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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都给忽悠了。这位考官本也是饱学之辈,但见考生答得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还当那典故出自什么冷门的古籍,是自己孤陋寡闻才没听过。考官阅卷时不好意思问旁人,等考生取中,他才暗搓搓去请教对方典故出自何处?结果考生很坦然地说都是编的,把考官惊得半死。不过此乃个例,一般考生哪儿敢去试探考官的学识水平?当程岩和其他考生一样都在审题时,庄思宜却已飞速打好了第一篇腹稿。若说三场考试庄思宜最喜欢哪一场——当然是考策问了!尤其是问时务的。他自六岁起便被庄敏先养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政事自有一份敏锐,而且就像本能一般,面对策问,他总能条理清晰地摆出主张,列出办法。这时候,阮小南也找到了程岩几人,他自觉考得好,本来兴冲冲地想要吹一波,可他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凝重,心想莫非有人要凉?……肯定不是阿岩!阮小南目光穿梭在几人之间,最终定格在林昭身上。尽管他平时看不起学渣,但总归还保留了几分同窗情谊,于是强行憋住了想要显摆的欲望。阮小南,你真是心地善良!——少年如是想到。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回了寝舍,谁都不敢提考试的事,就怕刺伤了林昭的心。当天晚上,林昭感受到了来自舍友们春风般的关怀,虽说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他向来心大,也就坦然受之了。第二天清晨,林昭精神奕奕地等在院中,让后出来的几人都很惊讶。须知会试同样重首场,林昭首题就审错了,根本没可能被选中,一般来说不是该弃考了吗?谁想再去考舍里窝着受罪啊?“你没事吧?”阮小南怀疑林昭受打击过大,已经精神失常。“什么事?”林昭一头雾水。“……没。”真相如此残忍,他又怎么好拆穿呢?阮小南再次为自己的慈悲感动——就让他的舍友继续开心在梦里吧。盖因前生,恩师与他闲聊时曾说起,当年会试出题,恩师本想出个“二”字,取自中的“二,吾犹不足”,可惜某位副总裁性子板正,对此很有异议,恩师思虑过后,便放弃了。而今次,恩师虽然依旧是总裁,但几位副总裁却换了人,估计没了那位既敢讲又有原则的副总裁反对,老师便放飞了。程岩快速扫过几道题,除了五经题有一道他前生就考过,其余都是没见过的。对此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题再变,老师对文章的偏好不变,他只要顺着写就行了。故而,在很多人正冥思苦想审题时,程岩已开始打腹稿了……由于占了先机,程岩这一场考得非常顺,不过花了两天就答完所有试题。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草稿,才小心翼翼地将文章誊写在考卷上。科举中,一页只能写十二行,一行只能写二十五个字,且必须从第一页依次往后写,不能有半分出格。文题有大小题之分,大题通常是指完整的单句、数句,甚至全章,题意很明确;而小题则是从完整的句子或文章中割裂、截取了一部分,题意难明。比如同样一句话,大题若为“你今日迟到了”,小题则可单取“迟到”二字。如今单单一个“二”字,显然属于小题。但四书五经中的句子上万条,小题具体来自于哪一句,就得靠考生们自己判断了。此题虽然标明是出自,可中含“二”字的句子何其多?稍不留神,只怕审题都会审错。考场上立刻sao动起来,众巡考当即大声呵斥:“肃静!再吵就叉出去!”他的话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考生的脖子,贡院瞬间变得安静。不管考生们的心情有多慌乱颓丧,此刻也只能哭唧唧地咬着手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然而程岩看见这一题时,瞬间萌生出一种作弊的羞耻感。而此时,也只剩下五份卷子还未拆封,正榜上也仅仅缺了五个人的名字。关庭慢慢扫过案上的几份试卷,目光甚至称得上慈爱——今科会元,就在其中!“你捧你房,踩我房干嘛?非要踩一捧一吗?”“不碰瓷我房卷首就显不出你房水平了是吧?要点脸!”“说卷子就说卷子,人身攻击干嘛?”……但同考官们吵得再激烈,也要看几位正副总裁的选择,等定出了五经魁,天已入夜。公堂上下燃起了五支巨红花烛,象征着五位经魁——经魁出自哪一房,便有人将红烛送到该房官面前。每个房官眼睛都绿油油地盯着红烛,仿佛荒野中饿了一季的狼。“选我……选我……”程岩说得简单,但等庄思宜看过后才知,书册中足足抄录了经义数十篇,每一篇都标注着原本作者的名字和年代,并且附带着不少注解。粗粗一扫,从六七百年前科举诞生以来,一直跨至本朝。庄思宜眸色渐渐认真,问道:“这些,你花了多久时间?”他能看出书册里的文章都极为优秀,其实书店里不乏类似的书籍,但收录的几乎是本朝名篇,或是以往的传世经典,而程岩送的这一册,很多文章他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程岩从哪里找来的。何况,微言大义,常令士子知难而退,选择为本经的人少,好文章自然也少。“没多久啊。”程岩略过这个话题,只道:“上头一些注解,是我猜着关大人的喜好所注,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关庭喜欢什么,程岩再清楚不过。除此之外,各房之间还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因为被取中的士子与房官也有师生之谊,谁都希望自己这房多点儿人杏榜题名,要是再来个经魁什么的就更好了……在这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中,转眼就到了二十五日。诸位考官齐聚一堂,从第十九名起,由副总裁将选出来的试卷编号填入草榜中,再由外帘官送来墨卷,对比朱卷无误后封存堂中。二月二十六,礼部知贡举官、监视官、提调官都得来凑这份热闹,亦是从第十九名开始拆卷,再按名次一一填入正榜。填完后,就只剩下十八房卷首的卷子了。十八份卷子,谁乃经魁?谁……又是会元?每位房官都想经魁出自自家,吹起来当然是不遗余力,过程中还不忘拉踩别房的卷首,大都一副“我房最好,你们都是洗脚婢”的态度。庄思宜策文作得飞快,就跟不需要思考似的提笔就来,等到次日清早,他已将五道策问答完。尽管一夜没睡,庄思宜却无半点困意,反而十分兴奋,恨不得再写它十道八道!只可惜考场上没机会给他舞,庄思宜又细细琢磨了会儿,觉得草稿已改无可改,这才躺下歇息。大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