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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言,北地不稳,占据陕城的氐人投了慕容鲜卑。氐人有雄主在位,掌权之初便野心勃勃。慕容鲜卑百足不僵,双方迟早要有一战。以桓元子的为人,定会紧紧盯着北边,不会将全部精力放到建康。”“阿姑,您是说我兄长有救?”庾皇后生出希望。哪怕庾希错得再多,庾氏终究是她的依靠。“桓云子不会轻易下死手。庾希和殷康闹翻了,同殷涓仍旧莫逆。”若庾希和殷涓联合起来,势力依旧不小。没有万全的准备,桓温不会轻易动手。褚太后本来不想这么直白,奈何庾皇后不只性子弱,脑子也不是太聪明。不能一次讲清楚,过后又要来她面前哭,她哪里还能有清净日子。“如果氐人和慕容鲜卑动手,无论哪方获胜,桓元子都会寻机北伐。”论实力,氐人不及慕容鲜卑。但后者内忧不断,前朝后宫几乎乱成一锅粥。太宰的遗言压根没被重视,慕容垂表面得到重用,暗中却被不断排挤,甚至有性命之忧。至于大司马一职,更是边都没有摸到。“朝中文武都惧桓元子,但就北伐之事,桓元子却是无可指摘。”说到这里,楮太后深深叹气。“我知道庾氏忠心,除非万不得已,我定不会舍庾氏不顾。这一次的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桓元子应该不会对庾氏赶尽杀绝。”闻言,庾皇后抹去眼泪,终于不哭了。褚太后重新拿起竹简,暗中摇了摇头。如果是庾太后,定然会听出弦外之音,换成庾皇后,真是教一教的心思都没有。桓温这次不动庾氏,不代表永远不会。如果庾希不能彻底醒悟,反而继续用鬼蜮手段,早晚有一天,颍川庾氏都要给他陪葬!褚太后的眼光极准,否则也不会在风云诡谲的宫中安稳几十载。念在庾太后,她曾想教导庾皇后。可惜的是,后者实在扶不起来。庾氏家主又是个心胸狭隘、志大才疏之辈,庾氏今后的命运当真难料。一旦北地局势明朗,桓云子脱出手来,庾希再不识教训,族灭人亡就会是颍川庾氏最后的下场。临近午时,建康城又起大风,暴雨倾盆而下。宫人忙着放下木窗,掩上房门,褚太后一遍又一遍的翻阅道经,心中久久不静。觐见之后,桓温被留在宫城,得天子赐膳。同坐的还有谢安和王坦之。前者年近半百,俊逸不减当年,着一身官服仍显高情逸态。后者正当而立,不及谢安英俊,却是睟面盎背神采英拔。天子坐在上首,三人陪坐两侧,每人面前一张矮桌,上设数盏漆盘,内盛炙rou和煮过的青菜。桌上并无酒盏。非是宫中宴会,寻常赐膳多数不备酒水。食不言寝不语。天子和臣子默默用饭,宫婢小心伺候,除了撤走漆盘,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怕的不是天子,而是在座的三位朝臣。换成秦皇汉武,早已经拔剑掀桌,劈不死你也要砍两刀。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能再窝囊点吗?!饭罢,司马奕继续坐在上首充当吉祥物。桓温三人言辞交锋,当着一朝天子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窗外雨成瓢泼,谢安和王坦之即兴赋诗,内容颇有深意,饱含“忠君爱国”思想。桓大司马连连拊掌,道:“安石大才,文度大才,温自愧不如。”表面夸赞两人的诗才,细思之下,分明是在说:两位“忠君”,我不如啊。再深入一点:老子认真想造反,甭劝了,劝也没用。司马奕坐在蒲团上,捧着茶盏眼神放空,分毫不觉得情况有哪里不对。见桓温称赞谢安和王坦之的诗词,跟着拍手称赞,引来两位“保皇派”奇怪的一瞥。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痛心疾首。大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雨停时,天空碧蓝如洗。桓温拜谢天子厚赐,带着两辆装满的牛车离开台城。谢安和王坦之没急着离开,盯着天子下诏,一句一字的读过,才放宦者往青溪里宣读。“桓元子算是手下留情。”王坦之道。庾希被翻出旧事,坐实盗窃京口军需的罪名,注定要损失钱财。但归根结底没要人命。至于名声,如今的庾希在建康还有什么名声?“未必。”谢安摇摇头,眺望天边彩虹,袖摆随风起舞,愈发显得凤骨龙姿、潇洒飘逸。“安石可是想到了什么?”“或许。”今日的谢安格外惜字如金,王坦之皱眉。“且看吧。”谢安没有多言,向王坦之告辞,转身登上牛车。待车帘放下,闭目回忆宫中所见,不由得心头微沉,良久不得释然。以东晋的政治形态,天子未必要雄才大略,至少不能糊涂成这样!谢侍中真想掰开司马奕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庾希接到圣旨,得知要“赔偿”的数额,差点当场晕过去。他想到桓温会下手,却没料到会狠到如此地步,几乎要搬空庾氏在建康的库房!庾邈的日子同样不好过。接到兄长信件,唯恐儿子在途中出现意外,庾邈立即动身赶往吴郡。结果在郡内等候数日,迟迟没有等来庾攸之。正焦急时,忽听有人来报,建康来的马车已经抵达府前。“郎君何在?”“郎主,您、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婢仆支支吾吾不敢多言。庾邈心存疑惑,快步穿过回廊,见到溅满泥水的马车和带伤的健仆,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上前推开车门,看到车厢内的情形,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庾攸之躺在车厢里,人已经瘦得脱了形。右臂自肩膀以下顿成几截,看似经过医治,仍扭曲得不成样子。“郎君怎会这个样子?!”“回郎主,我等在途中遇到劫匪,公子被劫匪所伤,改走水路又遇船匪……”听完健仆的讲述,庾邈脸色铁青,继而变得乌黑。运河之上哪里有这样胆大的凶匪,分明是府军!庾邈双眼赤红,双拳紧握,用力得关节发白。他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视如珍宝。如今废掉一臂,能否保住命都未可知道,如何能不痛彻心扉。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偏还不要庾攸之的命,只废掉他惯常用的胳膊?无需深想就能明白!“桓元子,我同你不共戴天!”桓府中,桓容半点不知渣爹会为自己出气,正一心跟随郗超学习。记忆中,原身仅见过郗超一次,还是往会稽求学之前。此番再见,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桓容不得不感叹,时光真的很不公平。五年过去,从弱冠迈向而立,竟没有在郗超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为见公主,郗超特地换上蓝色深衣,头束葛巾,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