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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虚弱之色也是显在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之中,喻识微微一笑,修为已成,果真不一样了。他伸手要搭陶颂脉象,却被他一把握住了。陶颂的目光深沉如亘古月光:“剑修,我做到了。”苍碧的树叶自上头飘落在二人之间,喻识望着他,心下泛起些浅浅的波澜。陶颂手心的温度贴在他手上,在一片寒意中,guntangguntang的。陶颂轻声开口:“你写过的话,还作数么?”昔年一纸我等你,又浮现在喻识眼前。喻识心潮翻涌,他方才那般欢喜,难道是不作数的道理么?先前陶颂让他想一个成熟的时机,他那时便想着,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他若还有命在,必定是要去找陶颂的。但眼下还不到他原想的时机。这深山老林里虽然已波澜不兴,外头却还不知已闹成了什么模样。喻识有这些清醒的思量,但此时此地,还有几分不清醒。他在洞xue中见到了那本画册时,突然发现,原来有个人默默地喜欢了他百余年。他上辈子不知晓,但上苍垂怜,让他这辈子又遇见了这个人。他自觉于世间情缘浅薄,活了这许多年,听了无数句喜欢,却从没有一个如陶颂这样。喻识先前便觉得,他对陶颂,与旁人不同。他大约是,也喜欢陶颂的。木叶飞散,喻识于此时想起了一个词,叫做两心相悦。按照话本戏文诗词上写的,两心相悦,就应该要在一起的。喻识真切地感受到了内心的冲动。他一向冷静,此时此刻,却并不想压住这分冲动。他第一次想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一次事。他想和陶颂在一起。就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再分开。喻识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住陶颂的手:“我先前和你说......”林间忽然一声雀鸟高昂啼鸣,打断了他的话。喻识陡然警醒,只见一只重明鸟自月下翩然而至,于二人头顶盘桓一周之后,复高鸣一声,落下一个人,飞舞而去。陶颂手中一顿,深深地皱起眉头:“是师父。”喻识心下微有失落,然而迅速被警觉之意压下去了。仙门百家不是去探寻那道假的怀霜剑气了么?为何庄慎会在此处?他心头疑虑方起,便听见刚才掉落那人高呼的声音:“陶师兄,果真是你!庄掌门就说一定是天心的剑式,还真的是你!”他这惊喜万分的语气,却让喻识皱了皱眉。这是在燕华山庄见过的,许愫的弟子,苏彻。云台之人乘着扶风的神兽,外头究竟是何情形?苏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忙忙地扶住陶颂:“你没事吧?脉象这样虚?”陶颂略躲了他一下,还是扶住喻识:“你怎么在这儿?”苏彻这才给喻识行了一礼:“见过六长老。此事说来话长,百家的掌门长老都在找你们,重明已去传信了,我们边走边说。”慕祁悄悄地拽住陶颂衣角:“师父,我们去哪儿?”苏彻一眼瞧见他并这个称呼,不由一愣。陶颂将慕祁往怀中护了护:“听话,我们去见我的师父。”又轻轻拍拍他,叮嘱一句:“要懂得礼数。”慕祁小小应了一声:“知道的,我要喊师公。”陶颂抚慰地摸摸他的头,这小孩一天之内所经变数过多,好在孩童心思浅,一时之间倒还没有伤心悲痛。待往后几日反应过来,恐怕才会开始难过。喻识顺手抱起来他:“别害怕。”慕祁握住他的衣襟:“我不害怕,我是乖孩子,师公们会喜欢我的。”喻识稍稍叹了口气,也未多说什么。倒是苏彻看了看这架势,再次愣了愣。眼前一双玉人,连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怎么看,都有点一家三口的意思。苏彻这才反应过来:“二位定亲之事,还未恭喜。”喻识发觉,他已能十分坦然地面对旁人这样看待他二人了。他只道了声谢,倒是陶颂有些意外地瞧他一眼,而后略勾起嘴角,泰然自若地握住了他。苏彻看着这架势,蓦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轻轻咳了一声,只在一侧带路:“仙门百家这月余,一直在寻你们。”月余?喻识心下一惊,竟然已过去如此久了?他按下未表,苏彻默了一下,才接着道:“但这月余,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我师父...去了,青江宋城主也仙逝了,百家忙于追捕尚掌...尚渊,青江云台都分不出人手,拖了许久也未找到你们。今夜当真机缘巧合,本是尚渊逃至此处,这才......“这话中的含义太多,陶颂一时听怔住了。第76章木林其三“宋城主……仙逝了?”陶颂震惊万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苏彻叹了口气:“渝州疫情来势汹汹,似乎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青江一时大乱,到如今也未查出来原委。”陶颂听见一时大乱,一颗心都揪起来:“他们少城主如何了?”青江城并不比其他门派,源远流长自有积弊。青江一门,诸多长老各成派系,内里明争暗斗来日已久。崔淩这个少城主虽立得早,素日也不过挂个名头,于门下连句话也说不上。往日尚能仰赖宋持坐镇,如今还不知是何情形。“崔少城主……”苏彻听见他这话,倒是默了默,再开口时,似乎有些犹豫,“崔少城主雷霆手腕,现下整个青江皆是他做主了。”陶颂比方才还要惊诧几分。苏彻语气颇为复杂:“宋城主走得突然,渝州疫情又凶险异常,内忧外患,几位长老却斗了起来,短短五六日,便生出许多事端。”“闹些什么?”喻识插了一句。“无非是,日后谁掌权。”苏彻无奈,很是叹了口气,“青江门下撕扯得厉害,却不想,最厉害的人物倒是他家崔少城主。”“这崔少城主瞧着温雅随和,谁知一壶毒茶直接废了四位长老的修为,一个人便镇住了整个门下的连日风波。”陶颂已是惊讶万分。“当真?”喻识皱起眉头。“青江有意求稳,故意将此事声张得满门皆知。更何况众目睽睽,如何做得了假。”苏彻默了默,“原本不该背后议论旁家门派,只是先前这话若是说给我,我也不敢信的。崔少城主还不足两百岁,倒雷厉风行至此,别说青江门下,我们外人听着,也是后怕得很。”苏彻勉强笑了笑:“这月余之事太多,仙门百家大变,青江这边,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