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
他店里的古物哪一样不是来之不易的珍品,轻易无法送出去。因为每一样古物,都蕴藏着一个灵魂。它们也许是古物生前的主人,也许是制造古物的人,在死后没有下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反而住进古物里当了一个魂体。这座佛像的魂体,是一位名叫无量的小道士。他老人家百无禁忌,素来喜爱喝酒吃rou,尤喜美貌年轻的男孩。【我不管,这次你得帮我找个好看的男孩。我看坐在最后排的那个教授就不错……】“闭嘴。”周生萧的回话仿若在耳边低喃,却让无量生生打了一个寒战。【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多年还对缪长风念念不忘啊?追着人家的轮回追到大学来了?】周生萧面色温和,手指却暗下狠劲捏得无量痛呼出声,“你怕是不知道,我只是为了做任务而已。”【做完了然后去死?老板我觉得你很奇怪,这个世界多么美妙,有酒有美人,为什么你却想着去死呢?】周生萧愣了愣。他目光瞥向那个清秀的男孩,貌似是叫刘忻墨,“那小子不错,我可以把你送给他吗?”【喂喂喂!不要妄想转移话题!】可惜任由无量再怎么叫,周生萧也不愿意搭理他了。教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望向刘忻墨:“你照片上的那尊佛像呢?”刘忻墨一怔,指着讲台道:“舅舅,在那里。还有你怎么真的来了?”刘忻墨真的很想告诉自家舅舅那只是他们新老师用来戏弄他们的赝品。中年男子走向讲台,他仿佛没有看见周生萧这个人,痴迷地凝视着那尊佛像,就像在看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真的是,居然真的是无量寿佛……”无量胆寒了,他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的黏糊糊视线,想要试图巴结周生萧。【老板,你可不能把我交给这个糟老头子!看他一眼我简直减寿十年,尤其因为我天天看你的帅脸,口味都变挑剔了!那个刘忻墨真的不错,把我交给他就行了!真的,我保证不再搞事情。】“不错。”周生萧微微一笑,乖一点才好。就在中年男子的手即将触碰到佛像的那一刻,周生萧把佛像抽走了。“给我!你出多少钱?我都买了。”中年男子想要夺过佛像。“我说给你了吗?”周生萧冷着脸,真是难得没有遇见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了。他拨弄着佛像的头,好像要把它拽下来,看得中年男子一阵心疼。周生萧道:“要按规矩来。只有这个教室里的学生才能回答问题,我在给他们上课,而不是在给你上课。”周生萧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中年男子让他的侄子刘忻墨过来拿佛像,无论结果如何总之他要把无量交到刘忻墨手里。果然就见那中年男子附在刘忻墨耳旁嘀咕一番,刘忻墨举手回答说这是南朝梁武帝常年戴在身上的饰品,名号无量寿佛,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个名叫无量的小道士。一向唧唧歪歪的无量,难得沉默了一会。周生萧顺利把佛像交到刘忻墨手里,嘱咐道:“你需记住一点,古物,大多是活的。”刘忻墨抽了抽嘴角,显然没把周生萧说的话放在心上。下课铃声响起,周生萧依旧空着手离开教室。所有学生瞩目着他的背影,黑色的西服尾摆在空气中划出一抹弧度,透出一股高贵的优雅。缪长风蹙着眉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作者有话要说:又和大家见面啦啦,敢不敢给我一个评论???第6章转心莲子有些人,是漫长回忆中无法磨灭的存在。他们就像古物,痴缠着残存世间,带着最后一点记忆,想要在无数轮回中寻求一个了结。若在这样的人物中找出一个极端的代表,周生萧也许会在第一时间想起段老板。段易,当年享誉京城的一代民国梨园名角。“早上好,段老板。”周生萧掀起黑布帘子,探身从内室走出来。皮鞋与地面磨擦撞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奇怪,却异样得有一丝疑幻疑真的美感。他走到第三排木架第四个格子前,俯身将那一只白玉转心莲子瓶捧了出来。【何事?】段易的声音依旧冷然。周生萧一笑,那张稍显寡淡的脸孔霎时变得生动起来,倒有一番绝代风华的魅力。“几日前你就同我抱怨想去看戏,今日得了空,便许了你这个心愿。”向来这些寄生古物的魂体有什么愿望,都是由周生萧代替实现的。他并没有义务干这些杂事,仅是在漫漫长生中图个新鲜,聊以度日。有时太过寂寞了,便是这世间再无聊透顶的东西,都能使人觉得有趣得紧。周生萧很多年前也是时常看两场戏的,怕是宫闱深深只有帝王太后才能赏看的名家大角,他都如数珍家,能扳着手指头在人前面前算计显摆。可再好的戏,看了百八千场终归会倦的。那种兴趣会在时光中磨灭成平淡,就像久积的灰尘被一阵风陡然吹走一样简单。段老板难得如此兴奋紧张:【什么戏?】周生萧摇了摇头,掏出一块绸缎白布给段老板擦拭身子:“段老板你几十年没出去过,这世间早就大变样了。就连当初你最爱的京剧,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看啦。”【不可能!】段老板在他最好的花样年华死去,固执地相信那时的辉煌。他一出场,满堂喝彩,人潮涌动,就连最有名的大人物也求着听他一场戏。“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段老板,你就认命吧,早日脱离这玉瓶去地府轮回,给阎王爷唱一曲,包你转世享一生富贵。”在这浮笙铺的所有魂体中,大部分执拗地长存世间只为了一缕执念,大多关乎情爱纠葛往事恩怨。而段老板,却是其中异数,他是个戏痴,不愿轮回,只因不愿忘却。段老板说,他宁愿魂归西天也不想将就喝了一碗孟婆汤忘记一曲昆腔是如何开口的。周生萧没那闲心也懒得听段易成日嚷嚷他那些前尘往事,他偶尔想起他了,便从古董堆里把他拎出来让他唱两曲过过瘾。大多数时间,段老板一个人唱着没人能听到的戏,孤苦伶仃凄惨至极。周生萧翻出两张票:“北京的剧团来这里演出,我顺道约了人去看。我估摸着肯定唱不好,到时候你可别再嚷嚷,我怕我脑仁一疼把你给摔地上。”【带我去。】“肯定会的。”今日是双休,许延宝不知跟谁出去打篮球了。周生萧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衬衫配黑西裤,站在镜子前打理仪容。若说他和常人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长年惨白的肤色。白得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