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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黍瞪大双眼,狠狠掐了一下胳膊,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表情中满是喜意。“还有,”桓容铺开竹简,开始动手磨墨,“让人盯着世子和三兄,遇上不对立即回报。”“诺!”阿黍恭声应诺,转身移来两盏三足灯,命忠仆守在外室,不可轻易入内打扰,随后找人安排,确保明日篱门一开,青溪里就能得到消息。与此同时,桓大司马突然惊梦,中衣被汗水溻透,觉得口中干渴,一边唤人一边坐起身。婢仆刚刚走进内室,未能拨亮灯火,突闻一声钝响。疑惑望去,看到桓大司马倒在地上,顿时脸色煞白。“郎主!”“闭嘴!”桓大司马滚在榻下,神智虽然清醒,半边身体却感麻木,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快些扶我起来。”婢仆白着脸上前,费力的扶起桓大司马,将他安置在榻上。“倒盏水来。”“诺!”婢仆刚刚转身,耳边忽闻风声,胸前陡然一凉。低头看去,一截剑尖穿透胸腔,血顺着伤口流出,瞬间染红衣襟。“咳咳……为……”鲜血溢出口腔,婢仆咳嗽两声,来不及惨呼,瞬间扑倒在地。手脚抽动几下,很快没了声息。铜炉摆在榻前,暖香袅袅飘散,同血腥味混在一起,突兀的刺鼻。屏风外忽起一阵轻响,未几,郗超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忧心,“明公,发生何事?”“无事。”桓温靠在榻边,动了动手指,发现僵硬感渐消,勉强能行动自如,“景兴进来,我有事吩咐。”“诺!”郗超绕过屏风,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婢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明公?”“你立即安排,明日启程返回姑孰。”桓温无意解释,“越快越好。”“官家那里?”“先出城,我自会上表。”桓大司马攥紧十指,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心中升起难言的恐慌,“必须尽快回姑孰,迟恐生变。”细观桓大司马的神情,郗超心知不能在问,当即退下安排。临走不忘命忠仆抬走尸身,清理干净血迹,点上一炉新香。台城内,司马昱独宿太极殿,未召美人侍寝。想到桓府所见,愁闷和烦躁一并涌上心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来人!”一名宦者弯腰靠近,小心窥着司马昱的神情,等候吩咐。“宣王美人。”“诺!”宦者退到殿外,不到两刻时间,美人就被请来。身上裹着一件斗篷,斗篷下是薄绢裁成的短袄长裙,随着走动,小巧的莲足在裙边若隐若现,脚踝上挂着一枚金铃,声声脆响撩动人心。司马昱服下一丸丹药,脸颊倏然涨红。美人被拉上龙床,立时娇呼一声。锦帐落下,宦者垂下眼帘,推到墙边。打开暗柜,看到空了大半的药盒,心中大惊,颈后沁出一层薄汗。千里之外,彭城郡中,秦璟立在廊下,仰望高悬的明月,良久未动一下。一只领角鸮振翅飞来,似认出秦璟,“波波”的叫了几声,收起翅膀,落到他的肩头。小巧的脑袋转过来,大眼睛一眨不眨,胸羽蓬松,明显是在讨食。秦璟扫它一眼,转身回到内室。贺礼应已送到建康,未知容弟是何反应?夜风忽起,发尾轻拂,似一匹乌绢。秦璟做到榻边,单手搭在膝上,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邃,瞳孔竟比夜色更黑。领角鸮扑向漆盘,张嘴叼起一枚rou干,两口吞入腹中。立在木架上的黑鹰陡然转醒,竖起领域,明显带着不满。先是鹁鸽又是领角鸮,各个都来抢rou,还不能咬死当夜宵,从古至今,有它这么憋屈的鹰吗?有吗?!第一百六十一章离开建康清晨时分,建康城突然起了一片薄雾。雾气似轻纱飘落,缓缓拂过城中建筑,聚于秦淮河上。河岸笼罩在雾中,仿佛一幅黑白的古画。几根光秃秃的木杆立在码头,木杆下是尚未挂起的旗帜和风灯,犹带着未尽的水汽。篱门未开,船工没有急着上工,河岸边不闻喧闹人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瞬间打破清晨的寂静。清脆的鞭花连续炸响,两匹高头大马冲开雾气,沿着秦淮河北岸疾驰。能见度虽低,赶车的健仆却压根不受影响,单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挽着鞭花,驱赶骏马加速飞奔。车驾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更加载几味丹药的气息。桓温靠坐在软褥上,脸色赤红,眼底遍布血丝。死死盯着掌心,用尽全身力气,仍没法合拢手指。郗超坐在旁侧,看到这一幕,不禁心头大惊。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司马要着急离开。如被他人知晓……不,绝对不行!“明公,”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郗超谨慎道,“今晨提早离府,公主殿下定会知晓。不用多久,城内亦会有消息传出。”“我知道。”桓温皱紧眉心,拇指和食指终于动了。“待我回到大营,立即点兵将启程。上表之事交给你。”桓温顿了顿,“切记,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诺!”郗超垂下眼帘,心情复杂难言,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为重获大司马信任,他一直想方设法努力。不料想,愿望竟在这种情况下实现。大司马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别无他法,此刻无法深究。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司马交代之事必须办好,如若不然,他恐怕没法活着离开建康。说话间,车驾已穿过城中,直奔西城门。雾气笼罩之下,能见度极其低。早起的店铺伙计能听到马蹄声,却辨不清车身标记。待车驾过去许久,方才奇怪的嘟囔一声:“瞧着是红漆?这么早,究竟是哪位着急出城?”恰好掌柜从门内走出,见伙计抱着门栓出神,皱眉咳嗽一声。“发什么愣?活干完了?”“哎!”伙计打了个激灵,连忙解释道,“小人没想着偷懒,是方才过去一辆马车,瞧着像是红漆的车厢,心里觉得奇怪。”“这和你有甚关系?”掌柜眉头皱得更深,表情更加严厉,“快些干活,忙完这里去厨下帮忙。”伙计连声音答应着,再不敢七想八想。掌柜转过身,思量伙计方才所言,当下心头一动,透过雾气眺望,马车早不见踪影。不由得生出疑问,城门未开,究竟会是谁?“阿木!”越想越不对,掌柜迅速穿过前躺,找到劈柴的健仆,吩咐道:“马上去乌衣巷禀报,就说有人出城,瞧着似朝中官员。”健仆答应一声,抡起胳膊,当的一声,斧头楔入木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