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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老崔这个人一向没品,并不会对女人另眼相看三分,不过,他这好歹还是给那姑娘留脸面了,不然,还不知道什么刻薄的话都能让他喷出来。到了南湖,已经晌午了,刚好可以吃饭。只不过以花雕鲥鱼闻名的雪芝坊的鲥鱼,已经售罄。雪芝坊的游船也挂起来牌子,不载客了。这边有许多过宝山空手而归的人,都在垂头丧气,承怡遗憾的直摇头,对着老崔直抱怨,“你看,让你快点起来,你还磨蹭,还是来晚了吧。”崔碧城不以为然,“不就是条鱼吗?咱们回去让人去菜市场买去不就成了。”听他这样说,旁边一个穿着绸衫的人插句嘴,“这位公子啊,你是不知道啊,这雪芝坊的鲥鱼是天下一绝!什么是天下一绝?就是除了这里,别处你哪里都吃不到这种鲥鱼!别说菜市场没这个,就算当今皇上的大正宫都没这个东西!这种鲥鱼又称‘东海大蛟’,只有一座房子那么大的船出海,才有可能捕到那么一条两条的。这一条鱼就比三头牛还要大!你知道牛吗!它比三头牛还要大!一百人都吃不完!你们知道什么呀?”说完他有撇了承怡崔碧城两眼,仰着脖子走了。承怡狐疑的看着那个人,“难道他是鲥鱼吃撑了?”崔碧城哼了一声,“我看他是根本就没吃到。我说,我跟着你跑了这么远,现在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你不能让我再喝一碗凉水就回家吧。”承怡抓了抓头发,他可不想现在就回雍京。今天他好像是和文湛吵了架跑出来的,如果不玩几天再回去,显得他这个架吵的很没有诚意。南湖的鲥鱼吃不上,那边的山水豆腐花还是有的吃的。承怡笑嘻嘻的抓住崔碧城的袖子,“我说了我做东,自然让你吃好的。你看看,鲥鱼就那么一点,可是南郊游湖的人可有许多,难道所有人吃不到鲥鱼就饿肚子?沿着湖水都有食肆,老牛的红焖羊rou,宋寡妇的南湖鱼羹,还有王二的柳叶面和赵家的米酒都不错。走,吃饭去。”崔碧城一撇嘴,“就吃这些?你当我是乡下人啊,吃的这么粗?”“有的吃就不错了,来,先给你一碗山水豆腐花。”承怡捧了两碗豆腐花,招呼崔碧城吃。这边清风吹过,杨柳依依。忽然,南湖中的雪芝坊的画舫慢慢停在湖堤旁,引来许多人围观,伙计们赶忙给游船搭木板,众人伸长了脖子争相去看。据说,雪芝坊的游船上有仙女,喜欢穿着一身羽毛织就的白绸缎锦袍,五彩云霞织的罗裙,世间男子能得她一笑,终身无憾。画舫中走出来一个人,不是仙女,只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些女气。他青衣小帽,是大户人家的家老的装扮,他从画舫中走出来,不理睬众人,只是走到承怡、崔碧城面前,深施一礼,说,“我家主人有意结识两位公子,未知赏脸否?”承怡低着头不说话。崔碧城手中的拐杖啪啪啪的点着堤岸的青石,大笑,“柳掌印,柳公公!您老人家不在司礼监抖威风,跑这里来做什么?还装成一般贵族人家的小家老,难不成……”老崔压低声音凑过去,“他来了?”清秀的男人笑了笑,“主子来了,奴婢自然也在。侯爷见效了。”“哦~~~”这一声,让崔碧城哼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像柳絮飘荡,又像加了一些胡椒孜然辣椒面的熏香,说不清楚什么复杂味道。然后他笑了一下,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摆了摆,说,“吊花枪。”承怡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不能再这里久留,就跟着家老装扮的柳丛容走进画舫。这个画舫有三层木楼,所有的木梁上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从福禄寿到南海仙桃,还有瀛洲缭雾,各种典故应有尽有。这里的木都是金丝楠木的,难免有一些微妙的香气和若有似无的雾气,这在浩渺的南湖中,更显得仙气飘飘了。柳丛容依照千年前的古礼,把承怡他们让了进去,承怡问他,“他怎么来了?我又没告诉他今天要来这里。还有,这个雪芝坊又是怎么回事?不会一直都是他打的幌子吧。”柳丛容,“主子吩咐,奴婢照办就是了,别的,奴婢也不知道。”这画舫还真不错,不说别的,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铜鼎,里面堆满了这个时节罕见的碎冰,上面铺着一层一层的荷花,让整个船舱里面都有一股清凉荷花味道。屋内摆着三张木案,人们必须依照古礼跪坐。正中那张木案后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发顶的头发仅用一根玉簪别好,后面的墨泼似的丝一般长发铺开,就像山林里面,那些猴王背后长的杂毛。嗯……崔碧城这样想。其实吧,眼前这个人的这个打扮是眼下那些文人墨客、清酸翰林最时兴的装束,颇有一些散发芒鞋,归隐林泉,挑琴吟诗的潇洒味道在,只是崔碧城不太喜欢眼前这个人,所以怎么看他,都像峨眉山的猴儿。承怡进来,看了看这个木案,左右比了比,最后决定像一个冉庄的农民那样,席地盘腿坐着,崔碧城想了想,他拖着那条瘸腿,跪着实在太折磨,所以也席地而坐,那个人笑了一下,“看来是朕的疏忽,不过请人吃饭吃的鲥鱼,又不是座位。来,崔爱卿尝一尝,这是裴檀从东海急程送来的鲥鱼,朕亲自动手剐开的鱼rou,应该不会让卿失望。”元熙帝居然亲手拿着盛着樱色鱼rou的三寸玉板,到崔碧城木案前面。老崔觉得自己有些淡疼。他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还是恭敬的起来,双手把那个玉板接了过来,像捧着他儿子似的小心捧好了。那个啥不是有一句话,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整个天下都是他文湛的,自己就算再硬气,无奈祖宗不争气,所以啊,就这么着吧。青翠的玉板上是凝脂一般的樱色鱼rou,还飘着花雕的味道,崔碧城用手指拎起来一片,看了看,薄厚刚好,让鱼rou入味,又不会让调料把鲥鱼的鲜美夺走,看来刀功了得。天下人只知道皇帝用剑,没想到拿起菜刀来也是一把好手。那边,元熙帝像捧着他自己儿子一般捧着那个玉板,凑到承怡面前,挑拣起来一块鱼rou挑到承怡的嘴边,笑着说,“尝一尝?”太亲昵了,嘿~~崔碧城忽然觉得口中发酸,好像牙齿都被酸倒了。鱼rou被片的异常精心,似乎连毫毛般的鱼骨都被剔除,切成最合适的大小喂到承怡嘴边。至于吗?老崔想,要是哪天元熙帝不做皇帝了,他也不会饿死,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厨子。吃过了似乎只应天上有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