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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脉,只觉脉象微弱而混乱,有一道气流在他体内流窜,霸道地封住了他的经脉。步倾流脸色一沉,他能感觉到,封住萧斜阳经脉的,是一道阴气,一道强烈而狂妄的阴气。它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萧斜阳体内,正示威般地对他吐着信子。步倾流扶起萧斜阳,手掌贴于他背上,不断地将一股股内力输往他体内,但每一股内力皆被那道阴气反弹回来,它似是异常排斥其它气流。步倾流心一紧,阴气只会对同类感兴趣,那就是说,阴气会借助萧斜阳的身体,不停地吸收其它阴怨之气,以此壮大自身力量。等到阴气足够强大,便能从根本上影响萧斜阳的心境,彻底地使他堕为邪道中人。即便是萧斜阳状况不好,不宜赶路,也无法再等了,步倾流向掌柜要来箬笠蓑衣,替萧斜阳一一穿戴好,从背上取下凌月别在腰间,方背起萧斜阳,消失在绵延的雨夜中。连续不断的夜奔中,萧斜阳意识不清地趴伏于步倾流背上,手抓住步倾流的肩袖,时松时紧,神色痛苦。步倾流不时要停下确认他的体温和脉象,每当此时,即便意识处于混沌中,萧斜阳仍会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步倾流只好硬拉开他的手,重新背起他继续赶路。整整两天一夜,除了停下给萧斜阳喂点干净水,步倾流就没有停顿过,湿衣被风吹干,却又再被重重汗水打湿,配上那周身的寒气,更衬得他整个人像是刚从寒潭里捞出来一般。——亥时末,江南,司空世家。司空月是被一阵寒气吓醒的,满室昏黑中,他只见一道黑影一动不动地立于眼前,那黑影仿似背着一个人。月色划过,映出那人脸色森寒宛如索命厉鬼,他浑身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双眼瞳仁隐隐泛出一圈幽紫来,他就这样背着一个人,满脸苍白地站在司空月眼前。司空月吓得从床上惊坐而起,他这才察觉到空气中那阵悠悠飘动着的雪莲清香,慌忙从床上滚下来点亮蜡烛,待到看清步倾流的狼狈后,惊得瞪大眼珠子,不知说些什么好。步倾流自顾自地从司空月卧室内取出一套干爽衣裳,替萧斜阳换好,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头对司空月冷声道:“救他。”司空月立即扑到床前,一看见萧斜阳那脸色,心里惊了一下,毫不迟疑地便握住他的手腕替他把脉,只觉他脉象微弱,而脉象象征着心跳,他的心跳很弱,经脉为一道气流所封锁,这道气流霸道狂妄,甚至桎梏着他的心脏,控制着他的心跳。司空月抬头,迎着步倾流冷峻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方道:“心脉被封,脸色青灰,尊主,他是否曾触碰过某种邪物?”步倾流从怀里摸出那被江湖人士称做‘上古邪器’的青铜香炉,递给司空月,道:“可能是它。”司空月从步倾流手中接过香炉,指尖触过香炉上那七字古言,不可置信道:“诡术祖师的东西?”步倾流微一点头,沉着脸,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萧斜阳,幽紫的眼瞳在一室明灭的烛光中显得尤其妖艳。司空月没有留意到步倾流的神色变化,只低头翻了一下那香炉,沉吟道:“阴邪之气入心,无药可救。”室内徒然爆出一阵煞气来,凌月颤动着欲要出鞘,司空月愕然抬头,只闻步倾流浅淡道:“你再说一遍。”司空月惊出一身冷汗,脑里出现了四年前的那一幕,一身黑衣的步倾流捧着师妹的人头,站在他面前,平静地跟他说,都走了,师傅走了,师母走了,师妹也走了。步倾流表面越是浅淡,越是平静,心底的戾气与狂气就越重。司空月尽量控制着牙关不要打颤,口齿清晰地劝道:“凌月,你冷静一点。”步倾流嘴角勾出一抹妖艳极致的笑来,可眼底却一片森然,下一刻他便紧紧抓住萧斜阳的手腕,力度大得让骨骼发出错位般的声响,仿似萧斜阳不醒过来,步倾流就能把他生生捏碎。司空月赶忙改口制止住他的狂化,喊道:“有办法……有办法……”步倾流的声音像是冻住的冰块,他瞪着幽紫的眼睛,冷道:“说。”司空月跌坐在地上,绞着手指低声道:“还有一办法,但过于危险……那便是,以阴压阴,以邪攻邪。”司空月的意思是,引一道阴气入萧斜阳体内,这道阴气必须与萧斜阳体内那道阴气旗鼓相当。让两道阴气在萧斜阳体内相互缠斗,以达到彼此消融的目的。司空月迟迟不说出此法,是因为此法过于危险,两道阴气在体内缠斗,肯定会伤到萧斜阳本体,怕就怕到时阴气消融了,他人却醒不过来。步倾流道:“还等什么?”司空月道:“阴气该去哪儿寻?”步倾流道:“有现成,去备细线银针。”司空月即刻到药堂去取把脉用的细红丝线以及被烈火烤足三个时辰的银针,匆匆回到房内,只见步倾流脸色苍白若鬼,手里稳稳端着一碗黑如漆墨的稠腻液体。司空月将细线穿过银针,再将一排银针斜插于萧斜阳手臂略略突出的青筋上,最后把那碗稠腻的黑色液体顺着细线银针,导入萧斜阳体内。以阴攻阴,以邪压邪。液体导入体内的过程间,萧斜阳被体内两道方开始缠斗的阴气逼得不停挣扎,双眼紧闭,眉头深皱,不算尖锐的指甲却能将手心抓出一片血红。步倾流将他紧握的拳头扳开,避免他继续伤害自己,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手臂上,随他将自己雪白一片的小手臂抓出一片鲜红来。司空月看着步倾流的小手臂被萧斜阳抓得血rou模糊,眼里一疼,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待到那碗黑色液体完全导入萧斜阳体内,两道阴气才算是正式交锋,步倾流死死地自萧斜阳身后抱紧他,压制住他的挣扎,奈何萧斜阳仿似痛不欲生,牙齿一合,便咬破了腮舌,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触目鲜红。慌忙间,步倾流只来得及用小手臂堵住他的牙关。萧斜阳双目紧闭,意识不清,只觉浑身像是要被撕裂一般,他狠狠咬上步倾流的小手臂,却在尝到那满带雪莲异香的血液之时,立刻别过头去,转而咬自己的嘴唇。步倾流自他身后抱紧他,不断地诱哄他松开牙关,低声道:“忍一下就过去了,乖,不准咬。”萧斜阳忍得辛苦,仰靠在步倾流的肩上,不时发出几声短促而低哑的喊叫,那声音破碎嘶哑,像是困兽被逼到极处,无可奈何之下抒发出的苦痛。步倾流死死地将萧斜阳桎梏于自己怀中,萧斜阳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像是要将他拉开,鲜血淋漓的掌心触到步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