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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捕快骤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当机立断,用长/枪一拄地,支撑着勉强没有倒下。楚将离半跪在地上,尖锐的刺痛慢了一拍传到脑髓,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在恢复行动的瞬间,白衣染血的妖抬膝,重重顶上了捕快的左腿,迅疾而凶狠。那张楚将离不忍正视的惑人面孔,彻底敛去了所有表情,冷若冰霜,如风雪般凛冽。他因这个动作,撕裂了大腿上正在愈合的伤口,血又像泉水般涌了出来,甚至在顶膝时沾到了楚将离的衣服上,晕染出一团模糊的红。但伴随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他弄碎了楚将离的腿骨,废了他一条左腿。楚将离被重叠的疼痛弄得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痛呼。他清俊的脸微微扭曲,不能完全掩藏自己的感觉,却倔强地不愿表现出来。就算他和对方之间的差距有如鸿沟天堑,也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可笑的坚持啊,楚将离自嘲。他又晕眩了一下,这次时间比上次更长,右手握了个空,无力维持的灼城化虚消失,让他剧烈地一摇晃,差一点摔倒。所幸终究是稳住了,在他朦胧的视线里,妖又走近了一步,靴子踏上了他的伤腿,用力碾了碾。“你惹恼我了。”妖冰冷的声音宣告。楚将离费力地仰头,看着那张异常冷酷的脸,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渐渐大了起来,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癫狂:“我说过的,你欠我十五枪,不对,现在是十六枪了。”“我记性不好,背书背策论都不行。但这件事,死都不会忘!”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妖凉薄的眸子盯着他,沉默了须臾,轻声道,“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你的眼睛。”“本来想拿走两只的,但你惹恼我了,所以我会留下一只,用来让你看着自己是怎样受伤、死去。”楚将离听完了语调平淡得不像恐吓的恐吓,抬高了下颔,寒星般的眼一眨不眨平静地注视着对方,无声表达:来吧,我无所畏惧。那只冰凉的手抚上楚将离眼下的血痕,摩挲了几下,指尖几乎触到了眼球。在捕快绷紧身体准备硬撑过去时,手指却顺着他的脸平平滑开,留下像蛇爬过的冰冷触感,利落地挖出他的另一只眼。捕快的身体猛得绷直,向后反弓,超出承受能力的剧痛让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惨叫。楚将离整个人都在痉挛,他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若不是一股微薄的意念支撑,几乎要疼得满地打滚。他空洞的右眼紧闭,流下鹃色的痕迹,如同血泪。兔死狐悲般完全睁不开的左眼,自然也不可能看到妖小心翼翼捧着那只眼睛,珍惜地用袖子还算干净的部分一点点擦去上面的鲜血。他没有欣赏楚将离的悲惨,因为那本就不值得欣赏,甚至在仔细收好了藏品后,怜悯地瞥了一眼。妖不喜欢折磨,特别是还看得过眼的对象,但即便血rou与骨头都恢复如初,痛觉仍残留在曾经的伤处,令他不快。作为报复,他不会提前结束对方的痛苦,也不想再触碰有毒的鲜血。虽然他不会惧怕中招过一次的毒,但也不太愿意碰到。伴随着麻痹性的毒逐渐流失,那个人类的痛苦会逐渐加剧,也不知道是会死于失血过多,还是无尽的痛楚。视觉是很重要的,如果看不见,就会消弭一部分的恐惧,就有了逃避的空间。他有些遗憾的想,不能活取的眼睛,那动人的神采就会有所褪淡,不复璀璨。楚将离很痛。疼痛损害了他的体力,令他虚弱到无法复加,然而染血的唇角难以察觉地微微勾起。你没有立刻将我杀死,就是我赢了。那甚至不能算一个笑容,因为没有一分一毫的喜悦可言,只存在浓重的悲伤。他意识最后一点的清明,用来勾勒这个似哭的“笑”,嘴唇蠕动,血沫混合着模糊不清的话语溢出。[“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困心必须在濒死之际发动,早一分也不行。”染纤尘道。“濒死?”楚将离愕然。“我说过了,困心的发动条件极为严苛。”红裳之人道,“古籍用词极简,字字达意,它说濒死,就必须是无限接近于死亡,下一刻就会死去的状态。”她道:“而且没有先例可以给你参考,你很可能来不及念完咒文就已经死亡,功亏一篑。”楚将离低头想了想,笑笑:“没有关系。”他的眼神透出极冷静的疯狂:“我会把咒文背得滚瓜烂熟,无论是失去意识还是濒临死亡的混乱,都不能阻止融为本能的举动。只要还能发出声音,我都会念完它。”染纤尘叹息:“你懂得死亡吗,那是冷酷无情的东西,我只要慢了数百分甚至数千分之一息,你就真的会死。”捕快回答:“您说过,困心只要成功发动,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他道:“而且,生命也是我有的东西。”颓艳的美人一怔,才想起他说过:只要是我有的东西,都可以作为代价。“生命是何等珍贵的东西,无法复制,永不重来。”她道,“轻掷死生,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事。”“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样做。”捕快沉静地回答。染纤尘撩起一缕发,在指尖绕了绕:“罢了,我与你非亲非故,也懒得多费口舌。”她倚在榻上,语调却居高临下,傲慢得浑然天成:“尽力,活着回来吧。”]时限终至,那漫长的一个时辰,到了尽头。濒临死亡的瞬间,楚将离混沌的意识转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握住灼城的时候,也是一个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虽然没有现在近,但更丧气与绝望。几个鸢城的人发现了这个快要饿死的孩子,慌慌忙忙打了碗稀粥给他。那碗水多米少的粥,救了他的命。楚将离始终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但他余下的生命,是无数鸢城人从锅里省出口粮,一家家轮换着续出来的。此刻他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的气息充斥整个世界,无比怀念那碗没甚滋味的粥。他背到不认识那几个字,几乎是用小刀刻在唇舌上的困心之咒,用嘶嘶的气声诵出。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除了他自己。「无色之缚,荆棘之锁。葬心之恸,魂离之苦。」在他吐出的第一个音暴露在空气中时,无形之力,已悄然生效。楚将离徘徊在失去意识的边缘,苦苦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