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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主目下无尘,想是并不在意这个所谓的仙家必争之物。”许愫默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又笑道:“素日看不出来,宋持倒是个会照顾旁人心思的柔软心肠。”喻识抬眸:“什么意思?”许愫却不肯再说,又挑起先前的话头:“还是和你说说曲桑谷和云台的事吧。”喻识扬眉:“你来和我说此事,算是云台之人,还是曲桑之人?”“我不知道。”许愫眉宇间又现出淡淡惆怅,声音低了些,“我只不过是兄长放在云台的人质,又能算谁的人?”烛火摇曳,许愫的话语间都染着凉薄而平静的伤感。“归墟众妖之战时,阿慎年岁尚不是很大,逃出来被一户人家救起,为了报恩,才有了我。我们与那户人家住了几年,便遇见了尚渊。”“其实尚渊当年看中的是阿慎,但阿慎对仙门百家并正邪两道,皆深恶痛绝,断不肯入门。他与尚渊深谈一夜,却是把我送去了云台。”许愫笑笑:“你在云台想必也有所耳闻,我资质远不及你,不过靠着勤勉老实,便能得掌门青眼,连燃灯的位置都能得到。其实这些,才是背后的缘由。”喻识想起门中纷纷流言,顿了下:“当年燃灯之事,我并没有想过抢你的,只……”“喻识,我没有嫉恨过你。”许愫抬眸,眼神苍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喻识,我从没嫉恨过你。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尚渊从来没想过留下你。”喻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住一腔翻腾的伤感。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此时得到肯定,他还是难受得厉害。那毕竟是云台,是将他养大的自家门派。这是喻识醒来后千百种猜测中,最不愿意相信的一个人。许愫留了些时间与他,又轻轻摩挲着茶盏:“当年喻岱长老将你带回来,也不知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尚渊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也不算,他想要的,也不是你的命。”许愫顿了一下,却是提起别的:“阿慎在外飘荡数年,就在百年之前,终于找到了曲桑谷里残留的鲛人血脉。他终于有了族人,有了法器,有了符咒,能够施行毁了仙门百家的计划。”他兀自往下说:“各大妖族,世代都居于归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来往。当年若非魔修反复侵扰,归墟中绝不会有众妖相争。阿慎恨魔修,但他,又与你们不一样。”“归墟外除魔之战,再如何惨烈,也不过修道之人正邪相争。阿慎本就非人,他不仅恨魔修,也恨所谓的正道之士。他不仅想除了魔修,也想毁了仙门百家。”“为什么?”许愫勾起嘴角:“因为他说,人心贪婪,你们总是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用妖兽相比,普通人身修习道术,确实难有进益。”喻识默了默,“他若是因此,觉得我们是以rou身妄图通天之法,也情有可原。”许愫闻言,只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回答这话,而是又接着道:“他想毁了众仙门,首先一定要先除掉你。”“他在归墟内借尚渊之手杀了你,却并不放心。”许愫笑了笑,“阿慎是个心思深沉、思虑周密之人,你当年锋芒太盛,逼得他连你或许没死的事,都想到了。”喻识皱眉:“这是你来找我的目的?”许愫点头:“我来,是为了给他传信,一些他在数十年前交代给我的信。”喻识却一手按住了他:“别急,等你交代清楚了,再给我看也不迟。我现在,有话要问你。”许愫一怔,收回了拿信的手,笑笑:“你问,但我只说我能说的。”喻识点了点头:“尚渊想杀我,和苍海玉有关吗?”许愫简单道:“有。”喻识盯着他:“你知道有关苍海玉的事,全都说了么?”许愫默了默,忽而扯起嘴角:“我说的,都是里写的,没有一句假话。只不过,是一本残卷,原本就没有说全部的真话。”第61章曲桑谷其三喻识挑挑眉,等着许愫的下文。月色融进烛火中,满室幽静。许愫低头默了良久,方笑笑:“苍海玉的这个秘密,宋城主不肯告诉你,那我也不说了吧。”喻识试图进一步:“你瞒下的这件关于苍海玉的事,要紧么?”许愫似乎意有所指:“与你而言,还是不知道的好。”喻识笑道:“我因为这个死的,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你信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许愫于他对面扯起些微笑意,眼神却甚为冰冷。喻识并不想逼他,于是就此打住:“好。另一件,你和你兄长,或者说许慎,想法并不一样,对吗?”许愫稍稍垂眸。“你想翻出当年归墟之事,但你并不想毁了仙门百家。”喻识语气温和,“不然你没必要开诚布公地和我谈这一遭儿。”烛火摇曳,在许愫一袭白衣上落下些微柔暖光影。许愫终于抬眸:“我不过是想弥补一二罢了。”他似乎极力压抑着心潮,情绪有些起伏。“喻识,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也不知是为了谁活着。”“我的命是阿慎给的,但三魂七魄是来自许氏夫妇,这一身修为又尽数由尚渊教导。你方才问我是谁的人,我不知道。我自小到大,做许家爹娘的儿子,做阿慎的弟弟,做尚渊的徒弟,我从来没有做过我自己。”“不过,我连命都是旁人给的,又有什么资格谈做自己?”他自嘲一笑,眼神中又溢满歉疚:“当年归墟之事,从头开始我便知道,但我却没有试图阻止过。”他默了默,低声道:“对不起。”喻识笑了笑:“你想告诉我,你来这一趟,不是云台的意思,也不是曲桑谷的意思,是你自己做的主?”“起初也不是。”许愫顿了顿,“阿慎临死之前交代我,若你还活着,一定要让我找到你,把信交给你。从我认出你开始,我就在犹豫要不要去做。”喻识打断他:“我还没问,你怎么认出我的?”“就在广渡台上。”许愫抬眼笑了笑:“你出剑之时,有个不碍事的小习惯,会先稍稍提起手腕,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过。”他微微颔首:“我虽然不曾嫉妒你,但你当年太惹眼,我那时年少,还有几分心气,常常去偷看喻岱长老教你,留心到的。”喻识会的剑招极多,当时在广渡台上还是胡乱比划的,故意遮掩了几分,没想到还是惹人注目了。许愫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对旁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