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江洺点开了通话消息，江大海和梁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儿子，平安夜快乐！国内现在应该是圣诞节了吧，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我们俩！”

    时差原因，美国东海岸此时正是平安夜，正值西方新年假期，家人团聚的重大节日。二老忽然想起了远在海岸对面的宝贝儿子，打来电话问候。

    江洺握着手机，只露自己一个脑袋，“平安夜快乐，我也想你们。”

    梁莺一把推开江大海，夺过手机主权，“看看这是谁生出来的宝贝儿子，好像又变帅了？你怎么……一脑门汗？”

    “刚……运动完。”江洺心想，这也不算撒谎。说这话的时候，江洺正和苏鱼赤裸着抱在地上。

    苏鱼下巴磕在他胸口，看出他的心虚，用手轻轻掐了他的rutou。

    “还有多久放寒假呀？mama都好久没见你了，记得提前看看机票，检查下护照和身份证，别放丢了。”

    江洺估算了一下大概时间，“今年过年早，等期末考试应该还有20多天吧。”

    苏鱼手上动作一滞，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习惯了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缺乏恋爱经验的她甚至从没料想过分离……

    刚没入爱情的蜜罐里，忽然降临的离别预告让她猝不及防。

    江洺没注意她的神情变化，视频通话还在继续。

    视频那头的画面，手机回到江大海手里，“爸爸上次问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非要等国内高考结束吗？耗着有什么意思，不要浪费了青春大好时光，半年了苦头还没吃够？明年春季到这边入学吧，爸妈都很想你在身边！圣诞节别人家都团聚在一起，我们一家只能打视频……”

    ……

    后面的话，苏鱼没注意听，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江洺不会永远留在自己家。

    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自己要出国的事情……

    他为什么从不在意考试成绩，不在意老师同学的看法，不循规不蹈矩……因为她在意的这些东西，对他根本没有约束力可言。

    他是自由肆意的鹰，她是困在樊笼的雀。

    她还在为一道算不出的数学题彻夜难眠的时候，他早就走上了不同的那条路，平坦、顺畅、光明的康庄大道。

    苏鱼从他身上爬起身，捡起外套，披在肩头。自己跟他，好像不是一路人。

    江洺看出她表情有异常，坐起身将她圈进怀里，按进怀里“我过完年就回来。”

    苏鱼小声发问，“叔叔阿姨让你明年在那边入学……你将来，不会留在国内，是吗？”

    江洺支支吾吾，“我……你知道我，我成绩这么差，我爸妈……他们觉得我考不上国内的好学校，所以他们想要我出国给学历镀金！如果我努力学习，只要高考成绩足够好，我爸妈他们……肯定愿意让我留在国内上学的。”

    苏鱼早就知道他的真实成绩，一听就知道江洺是在努力圆谎……

    已经是恋人关系，为什么还不能把话说开？

    明明早就定好了要出国读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江洺不知自己早就漏了马脚，还在找补，“就算……就算我没考好，小鱼也可以陪我一起出国上学，你成绩这么好，一定可以拿到名校Offer的！”

    “出国……？是这么容易就能轻松决定的事情吗？如果，我出不去呢？”苏鱼扭头避开江洺的视线，看向空旷书架上玻璃装裱的一张证书。

    International　Mathematical　Olympiad　（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Certificate　of　Award　（获奖证书）

    早在苏鱼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异常——房间里其他架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书籍或者摆件填充，唯独这扇书柜空空荡荡。

    可能这里之前是专门用来存放各种奖杯和证书用的，有人特地把这里清空了。但这张证书是全英文的，保洁阿姨没看明白，遗漏了。

    江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证书上自己的名字，“小鱼……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对我坦白吗？”

    “……”江洺被她问住。

    “我不想你有任何事情刻意瞒着我。”

    江洺握住苏鱼一只手，内心忐忑。他不是不想坦白，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坦白算合适？

    为了接近她，江洺做过的出格事可真是太多了。

    小时候在家里闹脾气绝食，初中放学堵过他们班的男生，高中为了她申请延期入学，搬进她家，等她补习结束后默默护送她回家，借闻渡的身份跟她聊天，瞒着她去参加竞赛考试……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申请使用‘无条件愿望实现卡’！”江洺一副摇尾乞怜模样，“那都是没跟你在一起之前的事了……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今往后，决不隐瞒。”

    “好，那我问你，在微信上给我讲题的，是不是你？”苏鱼问。

    “是。”江洺坦诚得利索。

    苏鱼又问，“你真的愿意为了我留在国内吗？如果叔叔阿姨他们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我不愿意，我早就在美国入学了。万一我爸妈他们不同意……那，小鱼你考虑跟我一起去国外吗？”　江洺问。

    “如果能考上国内的顶尖学府，我没有理由要去国外……而且公安子女，出国审查很严格，我们一家从来没有出国旅游过。我出不去，只能你留下。”

    ——

    心事很沉，天气很冷。苏鱼下了车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了余茹南打来的电话，催她回家吃饭。

    刚挂电话，一辆黑色现代从她身后缓缓靠近，摇下车窗，一位戴墨镜的中年男子向她搭话，“小姑娘，问一下，西华嘉园二区往哪边走啊？”

    “这边是一区，你在前面路口掉头，往回开。到了公交站再往前一点，左手边能看见标识。”

    男人趴在方向盘上，隔着副驾驶的空座跟她道谢，“谢谢小姑娘。”

    苏鱼心里揣着事，没留意周围环境，没看见车子开走后没多远，又停靠在了不远的路边。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额角一道刀疤，从后视镜里看着苏鱼走进了323号的院门。随后踩下油门，没有掉头，直线穿过了路口。

    苏鱼走进屋，菜已经上桌，东边座位没放碗筷。

    “爸爸今天不回来吃饭吗？”苏鱼问。

    “请同事吃饭去了。”余茹南往餐桌上摆上一盘什锦烤鸡，面色如土，“你爸下个月升局长的消息今天正式发文通告了，他请局里同事吃饭。”

    “升职不是好事吗？mama你为什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大人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余茹南叹一口气，“本来升上去的不应该是你爸……好几个副局里，你爸资历算浅的。但是原本最有希望接班的杨局前些日子被他包养的小三闹到了检察院，而你爸今年负责的那个重大贩毒案件又立了功，所以才升上去的。”

    苏鱼：“这不是证明我爸能力突出吗？”

    “平日里老局长对他偏袒就已经惹人非议，你爸这次升职了，大家明面上不说，那些熬了几十年的老前辈背地里都等着他犯错误呢……位置越高，责任越大，犯错的代价也越大。我只希望能过好安稳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余茹南看一眼手机，“这江洺怎么还不回来？我刚给他打电话他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