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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陶颂满载信任的纯净目光。夜雨滂沱之下,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对他毫无保留的期许与相信。前辈,你是个值得相交和托付的人。喻识心中一凛,稍微清醒了些许,前后想了一遭儿,还是打算先打听眼下幻境的情况。他入戏入得十分快:“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来了扶风山的人?”文漆一脸稀奇地瞧他:“你今日怎么回事?你几个月前从小蛮山带回来的孩子,不是说扶风山看上了么?他们特地来一趟领人。”喻识隐隐约约起了些许模糊念头,某年去过小蛮山后,仿佛有这么回事。但小蛮山原是远古战场,隔段时间便会妖魅横行,去小蛮山收妖是仙门惯例。这次是哪次,他并不大记得,也不知为何幻境中会出现这猴年马月的事情,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文漆扯着走。云台门内殿宇高阔,遍植花木,参天的古树茂密繁盛,门内不准御剑,喻识走回章华阁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回廊蜿蜒曲折,三师兄黎山正手持火符,点着檐下晃晃悠悠的琉璃盏。黎山性子沉稳内敛,见他二人过来,只微微笑了笑,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是里面有什么事么?”文漆有些紧张。“也没有,扶风山来的是肖奉长老,平白客套半日了,想是要留下用膳。”黎山向里面瞧了一眼,才又转向喻识:“你若是来得早些,说不定还能留下那孩子,我瞧着,他不大愿意走,话里话外却又总是提起你来。”文漆有些惊诧:“六师兄修为是高,可还没到能收徒弟的资历,这小孩难不成还是想拜在师父门下?”黎山笑着摇了摇头:“那孩子根骨不错,比六师弟差些,却也差不多少。可惜师父年事渐高,已没有教养徒弟的心力了,更何况扶风山已抢先要走了。这次还是肖奉过来,想来是不肯放人的。”黎山又看向喻识:“仙门也难得遇到好苗子,那时候分明是你救他出来的,怎么扶风山的人一要,你就应下了呢?”喻识努力回想着此情此景,却并没有什么清楚印象,他又粗粗地将上辈子几十次小蛮山收妖的经历翻出来,想了半晌,方记起某次五派联手除一大蟒,他确实顺手救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根骨不错,喻识带在身边了十来日,因大蟒实在难缠,他只能差门中小弟子与这孩子一道,先行回去。大约是临行前遇到了扶风山的肖长老,可能是因肖长老一向了得的好口才,他又并未挂心,才答应将人给了扶风山。但也不过是记到这里,现下想来,他对于这孩子的印象,竟还不如对那条大蟒深。譬如,他还记得那条大蟒一身黑麟,名唤“五绝”,却压根记不得那孩子的长相与名字。第30章剑修的旧事喻识进门见过了扶风山的人,陪着又说了半日的场面话,却并未见到那个孩子。问起来,说是那孩子大病初愈,为了准备明日前往扶风山,早早回去歇着了。为何会大病一场?是在小蛮山受了什么惊吓么?喻识又有些混乱起来,此间的细节,他着实记不清了。一直到吃饭时,二师兄祁尔先拨出来了两小碗菜放在一旁,他才隐约记起来,当初这次的饭菜,应当是他给那孩子送过去的。师父师娘在偏殿与扶风山的道友用膳,喻识匆匆扒了两口饭,正要前去,却猛然对上了祁尔审视的目光。喻识莫名地有些忐忑,试探道:“二师兄,我去给那孩子送个饭?”祁尔的面色突然沉了三分,冷冷道:“师兄们都没吃完,你就先走了,规矩呢?”喻识倒不记得门下何时有过这种长幼序齿的条条框框,但他听出来了二师兄是故意找茬,拦着不让去。喻识不知道幻境中为何会重现这段情景,但想来定然与那个孩子有关,他得按照原来的步调走一遭儿,若冒然改变,还不知会错过什么东西。这幻境搭得栩栩如生,他连如何被扯进来的,都毫无察觉,可见背后之人于此道之上修为不浅,也不知其意欲何为,喻识不敢莽撞,只能先探查一番,再寻破解之法。只是喻识这二师兄平日便不苟言笑,此刻即便知道是幻象,喻识也不由自主地发怵。他正抓耳挠腮地想着说辞,大师兄孟弋却抢先从旁打了圆场:“待会儿去送,菜都凉了,小孩子身体不好,还是现在跑一趟吧。”祁尔还要说话,孟弋笑笑拦了他:“好歹是六师弟救回来的人,临行总得见一面吧。”见祁尔仍是不愿意,孟弋又语气重了些:“也不过是个孩子,咱们又都在,能有些什么?你也别想太多了。”“也罢了。”祁尔将碗筷一放,十分肃然地叮嘱喻识,“好好和那孩子告别,既入了扶风,就都把心思放在修习上,少想些有的没的,平白乱了道心。”祁尔似乎有些生气,喻识并不懂为什么,只得认认真真应了他的话。端着菜盘子出来,暖风一吹,他方有些熟悉的感觉。幽静的回廊里弥漫着荼靡花的香气,甘甜甘甜的,不久之前,他便是如此,端着一盏酸梅汤,打开了陶颂的门……喻识突然一阵脸红心跳,想起外头的惶惶大雨与诡异陆府,他不由暗暗骂了自己两句,现下是什么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立在原地定了定心,念了三五遍清心咒,才继续前去。远远地,果见盈盈一抹烛火亮在厢房之中,火光脉脉,像极了那晚陶颂房里的……喻识狠狠摇了摇头,又骂了自己两句,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推门进去。房间里甚为幽暗,临窗的榻上有人翻身动了动,背着光,喻识只觉得那身影分外孱弱,像一头孤零零的小兽。喻识方回身关上门,便听得身后传来两声咳嗽:“你怎么来了?”少年尚未变声,声音清冽却又些喑哑,低低的,喻识听着,心内突然有些酸涩。他对这个少年起了些莫名的怜惜,连语气都刻意和缓了不少:“我给你送点东西吃。”少年起身坐起来,低头抚了抚被角,又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这语气又欢喜,又带着些微微的委屈,喻识一时起了些糊涂:“嗯……我先前答应过你会过来?”房中静了一下,少年似乎有稍稍埋怨,简短道:“没有。”喻识向来自诩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眼下这个场面,竟不知为何,逐渐尴尬起来。他不自在了一会儿,瞧见手边的饭菜,才想起话说:“那个……你先起来吃两口饭?”少年垂头默默,不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