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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在哪儿磕的,花色还不一样……”亮亮很认真地思索半天:“爬树的时候,踢球的时候,总之很多时候。”赵启平回忆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蹭,亮亮道:“爸爸说啦,男孩儿不皮长不大。”这应该是卷警官说的。赵启平给亮亮逗得直乐。亮亮把两条小胳膊塞进书包翻东西,赵启平无意间看到小汗衫短袖子下面有……疤。赵启平当医生什么没见过,扫一眼就知道,那是烟头烫的。这种伤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小孩子身上。赵启平敛了笑意,轻轻掀起亮亮的袖子。肩峰上深浅不一两个。亮亮翻出一包奶糖,笑道:“赵叔叔吃糖吗?谭伯伯吃糖吗?”赵启平放下袖子,微笑:“怎么我是叔叔,他是伯伯?”亮亮有点奇怪这个问题,谭宗明开着车笑:“伯伯有什么不好,伯伯在叔叔上面。”亮亮道:“是呀是呀伯伯比叔叔大。”谭宗明点头:“对吧。”赵启平怒视后视镜,谭宗明一脸无辜,亮亮低头拆奶糖包装。赵启平和亮亮一人含了一块糖。谭宗明拧开广播,广播里冷淡严肃的广播电台女主播念着稿子。这系列的节目讲无名英雄,亮亮很高兴:“我在家也追着听。”赵启平想起来:“对,你平板呢?”亮亮沮丧:“爸爸不让看。”好,那就一步到位直接过渡到退休生活,只能听收音机了。这个爸爸应该是院座。广播节目介绍,“特务”一词正式出现于现代汉语,其实是共产党首创。一九二七年,武汉,中共成立中央军委特务科。比一九二八年国民党的中央调查科还早一年。红色间谍们又称为地下党,在政治,经济,军事,方方面面缔造着神话与奇迹。为了保护各条战线上还在活动的间谍,目前能公开的资料非常少。即便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史官的那支笔。“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地下党。”亮亮一本正经。谭宗明一声笑没忍住,从鼻腔里喷出来。亮亮叹气:“是呀,所以爸爸叫我换一个比较现实的理想。”赵启平大笑:“那你现在不小了,理想是什么?”“研究历史,特别是近代现代史。”亮亮还是那么严肃。谭宗明开着车喟叹:“挺好的。不错的理想。”亮亮点头:“这是我们的一部分。”赵启平亲亲他。谭宗明用手指敲敲方向盘:“启平,礼拜一的时候,你能不能请个假。”赵启平第一次见谭宗明这个表情,上次去看谭老夫人都没有这种略带……怅然的意思。礼拜一没有手术安排。赵启平飞快地想了想:“例会我得去,好几个治疗方案得提交。开完例会我可以和同事换个班。不过……什么事?”谭宗明似乎在措辞,亮亮抱着阿狸耳朵包看他俩。“也……没什么,接两个人,回家。”亮亮眨眨眼,不知道气氛怎么就沉重了。赵启平也莫名其妙,觉得有小孩子在,不要这么深沉,笑道:“好的好的,你的亲戚?我得打扮打扮。你家海外亲戚真不少。从哪儿回来的?我也好知道跟他们聊什么。”好半天,谭宗明回答:“不用准备。”“啊?”“他们……没法聊天。”赵启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马上和亮亮玩儿起来。到达佘山,亮亮很高兴:“哇,好大好漂亮!”赵启平看着他笑:“经常来玩儿好不好?”亮亮兴奋点头。管家先生出来迎接,看到车上下来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小男孩背着大耳朵阿狸包,双手捏着一顶小黄帽,站在管家先生面前仰着头看他:“爷爷好。”管家先生有点局促。谭家宅自谭宗明成年之后再没有小孩子的声音,他深居简出很少见外人。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对着他笑。“你好。”管家先生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欢迎你的到来。”亮亮握住管家先生的手:“谢谢爷爷。”谭宗明一直心事重重,跟在后面。似乎忍不住一样,低声道:“爷叔,他们明天要回来。”管家脚步一顿,表情没有变,笑得很温柔:“几十年了,该回来了。”谭宗明心里一酸:“爷叔……”管家先生步履稳健,牵着亮亮往院子走:“该回来的,总要回来。该团聚的,一定团聚。”赵启平站在谭宗明身后,摩挲他的背:“老谭,心里不舒服?”谭宗明苦笑:“你也不问明天要迎接什么人。”赵启平温声道:“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的友人就是我的友人,是不是?”谭宗明抿着嘴,缓了缓:“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嗯?”“我找过我外公。年轻的时候。”赵启平扬起眉毛:“找到了吗?”谭宗明叹道:“没有。有人跟我讲,不要找。”赵启平无话可讲,只能摩挲谭宗明的背。“哪怕是个墓碑,我想同他讲,姆妈很想他。”管家先生在开着繁盛小花儿宁静的花园里招待亮亮。亮亮喜欢鲜榨出来的葡萄汁:“好像酒哦。”管家先生轻笑:“你想喝葡萄酒吗?”亮亮叹气:“爸爸不让喝。”他小口小口地喝酸甜的果汁。时间在馥郁的花香里柔软地放慢,又安详,又美好。安安稳稳的。就可以了。管家先生微笑着看亮亮喝果汁,喝得脸上都是。赵启平找了个安静地方给李熏然打电话。“卷警官,嗯李警官,我有事情想找你。是的,所以我打电话打扰你,不好意思。你现在忙吗?”……我听见了。李熏然拿着手机呲呲牙:“哦,不忙。什么事?”赵启平很平静:“约个时间吧,好吧?真的很重要。”李熏然正色:“好吧。我们约个时间。”礼拜一赵副主任开了会,请了假,上了谭宗明的奔驰商务。赵启平难得穿了正装,西装革履,很有老派绅士的气质。谭宗明有非常多的话想跟他讲,可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老虎表,明公馆,青少年活动中心,那封信。几十年的故事,太长太长。赵启平默默坐在车后面。早上谭宗明难得起得早,拿着条领带对着穿衣镜沉默。他上前帮他打领带,谭宗明苦笑:“讲不清楚怎么办。”赵启平认真地打结:“那就不用讲。”“我只是偶尔兴起,没想到翻来翻去翻到自己家了。”赵启平打好领带,整理领子:“咱们的时间很长。你慢慢想,慢慢讲,我就慢慢听。”谭宗明拥抱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