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地宫(超长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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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宫,潮湿的气味充斥在窄小的路径里,无穷无尽的向下的台阶,昏暗的壁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陈砚清身上仅披着一件白色外袍,薄薄的,扶着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步摸下台阶。 ! 忽然脚下踩空,跌倒在地。 “唔……” 瘦削的身子挣扎了好久,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紧拧着眉,弓起身体,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痛苦。 手所覆上的地方,小腹微微隆起,如同妇人刚刚显怀,三月左右的大小。但这才距离刚刚不到一个时辰。 他曾尝试过把体内的虫卵排出来,但那东西就像在他zigong里扎根一样,毫无作用,反倒疼得他死去活来。 陈砚清不敢想,也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他更重要的事是先找到银砂。 地宫像迷宫一样,越往下走越是破碎废墟,深处墙壁逐渐开裂,像交叠闪电,碎石铺满脚底,发出窸窸窣窣响声。 路径蜿蜒曲折,空旷死寂,似乎没有尽头,只能听见自己挪动的脚步声。 陈砚清费力走了一段时间,感觉胸口发闷,额前微微出汗。 胸前胀的发痛,两只乳rou像充满水的气球,rutou呈现一种病态的饱满,直立行走便于不可忽视的坠胀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下拽。 “……” 忽然一阵反胃,他扶着墙弯下腰,停下来休息片刻,脸色煞白,嘴唇无血色,有些呼吸困难。 排除这里的空气质量差,他更怀疑是妊娠反应导致的孕吐。 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想到自己可能要生孩子,还是一肚子虫子,他就恶心得作呕。 陈砚清抹了把嘴角,稍稍喘了口气。 这里空气血腥气很重,潮湿闷热不流通,各种气体在其中发酵,混合成各种味道。 “……” 又是一阵干呕。 熏的他意识有些不清晰,头晕脑胀,胸闷喘不上气,眼前开始白花花,抓着石壁挣扎了几下,又摔回原地。 不可以停在这,他还没看到…… 陈砚清咬着唇出血,试图让自己清醒,忽然,指尖触到一个黏糊油腻的东西。 凉凉的,有点黏,像鼻涕。 抬头,一张巨大的苍蝇脸。 足有一只西瓜那么大,朱红色,堪堪悬在头顶。 两颗栗子一样的复眼油光发亮,像西瓜劈开两半的瓜瓤,红彤彤,嵌在头顶向外凸出,两片薄薄的鼓囊囊的腮帮子,随着呼吸上下翻飞。 “……” 它深吸一口气,发出空心的声音。 颊部附近细长的纤毛,随着气体流动而颤抖,包裹着结构复杂的口器,不断吐出胶水般的粘液,拉丝滴到地上。 这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他,弯下身子,恐怖的脸逐渐接近。冰凉的气息喷洒在陈砚清脸上,令他汗毛直竖。 他想逃离,然而此时身体状态极差,拼尽全力只能喘息几下,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能勉强蜷了蜷手指。 “别过来……” 苍蝇头距离他仅仅半尺,两只巨大的圆鼓鼓复眼极致清晰,甚至能看清上面一粒一粒的朱褐色凸起。 陈砚清恶心得直蹙眉,不由自主地开始反胃。 “唽唽唽——” 大苍蝇扇动脸上两片薄膜,喉咙里发出不可名状的叫声,接着翕张上下颚,伸出一条绛红色的舌头。 包裹着粘液,丝滑如同绸缎,灵活地掠过陈砚清的下巴,顺着锁骨逐步向下,舔了舔他饱满的乳尖。 “……” 视觉和身体上双重折磨,陈砚清倒吸一口冷气,认命地合上双眼。 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哆嗦。 这根舌头看似柔软,实际却如同钢筋般坚硬,绵软的双乳像面团一样,被它戳弄成各种形状。 在恶心的同时,又令他感到一丝熟悉。 “……姜灵槐?” 他试探性小声吐出几个字,尾音发着颤。 大苍蝇怔愣片刻,有了反应。 “嗞,嗞嗞……” 它的脑袋快速抖动两下,“嘶溜”一声将舌头缩回口器,发出电流一般的声音。 “嘻嘻嘻,陈师叔……我变成这样,你居然认得出来?” 她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钉子,尖锐而嘶哑,在耳膜表面反复刮蹭。 陈砚清更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还勉强能看出是人形,怎么转眼竟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好快啊,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大苍蝇从背后伸出一根长长的肢体,像螳螂足一样的镰刀形腿节,只不过是rou制的,人类手臂形状。 尖端有簇拥着的手指,就像是把人融化了,然后套进昆虫的模具里。 她驱动rou肢伸向陈砚清的肚子,杂糅的手指关节长在一起,像海胆。 “……别碰我。” 陈砚清直犯恶心,下意识地后仰躲避,抬手拢了拢衣领,索性别开头不去看她。 感觉到小腹比之前膨胀了些,似乎有生命正在其中默默成长。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的是这种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因为忌惮他腹中的孩子,姜灵槐悻悻地缩回手,蠕动口器哼哼几声,并没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腰,足有两米多高,巨大的身躯肚子凸出,密密麻麻装满了青白rou虫在攒动。 “银砂呢?她在哪?”陈砚清有些虚弱地开口,“你把她怎么样了?” 姜灵槐轻笑两声,翕动腮部两片浅黄色薄膜,抬头环视一圈,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陈砚清愣住,感觉自己被耍了。 姜灵槐伸出胸前两只rou翅,指了指破裂空洞的墙壁和塌陷的天花板,以及前方地面上的斑斑血迹。 “这地宫本来是完整的迷宫,但是被小姑娘打碎破坏了,组成了新的迷宫,我也不知道路,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姜灵槐转过身,率先领着他朝地宫深处走去。 “走吧,我们一起慢慢找。” 陈砚清看着大苍蝇扭曲的背影,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舒展过,但他没有选择。 “嘶……” 他尝试活动僵硬的身体,忽然左腿一阵痉挛抽痛,他又摔回原地。 他伏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等待疼痛过去,勉强撑着地面直起身子。 “自己能站起来吗?”姜灵槐见状又返回察看,“小心点,不要伤到孩子了。” 大苍蝇驱动怪异的肢体,俯下身作势要扶他。 “……离我远点。” 陈砚清脸色煞白,竭力躲开她的触碰。手指抠住石壁,摇摇晃晃强撑着站了起来,指甲因用力而渗出血丝。 姜灵槐耸动身子,似乎在笑。 接着从一旁的废墟里,翻找出一根极长的骨头,扔给陈砚清做拐杖。 似乎是人类的股骨,不过有两倍长,与他腰线一般高。上面附着红白血rou,摸上去黏黏的。 陈砚清无法自如行走,只能忍着内心的抗拒拿起它,跟上姜灵槐。 - 血,手脚,眼球,内脏,到处都是零碎的人体组织,甚至不止人体,还有其他不知名的生物残肢。 各种难以形容的骨与rou在一起混合,有新有旧,很难想象在这个幽暗阴森的地方都曾发生过什么。 腐臭的气味附着在墙壁上,经过发酵有一丝酸,天花板上不明液体已经干涸,变成一块一块斑驳的褐色。 陈砚清拄着骨头,跨过一只人类的躯干。 说是躯干,只能勉强看出是人形,四肢,有两对四肢长在身上,一条奇长的腿有三个转折,呈现奇异的形状,像蜘蛛。 “……” 反胃感觉涌上来,陈砚清有些晕眩,用袖子掩住下半张脸,扭到一旁干呕。 这一众惨象实在反人类,比单纯的尸体冲击力要大得多,他一时间接受不良。 “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大苍蝇转过身来,头上顶着两只复眼,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殷切地靠近过来。 陈砚清闷咳两声,苍白着面容后退几步,拒绝道:“不用,离我远一点。” 姜灵槐“咯咯”笑了两声,道:“其实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是我低估小姑娘了,如果对上她,你好歹算是个筹码。” 说着伸出长长的rou肢,放在他脖子上磨了磨,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砚清身上各个关节酸痛不已,没有多余力气推开她,便放任她这样做了,有气无力地开口:“还有多久?” “应该快到了吧,这里是我的研究室,前方便是尽头了。”姜灵槐放眼环顾四周,又率先继续向深处走去。 陈砚清看这满地横死的变异人,死状各不相同,甚至有一只大脑都被掏空了,血淋淋矗立在那里,像一个血红色的碗。 “你所说的研究,就是这些?”他心中有些不忍,索性撇开视线只看脚下。 姜灵槐吐了口气,扇动两颊薄翼,渐渐放缓脚步,似乎是在回忆。 良久,才悠悠开口。 “我觉得人类身体有太多的局限,所以一直尝试把动物与人做结合。”她说,“如果能融合的话,我就能拥有一副完美的身体。” “为什么一定要完美的身体,长生对你来说,就有那么大吸引力?”陈砚清轻声问道。 姜灵槐罕见地没有回答,兀自默默向前走着。 过路上满是各种鲜血淋漓的断裂肢体,爆裂的眼球,撕裂的血rou横飞断面,手法和银砂很像。 “……你家丫头胃口真好。” 姜灵槐似乎不是很高兴,重重一脚踩在碎rou上,发出咕叽咕叽响声,冒血泡。 陈砚清扯了扯嘴角,他头一次因为银砂吃人感到欣慰。 眼看着腹中孩子又逐渐变大了些,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许多气力,近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此刻脚步有些虚浮。 “嗬嗬嗬——” 环形地宫,有几个仍没被破坏的单间牢房,几只苍蝇人,蜘蛛人,蚂蚱人以及蜥蜴人纷纷聚集在一起,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们。 “韩师兄,秦师姐,小南~” 姜灵槐笑眯眯地,依次和它们打招呼,面色不改,仿佛他们仍是人形。 陈砚清忍不住皱眉:“这些曾经都是你认识的人吗?” 姜灵槐淡淡回复道:“是的,不过现在是我的制丹的原料。” “制丹?”陈砚清忽然回忆起,初入茯神堂时见到的巨型炼丹炉,“你自己吃吗?也是为了长生?” “咚——哗啦——” 没等姜灵槐回答,一阵破坏的声音突兀传来。 大苍蝇整个身躯明显晃动了一下,面部抽搐,腮部薄膜脱落一片,头颅有些摇摇欲坠。 “到了。”她顿了顿,开口道,声音有空旷的回响。 二人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环形石墙,三米多高,上面雕花已经磨损,看不清楚。 石墙紧密和天花板地板相连,下方的角落有些松动迹象,里面流出汩汩血液。 石墙中央,有一大片密集的巨型凸起,像是被人锤了数拳定型的橡皮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这是机关石室,我把那小姑娘关进去了,看来还没出来。”姜灵槐动作略有一丝迟滞,蹒跚地拖动下肢,去一旁调试机关。 “这是什么地方?” 陈砚清看着脚边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又看看石壁上的痕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 “我的蛊罐。”姜灵槐一边挪动着石墙上的精密机关,一边分出心神为他解释道,“三十只原料放进去互相残杀,十四天为一个周期,最后胜出那一只蛊王,便作为开炉炼丹的药材使用。” “蛊王越凶残,丹药效果就越好,所以我有时也会熏些药香,让它们变得饥饿狂暴,促进互食。” 姜灵槐说的语气如常,就像在说吃饭饮水一样平淡。 “有时他们被我改造之后,社会化特征还没消失,还能认识家人。为了保护在意的人,会积极地和其他人战斗,但最后他们都会忍不住饥饿,把自己要保护的人吃了,吃饱了再悔恨。就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陈砚清根据她的描述,想象到那个血腥画面,久久不能释怀。 空气一阵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 “……所以,你抓银砂也是为了养蛊?” “当然了,不过你们来的也巧,赶上开炉前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只原本的蛊王,没什么多余的干扰,不是她把蛊王吃了就是蛊王把她吃了。” 姜灵槐摆弄着石块机关,似乎有点为难,反复拿进拿出发现没什么反应,有些烦躁,扇动一片腮帮,口中发出“呲呲”响声。 “蛊王和外边那些可不是一个量级,那些只是杂鱼,一般都是挖个坑烧了,蛊王之于他们,大概就是卫乩之于玄微门……” 姜灵槐不知察觉到什么,三双rou翅纷纷展开,语速不由得加快了,像是对陈砚清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陈砚清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银砂与怪物厮杀的场景,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布满凸起的石壁,想必之前听到的巨响就是从这发出的,莫名感到一丝绝望。 忽然,他余光瞥见什么东西。 “鵏——嬟——卹——————”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在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这种感觉持续了仅仅一秒,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灵槐定在原地,口周绒毛掉下一片。 她颤了颤,环顾四周,有种生物本能的恐惧,从毛孔钻进每一个细胞。 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肚子里满满的rou虫在疯狂蠕动着,冒出头来,似乎要冲破肚皮逃出去。 她扭过头,发现陈砚清正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她从未见过,有一丝悲悯和恐惧,像看死人。 “?霽袲?” 姜灵槐张开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四周空气仿佛被抽空,而她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盒子里,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中。 “你……看不见吗?”陈砚清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黑泥,源源不断的浓稠的黑泥像墨汁,自脚底自下而上逆流而上将她层层包裹,像茧蛹。 黑泥渗进复眼,渗进一团一团rou虫缝隙里,将大苍蝇染成黑色。 “?……虪曑??” 陈砚清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姜灵槐迷茫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但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脸色骤然变了,警惕地把rou肢伸向一旁的陈砚清,快速念咒一样说着:“你不要动,否则我就杀了——” 刺猬一样密集的指尖,堪堪触到陈砚清面前的空气,骤然停住。 ! 下一秒,在他眼前瞬间爆炸,像是承受不住内外气压差一样,刹那间膨胀爆裂,变成破碎的皮rou。 姜灵槐一惊,眨眼间,大苍蝇的左侧复眼忽然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洞,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戳下去了。 “——————!!!!” 整个空间充斥着姜灵槐凄厉尖锐的惨叫,在空旷的石室里反复回荡,把耳膜从左穿到右,用锥子钻出一个孔。 大苍蝇的头顶裂出一条缝隙,像被开了一条缝的西瓜,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逐渐掰开。 她rou翅胡乱挥舞,发出呼呼破空声,但什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乳白色的脑仁浆液慢慢流出来。 “砰!砰砰砰!” 她巨大的身躯痛苦地四处乱撞,四周石壁被她冲撞得深深塌陷。 碎石与灰尘骨碌骨碌下落,如同一帘幕布,废墟在脚下累积,堆成小山。 “嘿嘿嘿,去死……” 银砂稳稳地骑在她脖子上,嘴角咧到耳根,两只惨白的小手扣住头颅缝隙,向外掰开。 像掰开蚌壳一样,正将大苍蝇的头一点一点,自上而下撕裂成两半。 凄厉的惨叫仍在持续,源源不断的脑浆和绿色的血浆咕嘟咕嘟涌出来,流了大苍蝇满身。 腹中的虫子浸泡在液体里,像汤泡饭,液体哗哗流淌至脚下,汇集成一滩小水洼。 黏液混合物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流到陈砚清脚边,他胃里急剧翻滚,强忍下想吐的欲望。 可偏偏这时,腹中传来剧痛。 陈砚清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银砂发现了他,丢下裂开一半的大苍蝇,朝他所在的方向接近。 娇小的身躯被血染成暗红色,周身散发着隐隐黑气。 两只眼珠像空心的,黑漆漆填满眼眶,表情呆滞,身形僵直,一步一步朝这边挪了过来。 陈砚清顿时明白了什么,心底霎时腾起一阵恐惧,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不自觉变得僵硬。 从地宫下来这一路,见过的尸体约有百来具。银砂这个状态大概是吃多了,祟气入侵意识,变得异常狂暴。 按照这架势,不折断他一条腿是不会罢休的。 即便如此,陈砚清也丝毫没躲,任着银砂一点一点逐渐接近,直至浓烈的血腥气侵入呼吸道,掀起的冷风从皮肤侵入到骨髓。 然后抱住他。 “……” 她环住陈砚清脖子,头深深埋在他颈窝,手臂圈得很紧,生怕他化成烟溜走似的。 “……银砂?”陈砚清愣了一下,也回抱住她,试探性轻声唤她的名字,“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下腹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养分正在被疯狂吸收,以至于看她有些重影。 纵然如此,还是先关心她的安危。在见到她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唔呃!……” 少女冰冷的手臂如同铁钳,紧紧将他箍住,并且渐渐收紧,陈砚清逐渐呼吸不畅,仿佛即刻便会被压缩成一张饼。 “好香,你好香啊,想吃……”银砂附在他耳边,梦呓般轻声低语,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钻进他身体里,“想吃你,我想杀了你……” 陈砚清瞳孔一缩,全身肌rou都不自觉绷紧了,被她紧紧抱住的身体绷成一张弓,死刑犯一样等待审判。 然而等待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生,银砂只是那样抱着他,甚至没有继续收紧臂弯,只是维持着让他勉强呼吸的状态。 他艰难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在轻微颤抖,似乎在克制什么。 陈砚清有些犹豫,他应该做些什么吗?是该像上次一样,用他的身体…… 正想着,忽然被一阵尖利细微的叫声打断了思绪。 “树……我的,树……” 不远处,大苍蝇的脑袋被掰成两半,脑浆流干,仰面倒在地上。 肚子里虫子四散奔逃,树倒猢狲散向四面八方,仅剩的空心躯壳抽搐一样在地上颤抖,发出模糊的音节。 “你把……我的树……” 大苍蝇颤动着rou翅,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向凹凸不平的石壁,似乎里面有什么需要追求的东西。 什么树?这里明明是地下,土壤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树生长? 她说银砂把树吃了,难道…… “轰隆隆——” 突然,整个地宫开始地动山摇。 地面甚至一瞬间倾斜到四十五度,碎石如同下雨,哗啦啦掉落下来。 银砂迅速护住了怀中的陈砚清,破碎的石块砸在她肩上,头上,发出鼓槌般的闷响,留下一块一块的深深凹陷。 很快地震消失,待灰尘散去,面前的环形石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入小腿的灰色废墟。 “……银砂,有没有事?”陈砚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丁点伤害都没受到,甚至连灰尘都没吸入。 银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他,立在他面前,眨着漆黑的两只眼眶。 半呆立晌,僵硬地摇摇头。 看她这幅不稳定样子,仿佛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失控,但还是努力在他面前维持一丝理智。 陈砚清踌躇片刻,缓缓扯开身上薄薄的白色外袍,露出白皙的肩头和诱人的胸膛。 两只饱满的rufang随着不规律的呼吸上下颤动,面容苍白,但眼尾红红的,颇为勾人。 幽黑昏暗的环境里,一双狭长凤眸自下而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眼神透露出一种可以被做任何事的感觉。 仰着头喉结滑动,眼神畏惧又有一丝期冀。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她大腿,柔软的指腹轻轻打圈向上,探向隐秘的部位。 银砂明显咽了咽口水,身形逐渐向他倾斜,冰冷僵滞的手卡住他脖颈。 陈砚清呼吸一窒,并没反抗,而是继续勾引,将自己引向她。 “咚——!” 一声极低频率的闷响,从破碎的石壁中传来,带来地面的颤抖,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银砂顿了顿,扭头望向废墟中央。 “有人,在叫我……” 她微微皱眉,呆滞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漆黑的眼神展现出疑惑。 陈砚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一片碎石废墟,安安静静斜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飘散空中的灰尘为其增添一抹诡秘,但并没见什么异常。 即便眼睛看不见,但直觉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有人在召唤他。 这种感觉令他不安,心中警铃大作。 银砂望着那边,面容上忽然浮现一丝贪婪与渴望,嘴角逐渐上扬。 她一根一根掰开陈砚清的手指,转身向废墟中央走去。 “银砂?你听见什么了?……”陈砚清试图抓住她的手问清楚,却被她狠狠一把甩开。 !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隆起的小腹摔在地上,如同即将裂开般剧痛。 他强撑着低头看去,就这么一会工夫,腹部皮肤被撑得发白,如同一颗人头大小。并且随着疼痛,两腿之间渗出一丝一丝血迹。 不会是……要生了吧? 陈砚清脸色煞白,他对这方面并没有经验,因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 他发出难以抑制痛苦的低喘,额前碎发被冷汗打湿,紧紧粘在额角裂开的伤口上。 小腹剧痛一波一波潮水般袭来,击打他脆弱的意识。 他蜷缩在地上,指尖深深嵌进凸起的小腹中,恨不得将它捏爆。脖颈青筋突起,细密的汗珠从皮肤中渗出。 “……银……银砂……”陈砚清声音沙哑,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她背影,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别……去……” 银砂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依然魔怔一般,坚定地朝着废墟中央走去。 “他,让我,吃了他……” 她眨着空洞的眼珠,嘴角抽动几下,贪婪地舔舔嘴唇,似乎是迫不及待享用大餐。 废墟中央是一个深深凹陷的巨坑,坑内铺满了残肢白骨,内壁涂满了各种液体风干的痕迹,层层叠叠。 新的血迹还未干,鲜红色,在墙壁上流下一条一条的印记。 这大概就是姜灵槐所谓的蛊罐,然而此时蛊王已经作为食物处在银砂腹中了。 坑内大苍蝇的尸体完全不动了,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倒在地上。 脑壳像蚌壳一样打开,复眼像泥一样瘫软下去,肚子空空,其余几条rou肢齐齐指向一个方向。 银砂踩过她的尸体,榨挤出一些剩余的浆液,迅速被坑底吸收。 “沙沙沙沙沙沙——” 感受到银砂接近,坑底景象迅速改变,开始扭曲旋转起来,带动里面的残肢,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银砂稳稳立于漩涡之上,感受到残肢刮过脚面小腿,但并不为其影响。 漩涡中央发出黯淡绿光,并不鲜明,而是像即将凋零的秋天最后一片叶子一样,枯黄的绿。 陈砚清望着那抹绿,熟悉的感觉更甚,强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爬过去接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绿光逐渐膨胀,直至笼罩整个巨坑,模糊了眼前的视野,甚至扩散到整个地宫。 然后瞬间消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转眼一看,坑底的景象骤然改变,如同洪水一般的木头暴露出来,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像被炸开一样,以银砂所在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陈砚清心中一惊,这是一棵树的根部,但却异常巨大。 忽然联想到所在地宫的结构,一路走下来,似乎是个层层包裹的环形,而此处便是中心。 莫非,整个地宫就建在一棵树中? 环境光昏暗,光线照不到坑底,陈砚清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站在坑中央,而她面前似乎有一个椭圆形的物体,黑糊糊,宛如巨型茧蛹。 银砂蹲下身,用手一层一层拨开树皮般粗糙坚硬的外壳,逐渐露出里面的核心。 是一个婴儿。 婴孩面色枯黄,像土一样,镶嵌在树皮里,仿佛在襁褓中紧紧蜷缩着。 皮肤像树皮一样凹凸,有清晰的纹路,眼睛被挖出,两只眼眶漆黑空洞,身体瘦削干瘪,像被吸干了血。 即使变成这样,陈砚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是茯神堂堂主,也是姜灵槐的师父,苍术。 陈砚清伏在巨坑边缘,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脑海中闪过残破的记忆片段,无法把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风干婴孩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认出来了,看见这个婴儿第一眼,他心中就浮现这个名字。 “……” 银砂捧着这个孩子,开始发呆,似乎在思考如何下口。 突然,婴儿脖子活动了下。 它僵直地扭过头,面如黄土的皱巴巴的脸,两只空心眼眶直直对着银砂,小小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下一秒,它飞身而起,箭一样,钻进银砂嘴里。 “!!” 银砂仰面倒在地上,嘴巴撑得几乎和脖子一样大。树皮婴儿如同一滩会动的泥巴,强行往她喉咙里钻。 “——” 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挣扎,喉咙被撑成两倍粗,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手指在脖子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那东西顺着她喉咙钻进胸口,最终到胃,便如同找到归宿一般不动了。 陈砚清眼睁睁看着这番惨象,心口一阵抽痛,恨不得立即到她身边去。 然而他自己情况也没好哪去,肚子里的东西上下翻滚,清晰感觉有生命正在孵化,争先恐后想要冲出肚皮跳出来,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咳……咳啊……” 银砂拼命挣扎,发出嘶哑的干呕,手伸进嘴里,似乎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 然而呕出的只是一滩一滩的黑血,铺天盖地,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仿佛内脏也一并融化了,化成血吐出来。 …… 不知过了多久,银砂渐渐没了动静。 “……银砂?”陈砚清几乎耗尽全部体力,终于挪到她身边,“醒醒,听得到吗?你怎么样?” 少女瘫倒在地上,娇小的身躯浸泡在满地黑血中,一动不动,像被推倒的雕塑。 双眼瞪得大大的,唇角仍源源不断,持续流出漆黑的血液。 陈砚清颤抖着抬起手,轻触她的轮廓,将糊在脸上凌乱的银白发丝捋到耳后。 稍顿片刻,轻缓将她揽入怀中。 然而银砂仍然没有反应,像只娃娃一样乖乖被他摆弄。两只漆黑的眼眶仿佛失去了高光,整个躯体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死了? 陈砚清顿时慌了,身体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怀中的少女。 “……” 他张了张嘴,甚至不敢唤她的名字,生怕吵醒她,更怕叫不醒她。 他承认,下地宫前他心里还有一丝庆幸,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到处吃人了。然而眼下陈砚清倒是想银砂立刻醒来把他吃了。 他曾想过无数种送走她的方法,却没想到是此刻这般突然。 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他不想她死。 陈砚清忽然开始后悔,如果不是自己提议来药泉,银砂现在是否就会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将少女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就如同她刚刚抱住自己一样。 “醒醒,银砂,求你了……” 他声音压得特别低,尾音甚至有些呜咽颤抖。 可少女仍然没有反应,似乎真的变成一具安静的尸体。 陈砚清抱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敛下眸子,叹了口气,望着地宫一片残垣断壁,奇形怪状的异形尸体,姜灵槐的残骸,诡异的树根,还有自己膨胀的肚子。 陈砚清在想,要不要一把火将这些全烧了,他也死在这算了。 原本自己就是苟且偷生,就该在天极峰也一并被杀掉的。自那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不甚真实。 陈砚清怔愣出神,小腹骤然一阵剧痛。 “唔……”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心思,腹中生物开始求生一般地竭力活跃起来。 小腹开始变硬,他能感觉zigong在有节律地收缩,每收缩一下,都能痛得他眼前一黑。 如此反复几次,陈砚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呃……呃啊……哈……” 他倒在血泊中,紧紧蜷着身子,忍不住出声呻吟。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希望此刻可以有个人把他杀了。 身体内部最脆弱的地方,仿佛有一只手在揉捏抓挤,要将小腹zigong生生揪出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松开银砂的手,仍然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臂。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令他有一丝心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知道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视野的线条一点一点变模糊,逐渐被白花花的黑暗所吞噬。 在即将昏死过去的前一秒,陈砚清忽然感觉身子一阵腾空。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抓着他头发,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然后吻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