他此行意图,便尽力沉下了心头一点不安,只低声道:“你且将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