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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惊蛰和午聪想笑却不敢笑,惊蛰的肩膀不住抖动,午聪憋得脸色通红,硬生生把嘴角往下撇。谢无疾:“……”他微恼地瞪了几人一眼,转身往城楼下走。朱瑙跟了上去。走出几步后,谢无疾偏头看了看,只见朱瑙仍笑得满面春风。他无语道:“你排了这出戏,就为了取笑我么?”“我在谢将军心中便是这样的人么?”“……”谢无疾的眼神写满怀疑。前两日朱瑙安排好了这出戏来找谢无疾,谢无疾本是不情愿的。他做事一贯严肃,哪里干过这样的是?可既然要对付张玄,倘若随便找一无名小卒来,为免不够说服力,确实是他的身份最为合适;再者他的箭法最出众,可保万无一失,换做旁人,万一一箭射偏,则前功尽弃。不得已,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片刻后,谢无疾道:“这一出果真能有用么?”朱瑙从蜀中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出戏,还特意命人从江湖术士那里寻来了许多骗人的所谓玄门把戏,今日弄出来,倒也确实能唬住人。只是若仔细想想,不难发现其中的漏洞:譬如这“张玄”既有用妖火的本事,为何不能想烧哪里便烧哪里呢?朱瑙答道:“戏是唱给爱听戏的人听的。”谢无疾想了想,不再问了。倘若能想明白这其中蹊跷的人,原本也不会去信那邪教。他们的戏本就是唱给想不明白的人听的。不管这出戏唱的如何,眼见为实,总比那些道听途书更有说服力。且不管怎么说,戏已经唱了,效果如何,过段时日就知道了。朱瑙道:“回头我再让说书先生加几出戏,多说说那苏克杰仙师。”他们如今叫张玄露出了黄鼠狼尾巴,这并不足够。民众之所以笃信玄天教,也是因为如今这混乱的时局里,他们需要玄天教,需要一个能庇佑他们的张师君。只是那张玄太过可恶,玄天教的教义害人匪浅,因此朱瑙容它不得。但破了玄天教,仍要给民众一位可以祈祷的神仙,因此当初写话本的时候,朱瑙才让人生造出一位仙师来。只要虔诚笃信这位温和纯良的仙师,也可得到仙师的庇护,且无需向仙师上供钱财与寿数。用它来替代玄天教,虽说未见得是治标的好法子,却是眼下这特殊时局里能想出的最易见效的法子。谢无疾点了点头,转过身,只见朱瑙的嘴角仍上翘着——实则朱瑙天生一张笑脸,平日不笑都带三分笑,未见得是在笑话谁。可偏偏他这会儿自己心里膈应,总觉得朱瑙的笑意有所指。他皱着眉,低声威胁道:“你若再敢笑话我,我……”平时他只要将脸一沉,他手下的士卒们便立刻被吓得三魂离体。可惜这招对朱瑙并不管用,朱瑙反而颇感兴趣地看着他,等他能说出什么威胁之词来。两人目光交汇片刻,谢无疾并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威胁,脸上方退下去的红潮又莫名泛起。他把脸一绷,转身快步走了。223、第二百二十三章太原府汾阳城。城西南处有一间建国寺,原是春秋时某国公子的故宅,后曾毁于战火,又被僧侣改建成寺庙,几经扩建,终成一赫赫有名的古刹。这古刹占地数百亩,有禅院律院数十间。此处有灵脉,因此一向香火极旺,受信徒供养,古刹一度养僧上千人,庙宇恢弘华丽,雕梁画栋,屋面鎏金,可令云霞失容。然而世间之是向来是风水轮流转,那建国寺鼎盛至极时,因声势过大,惹了天威,朝廷下令打压,使得寺庙一度衰微。后战乱起,建国寺被郭金里、厉崔所率叛军占据,僧侣或遭驱逐,或加入叛军。郭、厉二人死后,建国寺又落到了张玄手中。如今,大建国寺仍旧恢弘华丽,可建国寺的牌匾却已被人取下,换成了另一幅鎏金招牌——大玄天寺。昔日庙里供奉的菩萨神仙们也都有所改动,却并不是被撤去换上了新的佛像,而是如同寺庙的牌匾一般,庙仍是那座庙,佛像也仍是那些佛像,只是佛像下方的名牌却全部被人换走,篡改成了其他名字。改动最大的是大雄宝殿上供奉的释迦摩尼像,它被人凿去莲花,扣走眉心红痣,戴上一顶金冠遮住头发,就变成了太清玄天皇帝张玄的神像。一座千年古刹,就这样换汤不换药,被人生生改造成了一座供奉玄天教的庙宇。自然,古刹里的僧堂先下住的都是玄天教徒,而其中一座宝殿经过整修,直接变成了张玄的寝宫。眼下,张玄正与几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寝宫内嬉戏。“美人,我替你这双玉峰开过光,今往后管叫它奇峰突起,高耸入云。”“呀,师君可真坏~~”如今张玄可谓名传四海,但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实则他的年纪不算大,今年不过二十五六。他生得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一双桃花眼轻佻却不猥琐。他的长相在人群中可谓出挑,也因此在郭金里、厉崔死后,乱民群龙无首,他能脱颖而出,受人们爱戴,并最终建立了玄天教。与常人不同的,张玄的头发很短,只能在脑后堪堪扎起一个小揪。这是因为他年幼时因家贫曾入寺做过和尚,就在这建国寺里。后来他加入叛军,又自己创教,才终于还了俗。几名女子围着张玄语笑宴宴,张玄好似皇帝一般敞坐,由两名女子替他捏腿,两名女子替他捏肩,一人替他剥枣,一人为他斟茶。他一面享受,一面与几人说笑调|情。正乐时,外间响起通传声:“师君,有延州的消息。”张玄并不唤人进来,偏头从女子手中咬了颗枣子,隔着屏风含混问道:“又有什么消息?”屏风外的人道:“延州城……被谢无疾与朱瑙夺回去了。”“什么?!”张玄猛地坐直,差点把枣子囫囵吞下去,枣核在喉咙里扎了一下,他反应及时地吐出来了。他呛得咳嗽了几声,红着脸问道,“史安呢?”“史安与焦别已被他们斩首。师君随史安一起派去延州的几人也全被他们杀了……”张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猛地砸了下桌子。他身边的一众女子吓得连忙退开。焦别与史安陷入困境的事,张玄是知道的,他也在想办法施以援手。只奈何汾阳与延州隔着数百里远,消息来去就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