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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丈夫,当看到堂堂一国之母,屈尊下跪在冰雪中的时候,他竟然无动于衷。他的声音也如寒雪般冰冷: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他没有问她来这里做什么,他在意的却是谁泄露了这个地方。她低下头的时候,朱钗步摇也埋入了雪里,她的声音却依旧清亮而温柔,她道:臣妾恳请陛下回宫。嬴政脸色一沉:你这是做什么。王后道:陛下已月余没有上朝,百官早已群声鼎沸,若不是丞相和大将军抵死撑着,臣妾不知如何向百官交代。听到这里,嬴政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他将她扶起,道:这件事,的确是寡人没有考虑周到,有劳王后费心。王后看到他的眼神,心头也越发酸楚起来,她还未站起,又跪下来道:恕臣妾斗胆,臣妾心知这宫里有陛下心爱之人,臣妾愿意亲自接她入宫,绝不为难。若陛下执意,臣妾甘愿让出后位。至于是否有伤秦楚两国和睦,陛下也无需担心。嬴政的心口,莫名地痛了起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入了嬴政心里,可他并不能给她答复。过了许久,他才道:这清和宫的人,你不必知道,从此,你也不必再来。说罢,他朝身后的守卫一个眼神示意,便转身欲走。王后早已濒临心碎,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喊:陛下,就算你不怜惜臣妾,也请怜惜尚还年幼的公子扶苏,怜惜臣妾腹中您的骨rou啊!嬴政站住了。韩非也站住了。他刚宫里走出来,却看到了这一幕。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一字一句,比十二月的寒风更冽,将他刮得体无完肤。他本能地往后退,想要逃避,却险些站不稳。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接住了他。他接住他的时候,他常年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人竟然还活着。只是他的身姿清瘦如竹,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韩非虽然没有回头,却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声地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看了他许久,那清冷俊秀的容颜全无一丝血色,就连优美的薄唇也是灰白的,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人。对于嬴政的做法,他早已猜出了七八分。他的声音颤抖到几乎失真:韩非…韩非微微一笑:盖聂先生。盖聂道:你竟然没有死。韩非道:我现在,与死了也没有区别。盖聂向前半步,迟疑了片刻,又收回了脚步,他问道:他知道么?韩非没有回答。盖聂也沉默了,他的剑越握越紧,看到昔日的好友这般惨淡的模样,他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做什么。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若是当年的他,也许会义无反顾地带他走。若是当年的他,亦不会眼睁睁看着荆轲死。但是荆轲死了,韩非还活着。雪越下越大,风却渐渐停了。嬴政将御寒的狐裘披风解下,披在了王后身上。盖聂上前一步,抓住了韩非的手腕。他喉口动了一下,韩非便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他摇了摇头,道:天寒,请护送大王和王后回宫吧。盖聂道:我会带先生走。韩非道:我知道鬼谷传人,在三千禁军中带走一人,易如反掌。盖聂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随我走。韩非道:你救我,出于仁义,亦出于当初没有救下荆轲的遗憾。我不跟你走,亦出于我的仁义,亦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盖聂问道:先生的仁义?韩非反问道:在你心中,我竟会是那种为了自己,至好友性命于不顾的人么?荆轲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何做不到?盖聂愣住了,他抓住韩非手腕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他,即便早已虚弱不堪气息奄奄,却依旧站如青松白杨,声音也是冷静清晰,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问他:那我要……如何向小庄交代?听到他的名字,韩非的眉眼垂了下来,他轻声回答道:你无需向他交代,因为你今日,并没有见到我。盖聂苦笑:韩非先生,你该用你这份残忍逐鹿天下。韩非缓缓地转过身去,仰头看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像极了冰天雪地里那朵缓缓绽开的雪莲。他冷似一块化不开的冰,嘴角却露出了丝丝暖意。眼前那些化不开的雾气被冷风吹散,此刻他的眼眸清如碧石。一如多年前,在朝堂之上的韩非公子。第六章嬴政回宫了。这是难得的好消息,宫女不再提心吊胆,守卫也松懈了不少。整个清和宫,仿佛又回到了往常那般,冷清寂寞却井然有序的模样。小云每天照常给韩非送吃食,只是她每次收好食盒的时候,总是会站一小会,似乎没有从嬴政带来的恐惧中回过神。可当韩非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她便跑了出去。韩非有些不解,不过,他也不会问。直到嬴政走的第四天,她才仿若下定决心。她在宫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寒风中,她的双颊和耳朵被冻得通红,手脚也冻得有些僵硬。她是如此紧张,以至于她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了台阶。东西收拾好后,她又留下了。韩非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前。他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莞尔,却没有给她什么指示。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冻得通红的手掌,颤颤巍巍地伸向发髻,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塞到了他的手中。韩非愣住了,那簪子的一头,竟被她磨得锋利。她的眼神充满着热切的期待,他却险些流下泪来。他喃喃道:你是希望我,结束掉这种生活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他只好微笑着叹息:还是,你希望我用它,杀了嬴政。小云也无法给他答案,她握住他的手轻微地颤抖,不一会,她便流下了眼泪。韩非措手不及,刚想替她拭去,她却将他的手反握在了手中,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心”字。他静静地看着掌心,她的手冰冷,写过的笔画却灼灼发热,像火一般地燃烧。他笑了,他依稀能看到那字歪歪扭扭的模样,看到曾经他教她写的诗经。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他抬头望着她,笑中带泪。他为接受卑微援助的自己感到悲哀,却又对此视若珍宝。他将银簪紧紧地攥在手中,从此,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宽慰眼前这个含泪在笑的女子。正在这时,长廊外传来了嬴政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惊,立刻用眼神示意她,小云意会,赶忙跑回桌前拿了食盒离开。慌忙中,他只好把簪子先藏在枕下,顺手拿起手边的书卷,去了塌上。今年的冬天很冷。几天几夜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