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人兽之刘皓：二十余年如一梦（七）

    （七）此身虽在堪惊

    月光透过落地窗，遍撒了大半间房。心情之故，刘皓看着铺地银辉，只觉得惨白碍眼，叭叭叭将满屋灯都打开，才舒了口气，想起今天很巧的又是一个十五。

    上衣还穿着，已经半干，裤子倒是被甩在地上，呼啸队服也是红黑白三色混搭，团在一起，看着跟条盘踞的赤练蛇似的，碍眼得很。

    刘皓搓了搓手，黏腻潮湿。抽了床头的湿巾擦了几遍，还是难受，起身往浴室走，顺手脱了衣服，丢到地上，盖住了那团红黑花斑。

    职业选手，对手的保护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刘皓一边本能地一节一节地按摩手指，一边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严格说来，刘皓强大的情绪管控能力，不算天生，是后天比常人坎坷的生活逼出来的。

    刘皓有一个正常人的幸福童年，父母经营个小杂货店，生活忙碌而充实。但一场洪水，父母被泥石流吞没。刘皓只是命大，碰到路过的道长，被救了起来。

    家没了，刘皓也没有可以投靠的至亲，别无选择，就跟着道长回了静潜山。

    刘皓在修炼上不算有天赋，但山中岁月，静水流深，也容易过。

    可惜，方外也未必都是净土。

    如果说，被霸凌，被猥亵，还处于刘皓可以忍耐的范畴，但当他得知，那位首徒师兄，居然想要跟掌教要了自己，去当什么见鬼炉鼎的时候，他真的无法坐以待毙了。

    他的师父也是个闲散道人，带了刘皓回来，就跟路上捡回一只野猫野狗一般。修道人本就散淡，十天半月不见踪迹是常事，刘皓并不指望那个老头能帮自己什么忙。说起来，当年承他搭救，已经是大缘法。之后师徒情分不深，也是缘分不到罢了。

    随遇而安，看来是不可能了。刘皓终于逃下了山，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夜。

    十四五岁，无钱无学历连身份证都没有。刘皓仗着唬人的个头和过人的心算能力，在一个抠门的老板手下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网管。

    还记得那个网吧老板，长得慈眉善目，其实是个最精明精打细算的商贩。当时误以为自己是个逃学的在校生，想拣个便宜，后来才发现发现他要学历没学历，要身份没身份，当场就翻了脸。

    但刘皓还是留下了。

    除了的确廉价之外，重要的是，刘皓的心算能力，比计算器还准还快。网吧一般都买点零食泡面饮料香烟啥的，一个算账利落的网管是很实用的，特别是上下机高峰期，更需要有眼力见，懂应酬知进退，刘皓在这点上，实在做得很出色。开卡、结账、取货送货，哪怕人再多，事再忙，也都能安排地井井有条，从未忙中出错过。

    几个月做下来，从老板到客人都对刘皓这个小网管非常满意，刘皓算是靠自己，在人间有了一席容身之地。

    当然，网管不会是刘皓的理想，在暂时吃饱了饭之后，刘皓开始下一步的人生规划。

    电竞选手，这是刘皓觉得以目前的条件可以摸到边的目标。

    刘皓知道自己时间有限，像同龄人一样读书考大学找工作的路是肯定行不通。而吃青春饭的职业，大多都要有童子功，哪怕当个艺人，基本的唱跳都必不可少，少说也得会几样乐器吧！这些条件刘皓都不具备。

    好在，电子竞技是新兴行业，又有网吧这样的便利条件。老板虽然抠门，但还没到舍不得让员工白用一台机子的程度——谁家网吧一直满座呢？

    最重要的，嘉世三连冠，一叶之秋名声如日中天，虽然那个叫叶秋的cao作者从来不露面，但并不能阻挡广大荣耀粉的热情。网吧，恰恰就是粉丝的聚集地。刘皓耳濡目染，要没有点触动，就不正常了。

    刘皓买了张卡，进游戏，建人物。

    在取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刘皓的名是师父给起的，神前拈的“皓”字。记得当时师父说：皓者，为白，为光，是太阳正相，好名字啊！神意如此，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个字。

    辜负？刘皓想，我何尝想辜负来着？但是，你们给我光明了吗？连我仅有的一点光芒，都被扼制了好吧？

    想到在山上生不如死的日子，刘皓狠狠地敲击键盘，人物名字框里出现了四个字：“喑无天日”。

    对于职业，刘皓倒是没有太多迟疑，直接就选了魔剑士。他对荣耀是有自己的职业规划的，那种“多如狗”“遍地走”的职业肯定不考虑，扛着扫把提着机械箱的职业也不合刘皓的口味，他还是喜欢剑，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御剑飞行。

    荣耀剑系四大职业，狂剑士，代表人物孙哲平，繁花血景，一时无两。剑客，黄少天已经有剑圣之名，鬼剑士，同期出道的李轩也星光璀璨，相比之下，只有魔剑士，联盟中还没有特别出色的选手。

    魔剑士，一个法力攻击为主的职业，波动剑、波动阵，都是范围攻击，又是板甲，高智高防，冰晶电球的视觉效果也很棒，刘皓喜欢。

    成为职业选手后，刘皓当然也接触过其他职业，但魔剑士还是他的天命，他甚至觉得，这个职业，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刘皓在毛巾上擦干双手，看着镜子中的人，想：我是真的想将这个职业玩好的。

    玩荣耀，刘皓上手非常快！快得简直不像一个新人。

    因为，别的玩家在玩游戏。刘皓，从一开始，就在玩规则，玩数值。

    而且，刘皓不仅仅是用头脑打游戏，他的cao作天分同样出色。或许是好歹有一点修真的功底，他比一般人坐得住也定得下心。

    天赋，热爱，加上有意识有针对性的提升。刘皓的荣耀水平，很快超出了网吧的一般高手。然后，进嘉世训练营，成为嘉世战队的一员，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除了那个总是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的叶修。

    其实，说起来，一开始，刘皓还蛮享受叶修的挑剔的。毕竟，肯挑他，说明叶修将他也看得重要，为此，刘皓也加倍努力。

    他甚至还学着一叶之秋，写过若干攻略，也试图创出属于自己有代表性的打法。后来被称为魔剑士招牌技巧的“波动三叠浪”，最早用出来的就是刘皓，只是后来，观众们只记住了江波涛。

    不过，这些都不在叶修眼里。他只是重复地强调，刘皓不够专注。

    我还要怎么专注呢？

    刘皓想着今天晚上对战嘉世的惨败，又想着王杰希和叶修旁若无人的亲密，突然觉得万念俱灰：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要说入联盟的目标，那么刘皓勉强也算达成了。他当过副队长，队长，现在还是呼啸副队长，也是全明星之一，从一个职业选手来说，这份履历，算得上成功了。而且唐昊从世邀赛回来后，整个气质都有所改变，私下还找刘皓说过自己的对战队的一些构想，似乎有希望刘皓成为霸图之张新杰、轮回之江波涛的打算。要论前景，也颇美好。

    但，刘皓觉得都没啥意义了。没兴趣，不感冒。

    倦怠地躺回床上，高涨的荷尔蒙早就散去，刘皓只觉腰空，心更空，看着边上空着的床，刘皓想起，自己还是跟叶修同住过一间房的。

    那是第五赛季的全明星。王杰希还处在刷好感度的时候，玩不来夜约的举动。全明星这种娱乐观众的活动，叶修能应付完新秀挑战就算好脾气了。回来后简单进荣耀逛了一圈就下线，直接洗洗打算睡的节奏。

    刘皓看叶修一边擦头发，一边不自觉地动肩膀，估计是不舒服，主动说：“叶哥，今天累了吧，我帮你揉一下？”说着拿了按摩油就走过去。

    叶修倒也不见外，毛巾一放，背对着刘皓，任他摆弄。

    刘皓细心地按摩肩背，又将手臂、肘、小臂、手腕都体贴地伺候一遍，最后转到叶修面前，双手扣住那双全联盟为之艳羡的手，十指紧扣，跟他做手cao。

    职业选手，互相做手cao是常事，但在嘉世队内，跟叶修互做手cao的基本只有苏沐橙。有一次，刘皓在叶修寝室碰到邱非，两人在电脑前头碰头，一边聊一边拉着手，互相揉捏按摩。

    那种熟黏，让刘皓觉得刺眼。

    此时，触摸着皮rou润滑骨节坚硬的手，刘皓只觉心火上涌，做过千万遍的既定程序也乱了套。

    叶修多敏锐的人啊，呵呵一笑道：“好了，谢谢啦。我先睡。”说着将手从刘皓手中抽出来，拉过被子就滑了进去，顺手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刘皓退回自己床上，坐着，还是木木的，愣了一会儿，才走去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叶修早睡熟了。腰间围着的浴巾已经被踢到脚下，被子也只盖了半幅，一多半都拖在床边。刘皓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帮他把被子捞起来堆在身边。看着人睡着后微微蹙着的眉心，很想伸手去抚一抚，只是不敢。

    第二夜，活动结束叶修就被王杰希用啥理由给邀走了，一个宵夜吃到凌晨，不回来睡那是常态。刘皓看着身边空着的那张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叶修不是他什么人，就算叶修睡在他身边，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就是不喜欢叶修出去浪，还夜不归宿的，哼！

    刘皓后知后觉地发现，大概从进入嘉世战队开始，他的目标在不知觉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那个终极目标叫，叶修。