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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由着人搞晕了他,原本便没有打算在路上留什么记号。如果猜得不错,他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那人绝不可能带他回自己门中。此地应是个在外的据点,一个足够保险但又可以随时舍弃之处。知道具体在何处并无多大意义,因为其中绝不会有任何暴露身份的物件。有些东西,在这里做倒是最合适。比如,配置牵机散。会留下痕迹的毒药,藏在门中终究冒险。其实仙门百家,尤其是大门大户,门下都会有此毒。平日也并无何用,一是为着传下制此毒之术,二是以防不时之需。但以此人门下的情况,会制此毒却是不合常理。喻识稍稍睁开一条眼缝,他依旧被束缚着双臂,却是斜倚在一个软绵绵的卧榻上。他起了些疑惑,睁开眼四下看了一周。身侧也并没有什么人。这似乎是一处卧房,一榻一案,榻边是一层厚重帘帐,外头还有一个小室,被这帘子隔开,通向房门。不太大,但十分干净精致。喻识更加奇怪了几分,笼中困兽的待遇这么好?难不成上辈子名声好,还有特殊待遇?他又低头查探自身,身上的法阵印记已不见了。本来么,惊风阵的阵法也需要上百人于近处支撑,这门下拿不出这么多人守着他。阵法不见了,是意料之中。喻识又试着提一股真气上来,发觉身上被下了另一道禁制。也是意料之中。他又仔细瞧了一遍这屋子,倒是铺着层层叠叠的符纹咒术,样数太多,分不清是哪家的。喻识稍微一蹙眉。这个铺满符咒法阵的样子,有三分眼熟。他陷在一片沉静之中,看不见窗子,也听不见外头的任何声音,分辨不出眼下是何时辰。案上染着数支烛火,沉水香的气味沉静悠远。喻识思索片刻,忽听得门上一响。他急忙恢复成未醒的模样,有脚步声近了近,有个沉稳声音于他身侧响起,却是朝着外头:“还没有醒。”喻识辨认不出这声音,又听得门外另一陌生声音响起,有些犹疑:“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先头的声音十分沉静:“瞧着没有,就是睡着了。”“公子应该没下多重的手,怎么此时还不醒,就体虚成这样?”这怀疑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二人齐刷刷地在喻识跟前站着。其中一人动了动,似乎扶住了腰际佩剑,是后来之人:“要不……我们看看?”“你敢吗?”先头那人很快地反驳,“不说他是谁,公子也根本不许人碰他,万一伤着一二……”“算了算了。”后头之人飞速打起了退堂鼓,“这绳子是解不开的,左右他也做不了什么。”二人复出去,门一关,房中一片安静。喻识悄悄睁开眼睛,按照从门外透进来的雨声,大约并未过去多久。他定了定神,仔细思索了一遭,拿出了个法子。他屏气凝神,双手探了探,自身后的绳结处扯住一根细细的线头。缚魂索解不开?大名鼎鼎的封散人造出来的东西,会不给自己留生门?那万一哪天他自己被这绳子捆了,如何脱身?喻识忍着疼痛,抓住那线头,一点一点地向外扯,整个绳子终于开始松散下来。他从崖上见到这物什之后,便向封弦问清楚了用法,自然也包括世人并不知晓的解法。封弦造东西从来都是十二万分的精细,绝不会把一样法器做死了。这还是那位云游散人秉承的道理:“一物降一物,方可生生不息,把一件器物做绝了,这世上便容它不久了。”那人在林间,用此物捆他之时,喻识当真大大松了口气。只要能动,他就有法子。这绳子彻底松散下来,喻识却并没有动,仍旧保持原状。接下来就是等,能进来第一次,就会第二次。喻识闭着眼睛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果然又有人进来了。还有些饭菜的气息,是进来送饭的。“还给我吃的?下毒了么?”喻识于榻上睁眼笑笑,倒将背对着他的弟子吓了一跳。进来的是后来的弟子,遥遥向门外使了个眼色,却并没有理会他。喻识见他不说话,心下也明白,想是有不许和他说话的规矩。他笑了笑,又接着道:“是给我吃的么?”那弟子将放在案上的饭菜端起来。喻识顺势道:“那就现在吃吧。”这弟子有些踌躇,不知是因为畏惧或者怀疑,但打量了喻识一番,终究走了过来。喻识顺着他吃了两口,在他稍微有些放松之时,飞快地起身,回手封了他几处大xue。事发突然,喻识身法又快得罕见,这弟子根本没做出丝毫反应,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里头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外面之人,但方才听过了,只有一个人。此时门还开着。喻识一鼓作气,冲到外头,用同样手法放倒了另一个人。他瞧了一眼这空落落的小院,将人挪回房中,轻快地关上门,飞身上了房顶。对他的看守这样不严,一是因缚魂索,二是因他这一身禁制在,动不得咒术,三是因喻识现下敛藏不了自己的气息,只要他四处行走,便极容易被发现。最后一条有些麻烦,所以他的行动只能慎之又慎。喻识握着方才从弟子身上顺来的剑,稳了稳心绪,在房顶上向四下望了一圈。这仿佛是个山庄别院,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周遭是山林丘峰,并无旁人门户。四处皆有人把守,灯火熹微,还有人影行动。一直落着雨,天色灰沉沉的。喻识正发愁该往何处寻这个牵机散,却蓦然想起方才那两个弟子。他并未瞧得如何清楚,但眉宇一星黑气缭绕,正是修魔道的痕迹。喻识心下一沉,只觉得先前的猜想,已然成真。那人果然入了歧途。喻识与他相识多年,不由起了些惋惜与悲叹。他眸色一沉,再打量起这座山庄,便记起陆府来。噬婴术。按照这座宅邸的方位,应是在西南。喻识遥遥看去,西南正有一小跨院,寻常人家作临时供奉先祖灵牌之用。此时虽灯火幽微,外头也并无人守着。他收拾起一腔杂乱的心思,飞身行过去。斜风骤雨,归功于这大雨,稍微敛藏了些许他行动的身形与声音。一路而来,似乎并无人察觉。喻识沿着这小院看了一周,此地封的禁咒,似乎比其他地方还要强些。一个满是魔修的院子,内里居然会布置驱邪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