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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防。刺客应当是扮作街市上的普通百姓,以袖弩一类的装置发射暗器,十分隐秘。一击即中后趁乱逃离,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话说,由于太子与宁王之争正处于瞩目的当口,宁王被刺后,太子一系反应极为震惊,不似作伪,甚至主动上表请求三司联动,彻查凶手,一派恨不能及时洗清嫌疑的样子。这样的姿态下,虽然不敢言明,其实有不少人在暗中诛心的揣测:莫非……是苦rou计?甚至连昭宁帝自己,刚开始的震惊过后,也有过这样的怀疑。然而,所有的怀疑在见到宁王的伤势后,便彻底打消了。没有人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细小尖锐的袖箭,箭头被施以剧毒,入血即走,数息之间人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不省人事。事发突然,然而能跟着主人出门访客的贴身仆役都是平素千锤百炼过的人物,最初的慌乱过后,立刻开始紧急应对:划开伤口吸吮毒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府。派出一人携带印信直奔五城兵马司,调人封锁街道搜查刺客。又有一人策马急奔崔府报信,并带回济世堂坐镇的大夫与保命药品。当昭宁帝带着最好的御医夹裹着雷霆之怒匆匆而至的时候,不省人事宁王刚刚经外祖崔焕亲手撬开牙关,喂下了一枚用百年老参汤化开的小还丹。小还丹,传说中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从鬼门关抢人的西域圣药,连大周皇宫里都只有一颗,还是十多年前伊月氏进贡的,皇后病了多年都不舍得动用,这次却哀求皇帝随身带了来给唯一的嫡子。昭宁帝一听说自己来之前已经喂下了小还丹,略一诧异,神色却微松,一面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头发花白的崔大学士——崔氏百年世家的底子,由此可见一斑。这位国丈静静跪伏在旁迎接皇帝的到来,原本城府深沉的老人如今神情惨淡,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皇帝叹了口气,吩咐道:“赐坐。”崔焕强撑着谢了恩,一面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吩咐御医上前诊治。被皇帝带来宁王府的,是太医院最擅毒理的医生。昭宁帝望着嫡子人事不省、呼吸微弱的模样,面色极为难看,眼中似有风雷隐隐。见他一抬手,御医赶忙轻手轻脚的上前,小心的揭开宁王虚掩的衣襟,只见肩胛下方一个细小的伤口,犹自渗出暗红发黑的血液,周边一圈皮肤都隐隐泛着青黑色。御医面色一紧,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枚细小银针,小心的沾了一点血迹迎着光仔细观察,又用指尖捻开闻了闻,最后,甚至放入口中舔了一下,随即眉心紧缩,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迅速从药箱里翻出一枚灰色的丸子吞下。擦把汗,这才迎着周边虎视眈眈的目光,谨慎的跪下回话:“启禀陛下,宁王殿下所中的,乃是七步断肠散。”昭宁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可有解药?”御医跪在地上,把头埋的极低,声音里有明显的犹豫和不安:“臣……自当竭尽全力。幸亏殿下尽早服下了小还丹,眼下……性命当是无碍的。只是余毒未清,还需假以时日,缓缓拔除。”御医的诊断,与先前济世堂的大夫并无差别。只不过御医还隐下了一句话:七步断肠散,无解。一旁忽然传来咕咚一声,只见面无人色的宁王妃,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慌得身旁贴身丫鬟忙不迭跪扶。自宁王出事起这几个时辰,这个深宅贵妇,几乎已撑到强弩之末。一方面紧急安顿治疗出事的夫君,一方面要稳住内外宅不能乱,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且抱着向宫中求助的心思,宁王妃顾不得按品装饰,草草收拾一下便带着幼子持牌进宫,直奔坤宁宫皇后处——皇后一直病着受不得刺激,可性命攸关之下也顾不得了——无论求医、求药,皇后这嫡亲婆婆发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谁知皇后病体孱弱之下,乍一见儿媳与小孙儿仓惶进宫求助便被唬了一跳,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急郁攻心晕厥过去,整个坤宁宫上下霎时乱成一团。这下子,只片刻功夫,皇帝的明心殿也被惊动了……昭宁帝别过头,看着毫无血色的儿媳,面上浮起了然而悲悯的神情。他挥了挥手:“扶王妃下去休息吧。”一面回过头,注视着仍然跪地不敢擅动的御医,冷冷吩咐道:“自今日起,汝驻守宁王府,专心调理宁王身体。什么时候大好了什么时候回去。朕自有重赏。”御医面色愈发苍白了,便是再蠢的人都听得出皇帝的言下之意——宁王若有个三长两短,且等着陪葬吧!然而他一声不敢吭,规规矩矩的磕头领旨,宣誓尽忠。皇帝面无表情的振袖起身,缓步而出,一面走一面吩咐:“张德,摆驾回宫。去把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那几个尸位素餐的东西都给朕叫进来——一个一个,都当的好差事!”伴着“恭送圣驾”的声音,身后房内跪了一地。崔大学士垂首默然,几乎敛藏不住炽涨的怒意与阴沉。老人眉眼深沉的目送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瞥一眼乌云层叠的天空,嘴角泛起恨急的冷笑:这天,也该变了。第36章进了四月中,淅淅沥沥的yin雨便一直未停过,京城的天旷日持久的灰蒙蒙,阴沉湿冷,凉意直透过官袍钻到朝臣老爷们的骨子里,逼出深藏的忐忑。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宁王遇刺的案子却始终悬而未破,京城的局势越发不明朗。暗潮汹涌之下,波谲云诡,诸方角力,简直各显神通。待到四月底,江南道今年头一波上供的枇杷运抵进京的时候,连负责押送的老差役都明显闻到了空气中危险的、一触即发的味道。木质车轮吱吱呀呀的滚过泥泞的路面,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碾压痕迹。冷不防前方街角忽然传来喧哗与呼喝声,夹杂着路人避让不及的惊惶叫嚷。有经验的老差役忙勒令车夫压住马匹避让,刚让到路边,只见一队如狼似虎的盔甲士兵气势汹汹的当街而过,后头铁链锁了一串嚎啕哭嚷的犯人,男女老幼皆俱狼狈不堪,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沾了雨水泥浆,一张张平素养尊处优的面孔如今全都如丧考妣,惶惶然惊恐万状。老差役不敢多看,哆哆嗦嗦的帮着车夫扯缰绳,只听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呐,西城兵马司指挥使蒋家,讲起来,还跟护国公府沾着亲呢,说抄家就抄家……宁王遇刺濒死,作为最直接的受益人,太子立刻暗中成了众矢之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本来势头极盛的太子一党,也晏息低调了许多。角逐博弈是一回事,但杀戮手足却是另一回事——皇帝还正当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