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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阿泰的生死对眼下的自己来说更为重要。唯独李景珑策马跟在他的身后,与裘永思不时交换眼色,担忧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怛逻斯城中,圣殿已被摧毁,足可容纳十万人的祭坛广场上,北面立着一幅巨大的壁画,上面是光明之神阿拉胡·马兹达授予琐罗亚斯德神火戒的一幕,壁画前是琐罗亚斯德的巨型全身雕塑,头部早已被毁去,一手前伸,象征万丈光明。李景珑等人翻身下马,望向怛逻斯中央,七天前,巴思已朝整个新月谷地发出消息,要在怛逻斯摧毁圣戒,处决妄图复辟的伊思艾家族最后一人。“这儿来。”李景珑已侦查过城内地形,计划出路线,城内人山人海,他们先是潜入一户民宅,内里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见他们入内,解下蒙面巾。“这是拉珊。”李景珑朝众人道,“祆教的。”那中年男人做了个手势,乃是火焰蒸腾之意,裘永思以眼神询问李景珑,李景珑点头示意可以相信,说:“那天就是他带我们去找阿泰。”“安曼还未进城。”拉珊能讲汉语,略带生硬,说,“巴思会在太阳升上天空的最高点露面,你说的那位弟兄呢?”“就是他。”李景珑拍拍鸿俊的肩膀,说,“你负责用飞刀斩断巴思的手臂,解开阿泰的铁链。”鸿俊“嗯”了声,拉珊便道:“可以埋伏了,跟着我。”“小孩子怎么办?”拉珊注意到陈奉,又说。陈奉答道:“我跟着他们,不会捣乱的。”“你真乖。”拉珊笑道,并递给陈奉一把匕首,说,“你能保护好自己。”那匕首比陈奉的手臂还大,禹州便抱起他,将皮套连着匕首系在他背后,当作短剑使用。拉珊带着他们沿市集出来,其时百姓众多,众人都身穿黑衣,像极了前来巡视的守卫,排成一列,大摇大摆,便无人盘问。“我看见他了。”鸿俊低声道。离开市集,沿着残破的石路上去,便是怛逻斯圣殿与殿前广场,广场中央,琐罗亚斯德左手持一把拄地权杖,右手虚按前方。权杖如同石柱伫立,而阿泰则衣裳残破,头发上满是血污,被捆在权杖上,垂着头,已不知死活。祭坛下,广场上,人头攒动,尽是前来见证历史的百姓。“走。”裘永思催促道,“别多逗留。”拉珊将他们带到偏僻处,朝鸿俊说:“请您跟我走。”拉珊到得圣殿一侧,甩出绳索,鸿俊、禹州带着陈奉,攀上圣殿一侧。到得一个隐蔽的平台上,众人藏身日影下,广场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祭坛前,阿泰被捆缚之地,皆暴露在鸿俊的射程范围中。“本来想交给莫日根。”李景珑道,“但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更安全。”毕竟李景珑不知巴思会带来什么武器,若非寻常法宝,只恐怕莫日根的钉头七箭难以克制,且看上去锁住阿泰的链条上刻满符纹,假设一击不断,便容易横生枝节。“远不远?”拉珊显然十分紧张。“距离正好。”鸿俊答道,“放心罢。”李景珑一拉裘永思,朝鸿俊点头,两人便跃下圣殿,混进人群中,禹州则与陈奉坐了下来。民居顶上、圣殿前、柱后、市集,全站满了人,唯独祭坛上空出一块地方,并以卫兵严密包围。空地距离最近的屋顶足有百步,箭矢到得祭坛前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巴思显然有恃无恐,打定主意要将祆教在此时此刻彻底毁灭,四面八方所站,守卫的黑衣卫兵各持弯刀,在这烈日下俱一动不动,注视着祭坛。鸿俊注意到圣殿废墟高处那些守卫们,心想稍后一旦事发,定会遭到围攻。拉珊从他的表情上看出其意,说:“都是我们自己的弟兄。”禹州问:“你们有多少人?”拉珊比了三个手指,答道:“三百,原本你们不来,大家拼着一死,也要救出伊思艾。”鸿俊心道看来阿泰在怛逻斯还是有忠心旧部的,只奈何三百人,无法救走阿泰。禹州:“根本不可能。”拉珊说:“救不了,战死在他身边也一样。”李景珑潜入怛逻斯时,四处寻访阿泰下落,正因如此,才与拉珊碰上,其时拉珊若有意出卖他们,当场让人把他抓起来扣作人质便一了百了,不会大费周章地协助他们假装设圈套救人。鸿俊说:“谁发令?”“你发令。”拉珊道,“大伙儿只等你动手,就一拥而上救回陛下。”鸿俊点了点头,又问:“巴思有什么法术?”拉珊摇摇头,说:“大家都没见过他用法术。”鸿俊只恐怕巴思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强大能力,但哪怕他是什么大妖怪,裘永思有降魔杵,外加李景珑的心灯,倒也不怕他。他的双目紧盯着祭坛中央,手中扣着飞刀,只寻思巴思会从哪个方向过来。而拉珊以为鸿俊太紧张,便开始朝他述说怛逻斯的历史,以及唐军与吐蕃、回纥军在此处的战斗。自古以来,大食、萨珊、大唐,三方便在此处既联手,又对抗,斗得难分难解,一度争夺小亚细亚与新月河谷的控制权,到得萨珊王朝覆灭后,唐军已回天无力。虽然大食控制了大片的区域,但税收实在太重,少数百姓仍眷念前朝……“这次救出阿泰,你们打算怎么办?”鸿俊听到此处,突然问道。“我们再没有复国的底子了。”拉珊答道,“只要救出陛下,也许我们会离开怛逻斯。”“去哪里?”鸿俊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妖族圣地。拉珊说:“逐水草而居,建立新的圣城。”“那不是和咱们一样么?”陈奉突然说了句。禹州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陈奉不要插嘴。“若你们的力量足够向大食夺回怛逻斯。”鸿俊又朝拉珊问,“重建萨珊王朝,你们会战斗么?”“那当然了。”拉珊说,“居鲁士大帝的荣光仍在,谁愿意放弃?”“就不能共处么?”鸿俊喃喃道,这句话并非反问,而是问自己。“战争与鲜血是永恒的。”拉珊答道,“亚述人、马其顿人都统治过我们,如今又是阿拉伯人,苦难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去拯救,去解放。”鸿俊一瞥拉珊,目光十分复杂,拉珊道:“你们唐人没有经历这些,你不懂的。”鸿俊没有与他争辩,恰好就在此刻,底下拥挤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卫队分开百姓,一名身材矮小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缓缓驰来。“那就是巴思。”拉珊说,“随便你什么时候动手,陛下的性命就交给你了。”说着,拉珊朝向鸿俊,右手持弯刀,按在左胸前。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