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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烈有些艰难地下马,看了看那些不断争抢梭梭草的将士,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接过属下递来的鹿皮水口袋,一边大口饮着,一边颤颤巍巍走向身后驮着几十口沉重木箱的骡马队。随行的百夫长立刻识相地命人将木箱一个个熟练地打开,无数金银钱币,宝石金器顿时展现在阿都烈眼前,在落日的余晖下,静静反射出耀眼的金光。百夫长躬身道:“您看,都在这儿,一个子儿都不少?”阿都烈眼中闪烁出满意的神色,他伸手插进面前木箱,攥起满满一捧小金锭,闭着眼睛,迷醉地嗅了嗅。百夫长观察着阿都烈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道:“都元帅大人,这一路,为了这些宝贝,已经累死了十二匹骡子,剩下的几匹也是病恹恹的快驮不动了,您看……您看是不是……”您看是不是舍弃一些宝贝,加紧赶路?这后半句百夫长还没说完,脸上就“啪”地挨了阿都烈一马鞭。他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侧脸,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出声。“哼,骡子驮不了,就换人驮。反正我手下的人手比骡子多。”阿都烈冷冷地说着,突然觉得刚才那一鞭子,耗了太多力气,让他有点头晕,忙颤颤巍巍爬回到马背上去。不能再拖延了,天黑之前,他必须走出这片戈壁。“传我号令,继续出发!”然而号令发出,所有北嵘士兵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面有惧色地看向戈壁的尽头。苍茫而混沌的天际,一轮如新血初凝般圆圆的落日,将金红色余晖豪放地泼洒在戈壁边缘平直的地平线上。伴随着红色的夕阳,天际出现了一个挺拔而矫健的黑色剪影。一人,一马,正伴着滚滚烟尘,如离弦之箭般义无反顾向他们冲过来!阿都烈有些忐忑地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远处那个身影,似曾相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天际会出现滚滚烟尘。因为白烟之中,是无数战马的铁蹄!最前面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张银白色的狰狞面具,终于映入所有人的眼帘。“银面阎罗!”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苍穹,北嵘军队顿时sao乱起来。半年前北嵘与燕国的那场大战,他们就是栽在银面阎罗手下,那是一场众不敌寡,完全意料之外的惨败。此战之后,北嵘将士,无不对那神出鬼没,百步之外取人头的燕国鬼面将军闻风丧胆。这一次他们趁火打劫,大着胆子连吞漠南十二郡而无所顾忌,也是听闻这银面阎罗身受重伤,闭门不出,才更无所顾忌。怎么这人又出来了!啊啊啊!数千人仓皇而惨痛悲鸣,苍茫的戈壁瞬间变成血气冲天的地狱。原本就奄奄一息,不堪一击的北嵘军队瞬间被气势汹汹的骏马铁蹄冲溃了脆弱的防线,纷纷丢盔弃甲,四下逃窜。阿都烈一刀砍翻眼前一个正仓皇逃窜的小兵,大声喝道:“临阵脱逃者,斩!”他此举并没有太多震慑力量,从漠南十二郡出来一路奔逃,士兵们早就对这视人命如草芥,财迷心窍的都元帅有了怨愤。如今大敌当前,更是无暇顾及,纷纷作鸟兽散,好不狼狈。为数不多的几个要紧牙关,拿起刀剑抵抗的亲卫,没跟训练有素,斗志高昂的燕军纠缠几下,就成了血淋淋的刀下鬼。阿都烈眼见情势陡变,慌忙迈着大步,喘着粗气不顾一切向那十来头拉着宝箱的骡马队奔去,瘦骨嶙峋的胳膊一扬鞭子,就要逃走。然而骡马因为负重太多,根本走不快,眼见燕军就要追上,阿都烈目眦欲裂,仓皇地从宝箱抓起几把金锭揣进兜里,下骡狂奔。呼!呼!呼!跑了没几步,他就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按着膝盖,弓着身,满身冷汗,却什么都呕不出来。脖颈一凉,一柄雪亮的刀锋架在眼前。阿都烈颤颤巍巍地抬头,恐惧而不甘地看着眼前那人银白色的面具下,一双黑亮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阿都烈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说了几句,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捧鲜红的人血,随着一道银光泼洒在惨白的盐碱戈壁上。苍凉的军号悠悠响起,晏长清收剑,带领黑压压的万名玄甲军,缓缓归去。不知走了多久,半轮红日终于沉入夜色之中,只余下天际淡淡几抹暗紫色的云霞。一弯尖瘦惨白的月牙儿在黑沉沉的夜幕中摇摇欲坠。在灰暗惨白的月色中,一座城池渐渐出现在所有燕军眼中。高耸的灰褐色的城墙,坚实的石头堡垒,即使经历了大地震,也已然巍峨地屹立在戈壁绿洲之中。这正是燕国漠南十二郡之首,秦川。所有玄甲军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们为了剿灭趁地震,sao扰漠南的北嵘军,吃了不少苦头。连续十几天,他们趟过冰冷刺骨的雪水,横穿苍茫的沙漠,深入戈壁腹地,剿灭及俘虏北嵘军三万余。他们采用的,是大迂回,大穿插作战,这是他们主帅晏将军最擅长的战术,战无不胜,却也极其损耗元气,不免有人私下偷偷发几句牢sao。但是一想到主帅大病初愈,就和他们一样,头枕黄沙,以天为盖地为席,餐风露宿,却也没了任何脾气,默默咬紧牙关期盼着大捷的一天。现如今终于得胜归来,不少玄甲军士兵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如何好好吃几口漠南的烤rou,如何好好洗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被褥中休息。墨绿镶金的燕军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飘扬的军旗下,晏长清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秦川城。狰狞的银白色面具之下,挺秀的眉微微颦起。他扬起一只手:“传我军令,所有玄甲军,就地驻扎,不得进城!”这一声命令,宛若往正熊熊燃烧的炭火盆上泼了一盆凉水。所有人顿时静默了。一身重甲,刚刚浴血奋战,满身疲惫的玄甲军将士,有的面露困惑,有的愤愤不平,但是他们毕竟是晏长清亲手带出来的军队,纵使此时颇有怨言,却碍于晏长清军威,无一人敢大声质疑。副帅却胆子颇大。他纵马上前,看着晏长清冰冷的银面具,粗声粗气道:“将军此举何意?”晏长清转过身来,眼前的副帅名叫向瑜,年龄大他七八岁,身材高大结实,一身怪力,棱角分明的面庞充满阳刚之气,言行举止亦粗犷豪迈,是非常忠勇而值得信任的猛将。“你就不觉得,咱们这几场战役,赢得太容易了些?”晏长清问。向瑜两道浓眉皱起来,摸了摸后脑勺粗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