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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人来劝降他,包括书生的旧主,但书生概不理会,并作下此篇。不久后,书生被处死,死前朝故土拜望,留下绝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云斋先生默念着这一句,良久,眼底竟泛出一点泪光,“阿岩,原文你可还记得?”程岩稍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将原文背了出来。“山长本不让我与你讲,可我想你应该知道。”程岩也顾不上计较其它,赶紧让庄思宜带他上门拜见老师。路上,庄思宜劝慰道:“你也别太急,郎中已看过了,说山长没有大碍,只需卧床静养便好。”程岩心事重重地点头,他此去见老师,还想说一说别的事。马车停在了城西一座僻静的小院前,程岩知道老师年轻时曾在南江府住过几年,多半就是此处了。待两人道明身份,便有下人领他们先去茶厅等候,又过了会儿,才有人带他们去见云斋先生。此时,云斋先生正半靠在张软塌上,腿上盖着条薄毯,一见程岩便有些激动地往前倾了倾身,一脸疼惜道:“都瘦了……”“……嗯。”他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从那道高墙中走出来的考生,但绝不是最后一个。路上,庄思宜问了程岩这些天的经历,其实他期间有去探监,知道程岩没受什么罪,但还是想听对方再说一遍。可程岩还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头一天有人找他问话外,几乎就没人来打搅他。自从高广著将他的带走后,他每日都好吃好喝的,除了住处有些糟心,其他方面简直不像在坐牢。庄思宜见程岩语气带着笑,也跟着笑起来,道:“你入狱的事,你家里人还不知道,等你回了家可别说漏嘴。”程岩正奇怪呢,他被关了将近半月,家里的人早该找来南江府了,可居然连人影都没见着?“消息应该早传回去了吧?是你拦下的?”庄思宜坦然道:“嗯,我让人在村口守着拦截消息,顺便以你的名义往你家中送了三两封信。”可是……真帝的五指缓缓松开,可是他的刀并没有斩向想斩之人,而是斩向了他的学生、他的子民,用后者的血来震慑前者,真的有意义吗?九月的那场雪,又是否真是天意呢?他,要逆天吗?真帝又看向御案上成堆的奏折,都是替苏省考生求情的,其中不乏北派官员,更别提民间的物议沸腾。据他所知,南北方各大书院已蠢蠢欲动,想要联名为苏省士子求情。到头来,他竟里外不是人了……京城,皇宫。御书房中,总管太监李胜时不时隐晦地瞄一眼书案前的半百老人。皇上已盯着一份折子将近半个时辰……不,确切地说是盯着随折子递上来的一页纸。李胜当然知道纸上写的什么,不过数日,大安都传遍了,说有仙人入一少年梦中,赠了少年一篇。近些天,整个京城不论王公贵族或是平民百姓,都在议论这篇文章,若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李胜是不信的。老实说,李胜并未将那等荒谬的传言当回事,可也不敢相信此文出于少年人之手,不过他怎么看不要紧,关键是皇上的态度。所谓,在此时此刻看来,其实是书作“正气”,读作“冤屈”……“李胜。”“奴才在。”程岩:“就算是北人也要凭才取士,我们南方多年稳定,读书条件远胜北方,被取中的可能性本来就大得多,九南一北的情况依旧可能发生。”云斋先生:“阿岩是何意?莫非要如北人的意思,会试‘逐省取人’?”之前北方官员便提出过一种设想,称科举应按各省配给名额,一省应试的举子中,每十名可配一个贡士名额。但这样一来,将大大缩减南方学子的机会,南派官员当然不同意。程岩想着前生的处置办法,斟酌道:“可否分南北卷?南北方学子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云斋先生怔了怔,盯着程岩看了许久,道:“你能这么快给出回答,想必思考过很长时间,但南北分卷同样侵害的是南人的利益。”程岩沉默半晌,“老师,北人为我们承受了战乱之祸,让我们有了安定的环境,若好处全都让我们占了,对北人未免不公。何况北人好武,若无法化武人为文人,又绝了他们入仕的根本,总有一日烽烟再起,那时国不成国,还分什么南北呢?”程岩心头一惊,他本就为春闱一事而来,没想到老师竟先提到此事。反而庄思宜没什么意外的情绪,他拧眉道:“山长可是指朝中南北之争?”云斋先生微一颔首,转向程岩,“阿岩对此倒是一直很担心,可我先前想着皇上虽偏向北人,但南党势大,他多半会徐徐图之。然而这次看来,皇上已经不想忍了。”庄思宜沉声道:“上回春闱的结果皇上本来就不满意,余怒未消之时苏省又出了舞弊大案,想来,皇上这番举措是有震慑警告咱们南人的意思。”云斋先生:“但皇上终究没下狠手,如今他放了阿岩,又下令复审此案,可见还是想给南人一个机会。若要是南人仍不知进退,延续上科‘九南一北’的取士方略,后果将不堪设想……”程岩略一思索,道:“老师,就算我们今次不考,也不能保证变数一定在明年,万一是三年后呢?又三年后呢?只要隐患还在,变数就在,我们总不能次次都不考,或者等着碰运气?”庄思宜想了想,“此次主考官若是北人,我们或可一试。”如今见程岩好生生地归来,还从亚元成了解元,差点儿没高兴得昏过去。要不了多久,村口就会有一座解元牌坊了!是他们程家大郎的!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连附近的村县都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程家流水席足足办了三天,全用上等酒菜招呼着,就差将“财大气粗”贴在脸上。程岩的日子可想而知的忙乱,来说媒的、拉关系的,还有想要拜他为师的……简直是烦不胜烦。这天,程家又来了一位客人。“忠宝?”程岩看着比记忆中更圆润的小胖子,“你怎么来了?”“那便好。”程岩心里一轻,他相信周正德绝对没有贿考。“呵呵,魏渺也终于扛不住认罪了。”酒杯一放,李敬也道:“我那个在布政使司当值的舅舅说,此案快结束了。这回屈打成招的考生可不少,希望最后能还他们一个清白。”程岩:“那杨文海呢?”李敬不屑,“他?认不认都没用了,据说从他老家的私宅中搜出万两黄金,土里、床底、墙里头,全是明灿灿的金子。就算他不认罪,这些东西已足以让他死一万次!”庄思宜笑了笑,“死一次就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